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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苦海無邊

  昨夜,那擄走的幾個婦女兒童,已經被嚇得魂飛魄散,癱坐在木樁下的那塊空地。她們手臂被一根繩子串拴著,驚恐地瞧著周圍那一群赤裸的土著人。土著人不管男女,全皆不穿衣服,唯有大腿間弔掛一塊獸皮。倒是女人除了掛著的那塊獸皮外,脖子上多了一串項鏈,那項鏈不美觀卻恐怖,竟是野獸的好像還有人類的牙齒穿在一起,走動起來,「嘩嘩」發響,一點都不好聽。


  幾十個土著男人,臉上繪畫一些奇怪條狀紋彩,手執長矛弓箭,圍著那幾位婦女兒童,口中「呵呵」發喊,跺腳揮矛,繞著圈子亂轉,似是在慶祝他們獵物大獲豐收。一名頭插羽毛的男人,看模樣是他們的首領,則坐在一塊平板石的旁邊,石塊上放有一根粗陋的木棒,不知是拿來幹啥用的。就是那平板石塊上的一大灘黑色,以及石塊邊緣懸挂的條條黑漬,讓人可疑。


  插羽毛男人坐在那,閉上眼睛,嘴裡嘰哩咕嚕念著啥咒語。過會,頭插羽毛男人睜開眼睛,說了句聽不懂的土語,那些跳舞的土著人便停止跳舞。其中幾個土著人像挑籠子里的雞一樣,從人質中選出一位較胖的婦女,剝光她的衣服,然後一人抓一隻手腳,抬到石塊上面。也不管她怎麼掙扎,厲聲尖叫,將其強按在石塊上——天哪!那片黑色和那條條黑漬,原來是人凝固了的鮮血和腦漿。


  插羽毛的首領,雙手握著粗陋的木棒,揮舉空中,對準婦女的腦袋比劃著,口裡還「喔喔」地興奮大叫,與掙扎待死的婦女,合奏出一部恐怖的二重唱。旁邊男男女女的土著人,則各執木刀竹片,垂涎欲滴地盯著石板上的「白羊」,期待著一頓肥美的大餐。


  插羽毛的首領越來越興奮,忽地他口中不「喔」了,揮舞的木棒猛地用力砸下——「呯」,一聲槍響,石板上婦女的頭沒碎,插羽毛首領的腦袋倒是開了瓢。


  接下來,又是一陣「乒乒乓乓」的槍聲,間或還夾著手榴彈的轟炸,將那些土著人嚇得如鳥獸散,亂紛紛逃進樹林中。阿德與格林治不想屠殺這些土著人,他們雖然野蠻,但畢竟沒有還手的力量。去殺沒有對抗能力的土著人,阿德不屑,格林治不忍。結果,還是放一通槍,驅散了事。


  救出被擄走的婦女兒童,阿德他們回到海邊船上。看來,在這島上是問不出普吉島在哪還有多遠這些問題了。阿德、格林治指揮船上的男女,在無名島上收集了一些水果,將能夠盛水的容器全部裝滿淡水,拔錨啟航,離開這個食人土著的小島。


  按照白晝的太陽與夜晚的星辰,格林治確定了方位,繼續朝預期中的普吉島駛去。船在海上又走了兩天,前面依然是茫茫大海,哪來什麼普吉島,更不用說陸地了。格林治非常困惑,他們始終朝著泰國的方向在行駛,就算約有偏差,也早該到了泰國。這不對呀!莫非哪兒出了差錯?

  海盜船上沒有六分儀,估計海盜們也不會使用那玩意,格林治無法測算出此刻船的經緯度,按太陽星辰的方位走又老看不到普吉島或者泰國海岸,這位前海軍軍官也束手無策了。還有更糟糕的事,船行了幾天,柴油燒得罄盡,輪機被迫停止工作,船沒法航行了。


  船在大海迷航,又失去動力,這就意味著讓你渴死或者餓死,意味著讓你生命慢慢逝去飽嘗那可怕的殘酷。淡水和水果以及糧食,早已嚴格控制起來,由阿德和格林治親自看管。格林治這人是真正的英國紳士,在危難關頭,他身上流淌的貴族血液顯示出人性的光輝。他不因自己保管淡水糧食而多吃多佔,對船上所有人分發食品一律平等,包括海盜在內。


