第156章 歸來
歐陽璟摟著她的肩膀,待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后,他輕嘆口氣,偏過頭對柳傾城說道:「我們也啟程吧,越早離開這裡,越少些變數。」
「好。」
他們兩人翻身上馬,一路向著西方前行,向著下一個目的地出發。
當歐陽溪一行人到達京城時,天色剛剛暗下來。
經過一天的舟車勞頓,三個人回到璟王府後就命人去了天香樓點了幾樣可口的飯菜,準備在王府用過晚膳后就可以歇息了。
只是,正當他們三個人在水仙廳大快朵頤之時,突然有小廝匆忙來報,稱太子殿下正往水仙廳的方向走來。
月黛心中一沉,揮退小廝后對歐陽溪和妙玲輕聲說道:「歐陽驍消息果然夠快,此次前來恐怕用意不善,咱們要小心應對,千萬不能露出破綻。」
歐陽溪立即緊張起來,她放下碗筷緊張的挺直腰背,下意識的吞咽幾下口水,甚至連嘴巴上的油漬都忘了擦。
妙玲覺得未免有些太過小題大做,那樣只會更加引來歐陽驍的懷疑。
她拿起帕子給歐陽溪擦擦嘴巴,拍了下她的肩膀安慰的道:「你放輕鬆點,不要太緊張,有我和月黛在呢,他難道還能殺了你?」
只是,她說話時習慣性的做出一副戲謔的表情,再加上她的紅眸波光流轉,看起來似笑非笑的,令歐陽溪更加緊張。
正當月黛琢磨著此次歐陽驍突然來訪的用意時,只聽有小太監尖細的嗓音從庭院中傳來:「太子駕到!」
拖長的尖細尾音令歐陽溪立即緊張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月黛心中暗呼不妙,他不動聲色的來到歐陽溪的身邊,悄悄握了下她的手示意對方反應不要太過突兀,然後他們上前恭迎歐陽驍的到來。
歐陽驍笑得和如春風,他擺擺手示意兩人起身,走到一旁的太師椅中坐下,看著滿桌的美味佳肴,隨即偏過頭眯起眼睛對歐陽溪說道:「溪妹正在用膳,看來哥哥我來的不太是時候。」
歐陽溪想起白日里哥哥交代過的事情,她強自鎮靜下來,強扯出一抹笑容回答道:「沒,沒什麼,我們也正好吃完了。」
聽到她的回答,歐陽驍淡淡的點點頭,目光突然觸及到懸在房樑上的一抹鵝黃色身影,眸色倏然沉了下來。
他抬起頭來,沖著樑上的人沉聲道:「閣下尊姓大名?既然來了,還不現身?」
妙玲本不想露面,但聽到歐陽驍的聲音裡帶著不可違逆的命令語氣,她就冷哼一聲,從房樑上一躍而下,來到歐陽驍的面前,毫不客氣的問道:「你就是新上任的太子?這麼晚了,來找小溪做什麼?」
見到眼前的女人紅眸魔魅,態度囂張跋扈,語氣裡帶著一股強烈的敵意,歐陽驍立即就確認了她的身份。
只是從前不曾與她正式打過交道,算起來這是兩人第一次如此正面的接觸。
歐陽驍起身對她拱手抱拳,以武林中人的規矩對妙玲打了招呼,道:「想來姑娘就是鬼醫聖手妙玲姑娘了,小王久仰大名,今日終於得見真顏了。」
雖然歐陽驍對她表示出了極高的尊敬,但妙玲卻完全不放在心上,她只是不耐煩的走到歐陽溪的身邊,將她有意護在身後,道:「你到底有什麼事?」
見歐陽驍的眼中劃過一抹凌厲的目光,月黛心知妙玲的態度有些過分,畢竟歐陽驍是身份尊貴的太子,縱然妙玲是武林中人,不守朝堂的規矩,但也萬不能如此無禮。
於是,月黛上前扯了一下妙玲的衣角,用眼神示意她適可而止。轉而抱歉的對歐陽驍抱拳道:「殿下,妙玲她不知規矩禮數,還請殿下恕罪。」
有這個台階下,歐陽驍便不甚在意的擺擺手,道:「無礙,妙玲姑娘乃江湖中人,個性耿直率真,小王很是欣賞。」
說著,他轉而將目光投向一直緊張的擺弄衣角的歐陽溪,目光沉了幾分,連帶著語氣都變得沉重了許多:「溪妹,關於璟王的事……你可知道了?」
聽到他提起哥哥的事,歐陽溪立即豎起了耳朵,點了點頭,輕聲回答道:「知、知道了。」
歐陽驍一直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歐陽溪,見到她始終垂著頭不肯看自己一眼,他繼續沉聲問道:「璟王去世已有兩月有餘,本王一直派人去搜尋溪妹的消息,希望能儘快將你尋回,可是卻一直不見你蹤影。」
他緩緩站起身來,走到歐陽溪面前,道:「不知溪妹最近這兩個月,究竟去往何處了?」
歐陽溪覺得快要被他的目光戳了成千上萬個窟窿,她恨不得能從地上挖一個洞鑽進去,從而躲避對方審視的目光。
聽到他一直在詢問自己的事,語氣又格外沉重,歐陽溪更加緊張起來。
她下意識的朝月黛的方向瞄了一眼,只見對方也正滿臉擔憂之色的看著自己,她突然想起白日里哥哥溫柔滿滿的目光,想到柳傾城對她許下的關於未來的美好承諾。
若是被歐陽驍發現哥哥還活著,恐怕那個美麗的願景就再也無法實現了。為了實現那個願望,她不能單靠月黛還有妙玲等人的努力,她自己也應該為之努力!
