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坐懷不亂
阿德與湄莎乘車走了一天,來到清邁。
起先,湄莎坐在車上還少言寡語,隨著汽車往家鄉方向駛去,心情漸漸開朗起來。往芭堤雅走的時候,那位男人一路對她騷擾,動手動腳在她身上亂摸,嘴裡還不三不四說些下流話,讓湄莎又羞又怕。現在回家,身邊的阿德非但沒有任何猥褻舉止,反而如大哥哥一般,對暈車的湄莎無微不至的關照,令湄莎視阿德直如親人樣的信賴。
車坐久了,湄莎有些暈車,朦朦朧朧睡著,醒來時發現自己就像小貓似的,捲縮身子拱在阿德懷內,身上還被件阿德的衣衫。湄莎沒有馬上起來,她在阿德懷裡偷偷看他,見阿德眼睛望著窗外,瞧那青山黛山,綠水沙洲,眉宇間時而皺蹙似有重重心事,時而舒展彷彿情緒釋然。這樣的感覺真好,就好像小時候依偎在媽媽的懷裡,數著母親臉上的細紋,心裡無憂無慮,充滿著快樂——哦,不對!湄莎忽然醒悟過來,此刻她躺在的是一位年輕男子的懷裡。便坐起身來離開阿德的胸懷,臉頰騰地泛一出一團紅雲。
阿德沒留意湄莎的神情,對她笑說說:「湄莎,睡醒了?清邁快要到了。」
到了清邁,阿德領著湄莎去商店買了一身衣服,這丫頭出來的這幾天恐怕沒洗澡沒換衣,剛才在車上,她睡在自己懷裡,都有股味了。今天得找家好點的賓館住一宿,湄莎要好好清潔一下,自己坐了兩天車也是一路風塵,一身臭汗。聽說清邁的眉萍賓館不錯,今晚就住那兒。阿德隨身攜帶著大把的緬幣、泰銖、美鈔,不在乎眉萍賓館的價格昂貴,倒是賓館的服務員頗為自豪地介紹,說他們這兒台灣的紅歌星鄧麗君就常住。
鄧麗君聽過,阿德的阿姐紫雯就特崇拜她,老用她那支洞蕭吹鄧麗君的歌,耳根都聽起繭了。阿德沒去多想鄧麗君,反正不認識她,何況鄧麗君此刻也沒在眉萍賓館,就是在也與阿德毫無關係。
在眉萍賓館痛痛快快洗了個澡,換上阿姐紫雯為他添置的西裝,變了個人似的阿德去另一個房間叫湄莎出去吃飯。阿德、湄莎再見面時,二人都愣住了。在湄莎面前,是一位英武俊逸、雄姿英發的年輕男子;在阿德眼中,湄莎黑髮披肩,秀臉桃色,穿上適才買的服裝,身段玲瓏凹凸,十足一位美妙絕倫的出浴少女。阿德愣一下,不由綻出笑容,說:「唔,不錯!換了衣衫就不是那個臭丫頭了——哦,還沒有為你換雙新鞋,吃了飯我們再去買。」
說罷,二人走出眉萍賓館,吃飯逛街。
夜晚的清邁,燈火輝煌。鬧市街頭,行人如過江之鯽,熙熙攘攘,接肩比踵。湄莎第一次感受到這都市的繁華夜景,眼睛四下瞧看,新鮮異常。她又怕跟丟了阿德,瞧著過往牽手的情侶,大著膽學樣,也拉著阿德的胳膊一路瀏覽清邁的風光。阿德不以為意,在他眼中湄莎就如同自己的小妹子一般,事實上自阿德將湄莎解救出來的時候,他就是這樣的想法,他要平安將湄莎送回家。
路過一家鞋子專賣店,阿德想起湄莎還沒有新鞋,就告訴湄莎進去瞧瞧。
鞋店老闆見有客人光顧,十分殷情周到,口中說道:「先生是為你的夫人買鞋吧?我們這兒什麼樣的鞋都有,你的夫人這麼漂亮,就是差一雙合適的鞋子……」
