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眼線 1

  只是,他卻不認為這是柳傾城故意相讓的結果。


  台下眾人見了太子將柳傾城制服於懷中,縱然都知道他在武藝上並無多高修為,但顧及到對方顯赫的身份,紛紛鼓掌叫好,更有甚者開始諂笑地奉承起來,專門撿好聽的話說與皇上。


  席間,唯有歐陽璟一人淡如止水,靜靜地飲茶。


  擂台上,柳傾城假裝掙脫不得,實則是在和歐陽祁聊天。


  「只要你肯乖乖配合我,讓我拿到解藥,本太子承諾,將來必扶你坐上皇后的寶座,如何?」


  柳傾城淡笑著挑眉,道:「你讓我做皇后?那也得先保住你自己的太子位才行啊。」


  「你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父皇還會廢了我,冊立那個與他無親無故的歐陽璟為太子?」


  「你怎麼一提到這種事,就立即想到歐陽璟?他本來只是成為一名好將軍、好王爺,從未覬覦過你的位置。」


  「哼,你怎麼知道他的心思?他那種男人,神秘而危險,你確定能猜得透他的心?」


  「這個不用你管。」


  柳傾城猛然抬腿,用膝蓋向太子的胯下襲去。歐陽祁沒有防備,被擊中要害,不禁疼得弓起身子,放開了手。


  「我希望你記住一句話,就是『多行不義必自斃』。假如有一天你失去了太子位,那也與他人無尤。」


  太子最聽不得這種話,又被她踢到男人最寶貝的地方,自尊心受辱,怒火頓時燒了起來。


  他再顧不得任何招式,強忍著疼痛揮拳砸向柳傾城,心中只充斥著一個念頭,那就是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女人!

  柳傾城見他露出本性,也不想再與他糾纏,再不留情,直接躲開他的攻擊,閃身來到他的身後,一掌拍向太子的后心。


  她的力氣不大,但后心是人體比較脆弱的位置,再加上歐陽祁體內藥性未散,本就虛弱,她這一掌下去,歐陽祁便重重地趴倒在地,難以起身。


  很快,在擂台變伺候的太監小跑上台,扶起太子細心地為他檢查傷勢。


  歐陽祁憤怒地將太監推到一旁,狠狠地瞪了柳傾城一眼,轉而沖不遠處的崇成帝說道:「父皇,兒臣輸了。」


  此言一出,校場內頓時鴉雀無聲,不知該作何反應。


  所謂天威難測,眾大臣都摸不清皇帝得知這個結果是否會發怒,只能垂著頭怯怯地等天子開口。


  只見崇成帝面無表情地看著擂台,滄桑的眼神中看不出喜怒。


  半晌,他才重重地鼓了幾下掌,緩緩站起身來,在首領太監的攙扶下向擂台走去。


  聽到皇帝鼓掌,其他人也只能連忙跟著拍起手來,氣氛頓時輕鬆不少。


  崇成帝走上擂台,直接走到柳傾城面前,眼神滿含讚賞之意,道:「果然是將門虎女,頗有你父當年的風範,柳佑宰教女有方!」


  柳傾城心中雖然得意,但她知道分寸,搖搖頭道:「是太子身體突然不適,才讓小女有了可趁之機,實在是僥倖。」


  提到太子,崇成帝這才走到歐陽祁面前,看到他的唇色略微蒼白,他走上前去意味深長地拍拍他的肩膀,道:「祁兒今日表現不錯,但要好好調理身體才是。」


  「多謝父皇關心,兒臣今後一定多加習武,強健體魄。」


  歐陽祁在小太監的攙扶下,腳步虛浮地走下了擂台。


  柳傾城尷尬地清咳兩聲,走到皇帝面前,跪地道:「皇上一言九鼎,小女多謝皇上恩典!」


  崇成帝知道她是在指賜婚之事,淡笑著搖搖頭,道:「你這丫頭,倒是機靈,怕朕賴賬便先行堵住朕的嘴,是不是?」


  「傾城不敢,只是皇帝乃一代至聖明君,自然不會失信於我一個小姑娘。」


  說著,她抬起頭來,露出明媚的笑臉,鳳眸中略帶狡黠的笑意。


  皇帝對她的話很是受用,擺擺手命她起身,道:「朕還你自由便是。另外,昨日朕曾說過,你若贏了,朕會再賞你一道恩典。說吧,想要什麼賞賜?」


  柳傾城思索片刻,問道:「傾城現在還沒想好,這道恩典可否留著,等日後我想起了,再來向皇上討,如何?」


  「你這丫頭,倒越發放肆了。」


  皇帝很喜歡柳傾城這樣的姑娘,洒脫、率真,真性情、不矯揉造作,實在是他所見過最為特別的姑娘。


  他不忍令這樣美好的姑娘夢想幻滅,於是帶著絲寵溺的語氣,笑道:「罷了罷了,朕既已許諾,怎能食言?等你日後若想好了,便隨時入宮來找朕便是。」


  「謝主隆恩!」


  太子歐陽祁在比武中輸給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姑娘,此消息一出,鬧得滿城風雨,人人都道當今太子表現庸懦,難成大器。


