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驅逐 1

  歐陽驍淡笑著沖他抱拳行了一禮,道:「多謝璟哥相助,小王銘感五內。」


  歐陽璟淡淡地搖搖頭,道:「一切還是驍王的功勞,只是不知聖上可還安好?」


  「父皇似有不忍,只罰他面壁禁足。若無有力證據,恐怕太子會捲土重來,到時候不必我說,想必璟哥也知道後果。」


  「放心,證據已經拿到了,稍後早朝自會向聖上稟明。」


  聽他這句話,歐陽驍笑得如陽光一樣燦爛,他從懷中掏出兩封信件,遞給歐陽璟,笑得有些苦澀和落寞:「這是瑾嵐臨流放時飛鴿傳書給我的,是她在太子的密室中找到的。」


  歐陽璟接過信件,打開后發現是北戎人與太子的來往書信,他通曉一些漠北的語言,自然也看得出上面的內容。


  他將信件收好,放入懷中,若有所思地看了歐陽驍一眼,道:「我不知瑾嵐姑娘與你之間的事,只是希望她的犧牲是值得的。」


  說完,他轉身先行入了皇宮,等待早朝議政。


  今日的早朝似乎格外冷清,太子一派的大部分官員都被連夜抓入刑部審問,眼下立於大殿上的,只剩曾經的一半官員。


  崇成帝邁著緩慢的步子走上龍椅,接受官員跪拜后,他直接沖身旁的太監點點頭,只見太監會意地上前兩步,開始宣讀旨意。


  聖旨很長,涉及眾多缺席官員的處理問題,眾多攀附太子的官員都被革職查辦,甚至落得秋後問斬的下場。


  早朝上一派凝重的氣氛,沒有人敢出聲討皇帝心煩。


  而這時,歐陽璟站了出來,跪地道:「啟稟聖上,臣昨夜私闖太子府,巧合發現一密室,在密室中赫然發現兩物。臣惶恐,只覺此事重大,不敢不報!」


  說著,他朝身邊看了一下,有侍衛端著一個盤子走了上來,並以紅色方巾遮蓋。


  眾官員皆好奇地張望,不知那紅色方巾下是何物件,竟讓歐陽璟也如此惶恐。


  皇帝身邊的太監走下長階,接過那端盤走到皇帝面前,恭敬地掀開巾帕。


  方巾乍一被掀開露出那赫然炫目的龍袍,眾官員紛紛唏噓,交頭接耳地小聲議論,而龍椅上的皇帝更是眉頭緊皺,蒼老的雙眸中滿是失望的神色。


  歐陽璟緊接著從懷中掏出書信,雙手舉過頭頂,說道:「另有北戎人與太子的來往書信,微臣此次出征漠北,生擒北戎王姜成,他人現已候在殿外,隨時可上朝作證。」


  皇帝沉默良久,目光一直盯著那滿是陌生文字的書信,和綉有五抓金龍的黃袍。


  群臣不敢吭聲,只能跪地垂首,靜靜等候著聖上的決定。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皇帝終於緩緩地開了口,聲音里滿是疲倦與失落。


  「皇子祁親昵群小,疏遠正人,愚心不悛,凶德彌著。贈官以表愚情,勒碑以紀凶跡,既傷敗於典禮,亦驚駭於視聽。豈可守器纂統,承七廟之重;入監出撫,當四海之寄。」


  他頓了頓,聲音竟有些哽咽:「歐陽有此不肖之徒,朕深增慚嘆。朕受命於天,著廢黜祁太子之位,貶出皇宮。如若無詔,不得入宮!」


  說完,他頹然地揮一揮袖袍,啞聲道:「退朝!」


  廢黜太子的聖旨一出,朝堂四野眾人皆驚。


  畢竟太子之位關乎社稷根本,不可輕易動搖,縱然眾朝臣已有預料,但聽到皇帝當朝宣布廢黜太子的消息,還是免不了驚愕之情。


  大臣們跪地位於大殿兩側,紛紛不敢吭聲,沒有人敢為太子求情。


  畢竟,太子叛國通敵在先,逼宮謀權在後,又縱容手下官員賣官鬻爵,種種劣行加在一起,已經完全沒有求情的必要。


  大家都知道聖上的決定非常艱難,但又異常正確。


  不過,聖上只有兩個親生兒子,既然廢黜了長子歐陽祁,那次子歐陽驍便是註定的繼位之人了。


  然而,崇成帝卻沒有當朝宣布新立太子的消息,也不允許朝臣上書奏請重立太子之事。皇帝的態度,成為眾朝臣在散朝之後揣測的焦點。


  有人說皇帝從來偏愛長子祁,很有可能會在逼宮事端過去后再重新冊其為太子。


  但更多人覺得此次太子作為實在過分,都已經上升到逼宮謀權的份上,已完全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而皇帝之所以沒有馬上冊驍王為太子,很有可能是皇帝想考驗一下這位皇子的耐心,以免他成為第二個想要弒父奪位的歐陽祁。