貝齒緊咬了一下嘴唇,她倏然抬起眼睛,認真的看進歐陽驍的眼中,回答道:「太子哥哥有所不知,早在半年前我就已經離開京城去外面遊玩了,這期間京城發生了何事我一無所知,還是半個月前我到了紹興偶遇月黛哥哥和妙玲姐,這才……」
說著,她突然哽咽起來,眼圈也迅速變得通紅,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瞬間盈滿淚水,悲傷的說道:「誰知哥哥他、他竟然就這樣離我而去了!」
話音未落,她已經凄切的哭出了聲,那模樣十分可憐。
月黛也急忙上前搭腔附和道:「在下擔心郡主若在異鄉突聞噩耗恐難以承受,遂與妙玲一起前去尋找郡主,不想正在紹興巧遇。」
「哦?原來如此。」
歐陽驍淡淡的點點頭,沉默的注視了歐陽溪一會兒后,他突然開口道:「我今天來,就是想看看溪妹是否無恙,畢竟璟哥已經走了,我必須要代他照顧好溪妹。」
見歐陽溪沒有回答,他繼續說道:「既然你回來了,那今晚就好好休息,明天我陪你一同去璟哥的墳前上柱香。」
「啊?那就不必了吧?」
歐陽溪立即搖頭驚呼出聲,發覺自己失禮,她又趕忙圓場道:「我的意思是,聽聞太子哥哥現在攝政監國,想來定十分繁忙,就不必抽身陪我去了,國家大事要緊。」
歐陽驍笑如春風的摸了一下她額前柔軟的頭髮,柔聲道:「數月未見,溪妹倒是長大了許多,我記得小時候溪妹還經常纏著我和璟哥,不許我們撇下你去騎馬呢。」
聽到他回憶往昔的事情,歐陽溪不免感傷,她從其他人口中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一些關於歐陽驍的所作所為,她亦感覺到震驚與失落,還有一絲疑惑。
她愣愣的用滿含眼淚的雙眼打量著面前笑意淺淺的歐陽驍,明明他笑得還是如同以往那般溫柔,他還是會如同親生哥哥一樣對自己柔聲細語,怎麼會做出逼死柳鳳華、殺死皇子祁這種種劣行呢?
見她看著自己有些失神,歐陽驍不知道她是在為自己的改變而傷神,所以他繼續說道:「雖然國家大事重要,但我也不會忘了咱們多年的情誼。年關剛過,我亦許久未見璟哥,明天待下了早朝之後,我便來找你隨你一同去陵前祭奠。」
見委實推託不了,歐陽溪只能勉強的點點頭,算作答應與他同行。
歐陽驍見她同意,也不願在此地久留,他雙手負在背後,點頭道:「那溪妹早點休息,我就先走了。」
說完,他不再逗留,轉身離開了水仙廳。
月黛和歐陽溪對他的背影行了一禮,同時鬆了口氣。
待確認他已經離開后,歐陽溪立即擦乾眼角的淚水,換上一副輕鬆而狡黠的笑容,對妙玲和月黛笑道:「怎麼樣?我剛才的表現不錯吧?有沒有迷惑性?」
妙玲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膀,重新坐到餐桌旁繼續吃飯。
月黛卻擰著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沒有即刻回答她的問題。
他們兩人的反應讓歐陽溪的興奮立即消減了大半,她走到妙玲身邊坐下,不滿的嘟起嘴,道:「你們兩個怎麼不回答?我剛才的反應多麼逼真啊?如果是我哥,他肯定會對我讚不絕口的。」
妙玲拿起筷子塞到她手中,冷笑道:「馬馬虎虎吧,你還是趕緊填飽肚子,想想明天該怎麼對一個葬著乞丐的墳墓哭你哥吧!」
「放心啦!我小時候只要一哭,哥哥就會主動把好吃的好玩的都讓給我,所以想哭就哭,這是我的絕技,別人很難學得來的!」
歐陽溪胸有成竹,但月黛的心中總是隱隱感到不安,但卻說不出不對勁的地方。
第二天清晨,歐陽溪出奇的起了個大早,坐在梳妝台前吩咐綠蘿一定要給她將妝容畫憔悴一些,她今天必須表現得毫無破綻,才能保證自己與哥哥今後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