  而歐陽祁眼下卻顧不得外面的流言紛紛,他已經被歐陽璟下得毒藥折磨得筋疲力盡,感覺隨時有喪命的危險。


  待比武結束后,等不及官員大臣散盡,歐陽祁便拉著歐陽璟走到人少僻靜處,道:「我已守得信約,你也該遵守承諾,把解藥給我吧?」


  歐陽璟淡淡地看了一眼四周,漫不經心地說道:「皇宮內人多口雜,還請太子稍奈片刻,待會兒我自會派人將解藥送到府上。」


  「本太子都快被這毒藥折磨死了,你休要磨蹭,快點給我!」


  說著,歐陽祁便欺身上去,準備強行搜身尋找解藥。


  歐陽璟滿臉嫌惡地退後幾步,沉聲說道:「解藥我未帶在身上,太子舉止還請自重,以免被人瞧見又生出事端。」


  不等太子出聲,他轉身一甩袖袍,朝柳傾城的方向走去。


  他現在心情很好,不想與太子多浪費半分口舌。


  望著那抹頎長的身影,太子恨恨地用拳捶了一下宮牆,心中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將這個囂張跋扈的男人除去,以解心頭之恨!

  踉蹌地回到太子府後,又被斷斷續續的腹痛折磨了半日光景,歐陽祁才盼來璟王府的總管徐金福。


  歐陽祁命人接過徐總管送來的錦盒,顧不得派人檢查,就連忙打開盒子取出其中的一顆藥丸,囫圇吞下,甚至連杯水都沒有喝。


  只覺得藥丸吞下,腹部的絞痛似乎頓時消弭不少。


  痛楚稍減,歐陽祁舒展開眉頭,瞥了站在跟前微弓著身子的徐總管,語氣不善地說道:「本太子命人三番五次地催促你家王爺送葯,怎的過了半日才來?」


  「回稟太子,這個小人……也不知情啊。方才王爺命小人將此錦盒送到太子府,小人一刻也不敢耽誤,便趕來送與太子。」


  「哼,休要拿借口來搪塞本太子!」


  歐陽祁氣得將下人遞來的茶杯摔到徐總管腳邊,瓷片四散飛離,有一片甚至劃破了徐老的衣袍。


  素聞太子性情乖戾,徐金福連忙跪地求饒,身體微微顫抖著不敢抬頭。


  只是他的反應更激起了太子的囂張性子,反正體內之毒已解,歐陽璟再無牽制他的理由,他一定要好好「回報」才是!

  看著眼前被嚇得渾身哆嗦的總管,歐陽祁心中打定主意,就從他府中的人開始好了。


  他獰笑一聲,冷聲道:「你身為璟王府的總管,連一件送葯的小事都辦不好,還如何打點璟王府的其他事務?你辦事不利,今日本太子要替璟王好好管教一番才是。」


  說著,他招來護院,吩咐道:「將他拖出去痛打五十大板,讓他長點記性!」


  徐金福一聽,嚇得面色蒼白、冷汗如雨下,連忙求饒道:「求太子饒命!小人已年過五十,別說五十大板,就是二十板子也挨不住啊!」


  「還敢與本太子討價還價?那就再賞你五十大板好了。」


  歐陽祁面露凶色,瞪向兩旁猶豫的下人,厲聲呵道:「還愣著幹什麼?快點拖下去,打完扔到璟王府門口。」


  「是!」


  護院不敢怠慢,連忙拖了徐金福下去,不一會兒就聽到從別院傳來痛苦的哀嚎聲。


  歐陽祁冷笑著坐在躺椅中,把玩著一柄精緻的玉如意,聽到隱約傳來的呼救聲,心中竟凜然多出一絲快意。


  他將兩指放在口中,輕吹哨聲,不多時便有一隻通體潔白的鴿子,撲棱著羽翅飛到他的肩頭。


  歐陽祁從袖口中掏出一張紙條,綁在白鴿的爪旁,輕柔地撫摸了兩下它的頭,倏然揚起胳膊,放飛了白鴿。


  那白鴿似有靈性一般,在庭院中盤旋一圈后,振振翅膀向遠處飛去。


  黃昏時分,月黛滿臉怒容地衝進璟王府的書房,連平日最注重的禮儀都沒有顧得上,見到歐陽璟后,憤怒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


  「師兄,徐叔他被打的渾身是血,被人扔到了王府門口!我急忙叫了大夫,可為時已晚,救不回來了!」


  「何人下的狠手?」


  「還能有誰?」月黛眼露凶光,惡狠狠地說道:「徐叔午後去太子府上送解藥,一下午都未見歸來。方才有人瞧見是兩個壯丁將徐叔扔到了王府門口,想來就是太子手下那幫兇徒了!」


  烏金面具下的雙眸此刻寒若玄冰,他猛地將手中的毛筆戳向宣紙,濃烈的墨跡很快浸染開來,湮沒了原本的「仁」字。


  歐陽璟沉聲道:「是本王低估了太子的暴戾,徐叔是被我送入虎口的。」


  月黛聞言,上前勸慰道:「怎麼會是師兄的錯?要說真的有錯,那也是錯在不該給他解藥,就應該讓他暴斃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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