鞋店老闆嘮嘮叨叨,極盡恭維,在他眼中這二人不是夫妻就是情侶,多說一些好聽的話不外乎就是想賣掉一雙鞋而已。阿德不想與鞋店老闆羅嗦,也沒去解釋他與湄莎的關係。湄莎聽了,雖然臉上顯出羞色,但心裡卻十分愉悅。她已經十五歲了,今年就滿十六,在她們家鄉,十六歲就該談婚論嫁,所以對男女之事即朦朧又嚮往,如果不是那位下作男人對她猥褻污辱,她對男女情愛亦是與所有少女一般的憧憬。慶幸的是,湄莎遇到了聰明勇敢、英俊瀟洒的阿德,短短的時間,她就將一顆芳心暗許了身邊這位年輕人。
湄莎畢竟是少女,家境又貧寒,不知阿德心裡怎麼想,只得將一腔情思藏在心間。可那大哥哥似的阿德,對湄莎真的是體貼入微,不但為她買鞋,還親自替她穿上試腳,這讓湄莎胸口的心跳好似鹿撞鼠躥。
從鞋店出來后,阿德又陪湄莎在市區閑逛一多會,他知道湄莎來一次大城市不容易,直到她玩得盡興,方才回眉萍賓館,各自進房間休息睡覺。
翌日,阿德與湄莎從清邁去薩爾溫江就沒有客車代步了,只有一條青石板大道,要麼騎馬,要麼步行,別無他法。這條道阿德走過多次,大概要走兩天,路上可以碰到許多馬幫,碰上馬幫就能同他們商量,雇傭匹騾子讓湄莎騎,湄莎一個女孩子不能走遠路,自己倒無所謂。
在青石板大道走了一程,果真就遇到一支馬幫。阿德與他們商量,馬幫頭有些為難,都馱著貨物沒有多餘的牲口。但大家出門在外都不容易,能幫忙總得幫一下,馬幫頭搔著頭皮想了會,才想出勻出一匹馱貨物少的騾子,讓湄莎乘坐,湄莎人小體輕,健碩膘壯的騾子應該沒問題。當然,阿德就只能步行了。
阿德、湄莎跟著馬幫一路緩行,沿著青石板道,過農田,走山徑,鑽林子,馬兒鈴鐺搖響一路。阿德常走這條道,知道這路上時有土匪截道打劫。今次奇怪了,不見土匪蹤跡,倒看見政府軍一隊隊擦肩而過。
政府軍是去清剿土匪還是要打什麼地方?阿德心裡充滿疑雲。
晚上,馬幫停在一條小河邊,生火做飯,抱草露宿。天很快就黑盡。走了一天,大夥都疲乏,馬幫的夥計三三兩兩各自找個乾燥地頭,鋪一堆枯草,倒頭便睡。馬幫選的露宿地方不錯,一邊靠小河,一邊是樹林,夜風陣陣吹過,蚊蟲很少。阿德與湄莎也拾了一抱乾草當床墊,在挨近樹林的河灘休息。
今夜,天空沒有月亮,亦不見星光,河灘黑魆魆一片。不說伸手不見五指,但也對面難辯口鼻。根據阿德的經驗,這種月黑風高的夜晚,最是土匪盜賊出沒的時機。他悄悄從行囊中取出那支英格拉姆手提機槍,摸索著將它組裝好,放在順手的身邊。阿德仰卧著沒有一點睡意,湄莎卻捲縮著身子靠著他進入了夢鄉。
突然,樹林中傳出聲怪叫——是犀鳥的叫聲,阿德清楚——將湄莎一下驚醒。她本能地撲進阿德懷裡,緊緊抱住阿德,一時嚇得瑟瑟發抖。阿德坐了起來,輕輕拍拍湄莎的後背,小聲說別怕,那是犀鳥的叫聲。
湄莎這才轉過身子,但後背仍緊靠在阿德的胸膛,楚楚可憐地問:「真的是鳥叫,不是吃人的怪物?」
阿德愛憐地摟抱著湄莎,繼續輕輕拍她,似是安慰夢魘的孩子一般。可是,阿德現在拍的地方已經不是湄莎的後背,而是她的胸脯。黑暗中,阿德沒有意識到,但湄莎卻感到一種難以言狀的刺激。一位心儀的男子摟抱著自己,與其說是在輕拍她的胸脯,還不如說是在撫摸褻揉。起初她還覺得有些羞怯,漸漸便意醉情迷,她不自禁地用自己的雙手放在阿德的手上,口中喃喃說道:「阿德哥,我要嫁給你……」
阿德沒聽清,問:「你在說啥?沒事的,你要是害怕就這樣睡吧。」
說了那句「我要嫁給你」,湄莎早就羞得不敢再言聲了。夜色下,她感到自己的臉燒得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