  但不管怎樣揣測,歐陽祁已經徹底垮台,之前攀附於他的那些官員也大半落馬,他如果還想翻盤,恐怕沒有多少可能了。


  而一直處在輿論中心的歐陽驍,在下朝後依舊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撇開那些想要與他親近的官員,搖著摺扇去了鳳仙樓里喝酒聽曲兒,好像朝政上的風起雲湧與他沒有絲毫關係。


  歐陽祁被削去太子位,而原來的府邸門上的牌匾也已經撤去。他被禁足於府中,門口皆有重兵把守,不得他踏出府上半步。


  而府中伺候的下人們早已被驅逐去府,他的一群侍妾也已被變賣為奴,所以偌大的宅子里就只有歐陽祁自己一個人,整日面對著逐漸凋零的花草樹木。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整個人便已經憔悴不堪,失魂落魄得再不復往日的風光。


  另一方面,歐陽璟因忠心直諫、抗敵有功而成為朝中當之無愧的中流砥柱,他被聖上晉為御史大夫,位列三公,職副丞相,一時間權勢傾天、朝中無兩。


  歐陽璟尚未到而立之年,已經位列三公,可謂是史無前例。


  對於這位權傾朝野的年輕王爺,許多官員都想結交攀附,可歐陽璟卻對此等之事非常反感,而且當初太子便是因結黨營私而落得如此落魄的下場,他知道權力是一柄雙刃劍,所以一直都關門謝客,不偏愛與誰人親近。


  看著每天送入王府的賀禮,柳傾城坐在涼亭里覺得有些動心。


  她托著腮看著一旁的歐陽璟,見他悠閑自在地躺在一旁的軟榻上看書,她嘟起嘴吹了一聲清脆的口哨,引來他注視的目光。


  「那些官員送上來的禮物,你真的要一一還回去?我瞧見好像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呢。」


  「怎麼?你想要哪個?改日本王親自給你拿來。」


  歐陽璟放下手中的書簡,含笑地看著她。


  柳傾城聳聳肩,拿起手邊水果盤中的葡萄,剝了皮塞進自己嘴裡,囫圇個兒地吞了下去。


  「我只是覺得你先收下又原樣不動地退回去,實在太麻煩了。要我換作是你,恐怕不用兩天,我就乖乖就範毫不客氣地收下了。」


  聽到她的話,歐陽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傾過上身用手指戳了一下柳傾城的臉頰,輕笑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平日倒沒見你對那些金玉珠翠的動過心,怎麼這會兒卻改了性子?」


  「以前是沒空,總要把心眼留在怎麼對付敵人身上了。現在閑下來了,整天看著那成堆的金銀珠寶在我眼前晃,想不動心都難。」


  柳傾城緩緩站起身來,伸開雙臂左右活動一下身體,皺著眉頭道:「突然間生活變得風平浪靜的,反而有些不習慣,身體都變僵了。」


  歐陽璟淡笑地看著她,柔情的眼神中滿是寵溺:「風平浪靜不好嗎?」


  柳傾城看著遠處成堆的賀禮,聲音聽起來有些飄忽:「好倒是好,只是覺得現在的平靜有些怪怪的。」


  這種怪異的感覺,已經困擾她了好幾日,起初她以為是突然的平靜讓她不習慣,但她現在卻覺得這不過是暴雨前的平靜而已,畢竟扳倒太子似乎太容易了些。


  正想要跟歐陽璟探討一下關於當朝局勢的問題,月黛突然閃身出現在了涼亭,跪地道:「師兄,姜成在外求見,說是要親自拜謝。」


  歐陽璟揮揮手,對月黛說道:「你去告訴姜王,他的心意本王已經知曉,還請他回到大漠后好好統治部族,切莫再生事端。」


  「那公主的下落……」


  「如實相告便是。」


  「是。」


  涼亭內人影一閃,已不見了月黛的影子。


  柳傾城略有不解地問道:「不見官員也就罷了,那是北戎王,你也拒之門外,不怕他怨你太高傲,駁了他面子?」


  「他不是那種人。」


  歐陽璟淡笑著搖搖頭,道:「更何況現在有無數雙眼睛都在盯著我,我可不想和前太子歐陽祁一樣,落得一個叛國的罪名,還是避避嫌為好,姜王也不會在意。」


  「聽說,是在你的極力勸諫下,皇上才同意與姜王面談,最終重新達成了和平共處的約定。你不怕被人詬病?」


  「這是北戎與我朝之間的大事,關乎天下黎明百姓的生計,即便明知道會被有心人詬病,也必須要做。」


  歐陽璟輕嘆一聲,道:「我戰非罪,卻徒令生靈塗炭,實在悲慘。」


  柳傾城瞧他又皺起眉頭,她輕笑著湊過去,用手指撫平他的眉頭,道:「姜王不是已經立誓稱永不再犯了嗎?就別擔心了。」


  歐陽璟抬眼看著她的眼睛,雙手握住她的手腕,柔聲道:「對不起,眼下剛出了廢太子之事,為照顧聖上的心情,我暫時還不能娶你過府,讓你委屈了。」


  柳傾城淡笑著搖搖頭,清澈的鳳眸中蕩漾著暖如春風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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