  阿德這時才算徹底認識格林治的人品,自己身上雖然不乏善良本性,但與他比起來實在渺小太多。可以肯定,如果沒有格林治在,他阿德早就把海盜扔進大海了,才不會讓他們浪費寶貴的淡水和食物。阿德雖然從心裡佩服格林治,但眼下的難關將如何渡過?他眺望大海,大海風平浪靜,沒有盡頭,但頭腦內卻在急速地旋轉,他欲想出脫出困境的辦法……


  脫出困境的辦法沒想出來,倒憶起一幅畫來——是坤沙掛在藍色宅第的《梅杜薩之筏》。《梅杜薩之筏》那幅畫上的場面與今日何其相似,困在海上,無人知曉,沒人援救,任船舶順水漂流,最後大家一個個慢慢渴死餓死。有他與格林治在,不會發生搶奪淡水食物的事,當然更不會出現人吃人的慘狀,但被死亡之神折磨至一點點逝去生命,那也是慘不忍睹,殘酷無比啊!


  阿德正感慨命運的捉弄,人生的不可預測,忽然瞧見平靜的海面躍起一條魚來。他腦子靈光一閃,即刻想出暫時脫困的辦法來。魚不是可以充饑還能補充身體的水分嗎,只要有了這玩意兒,還愁渴死餓死?

  這海盜船以前是漁船改裝的,駕駛室下面就有個裝雜物的小貨艙,去那裡找找看,或者能找到過去遺留下來的漁具。就算找不到,我阿德也定能想出辦法,利用其他東西來替代。有了思路,阿德腦子豁然開朗——操!這船上有火箭筒,手榴彈,還有機槍步槍,這些都是撈魚的傢伙嘛!先去那貨艙看看再說。


  在那小貨艙,阿德果然找到了尼龍線和魚鉤,魚鉤有些銹漬斑斑,不障事,照樣能使用。格林治瞅阿德想出釣魚的方法,也很高興,能在海上釣出魚來,起碼大家一時半會不會餓死渴死,只要命在,總會能遇到過往的船隻。


  阿德拿了一小塊鹹肉,掛在鉤上,而後拋下水裡,靜候魚兒咬食。這時,阿德從尼龍線的顫抖,發覺海水在流動,感情船隻是在一股洋流上漂浮。沒有那掛著魚餌的尼龍線往船身邊后移,還真瞧不出船雖然熄火卻仍在運動。


  風平浪靜的海里,常有大群鯡魚遊動。阿德的運氣不錯,沒多久就碰上了鯡魚群,只一會功夫就釣起十多條,可惜的是鯡魚太小,每條也就斤多重,這點魚不夠船上幾十號人分。而且,過一會魚群游遠了,再沒魚兒上鉤。


  一邊的格林治卻想出更妙的主意,他將釣上來的鯡魚用刀斷成兩截,拿一截掛在鉤上,另一截將它剁成血淋淋的小塊,隔會就往水裡扔一塊。格林治說,這樣極易引來遠處的鯊魚,一條鯊魚就夠我們一天的口糧。只是尼龍線不能直接用手握,鯊魚太大,釣它的時候會將手掌裂破。


  阿德、格林治二人說說笑笑之間,尼龍線忽地彈出水面,一條碩大的鯊魚真的咬鉤了。兩人趕緊拉住尼龍線往回收,卻一時半會拽不動它,估計這鯊魚少說也有百多斤。阿德、格林治與鯊魚拔河似的較量了好久,卻互不買賬,僵持在那兒。


  阿德想,不能老這樣拖來拖去耗時間,萬一那傢伙突然掐脫了魚鉤,前功盡棄就划不算了,得想辦法——他回頭看有什麼標槍之類的玩意能制服鯊魚,卻瞅見了那支自動步槍,頓時來了主意。就對格林治說我先放手,你用點勁撐一會就好。說畢,放掉手中的尼龍線,抓起槍瞄準鯊魚就打。阿德的槍法極准,幾槍就將鯊魚打翻白肚,不動彈了。


  將魚拎上船來,是一隻兇狠的雙髻鯊,長約三米,重達一百多公斤。這麼大的鯊魚足夠船上幾十號人吃兩天了,美中不足的是,船上沒有柴火,大家只能生吃。


  就這樣,靠著從海里釣起來的鯊魚,和不多的淡水食物,阿德他們在船上又熬了幾天。


  這天下午,阿德用望遠鏡尋找過往船隻,忽然看見遠處海面有幾隻海鷗在飛翔,再調轉方向,竟然發現一隻小船,小船後面還有一座環狀珊瑚島。阿德興奮不已,對格林治說:「我看見一座島嶼,還有一隻船——我們馬上發信號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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