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洞窟寶藏
第二日,瑪泰的特別聯隊在湘寨呆了一天。這是應阿德和阿德的父親相邀,他們想請田龍在這多盤桓一日。師兄師弟相認盛情挽留,也是人之常情。瑪泰當然不會反對,有人供吃供喝,他的特別聯隊也樂得輕鬆享受。
阿德跟他的父親一樣聰明過人,但更比他父親眼光邃遠。他是真心想與田龍成為好朋友,他也清楚田龍極有可能在金三角坐大,他想有朝一日與田龍合作,做一樁比鴉片生意還大的買賣。年輕人相交,只要彼此投緣,極易成為知已交心的朋友,何況還有一份同出師門的緣分和一段不打不相識的「比武」交情。自然,阿德與田龍的關係,在極短的時間有了質的跨躍。
吃罷中飯,阿德對田龍說他想帶田龍去一個地方,那地方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阿德說的那個藏著天大秘密的地方就在那片神秘恐怖的森林裡。其實,在田龍眼裡,與其說那藏著秘密的地方讓人好奇,還不如說阿德的行跡更令人竇疑——阿德離開寨子時不攜帶武器,竟然肩扛著一隻嗷嗷叫喚的半大豬崽,這是去祭神還是去給魔王供奉?湘人舉動,簡直叫人摸不著頭腦。
從寨子去那地方並不太遠,只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就到了。那是密林里的一座小山丘,小山丘無甚特別之處,但左看右看,這小山丘橫豎有種說不明道不出的古怪。田龍瞧了半天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還是阿德告訴了他,田龍方才瞧出點端倪。真的,那山丘就掩蔽在濃密茂盛的樹叢間,四周綠綠蔥蔥,唯獨這山嶺上不見一棵樹苗,依稀幾叢雜草也是半死不活,萎靡枯黃。更令田龍不懈的是,他走近小山丘時頭腦中忽起一陣昏眩,離得越近,昏眩更甚。好在他的口中一直在咀嚼阿德給他的幾枚橄欖似的青果,一種酸澀苦辛的氣味直衝頭頂,清醒著他的大腦,方才不至於使其神經錯亂。
在山丘腳下,有一個逼仄的洞口。洞口顯然被人有意遮掩,若不經人指點極難發現。田龍探頭瞅瞅黑糊糊的洞內,不明白阿德帶他來這兒的意思。
阿德沖滿臉狐疑的田龍笑笑,說:「走吧,進去了,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田龍跟著阿德鑽進了山洞。山洞內很狹窄,曲里拐彎的隧道僅容一人能夠通過,地面亦是高低不平,借著阿德的一支火把,田龍跌跌撞撞地在昏暗的洞穴前行。起初,受那神秘力量的支配,田龍還感覺頭暈目眩,步履沉重,渾身不舒服;走一陣忽然覺得身子釋去重負,七竅一下通明,頓時神清氣爽起來。田龍大惑不解,弄不明白何以會有如此強烈反差的體驗變化。
這時,阿德才告訴他,說其實人發生那種神經紋亂導致幻象,皆是因磁場干擾之故,現在我們來到磁場中心反而沒了這種干擾,人就一下子感覺異常的輕鬆。這就好比大海上的颶風,在颶風外圍浪涌風疾,黑雲翻滾,可一旦進入颶風眼,卻風靜浪平,天高日麗,其道理乃是一樣的。在金三角這塊蠻荒野性之地,在如謎似霧的詭譎湘寨,竟有如此通曉天文地理的年輕人,聯想到這年輕人精通各種武器,又能審時度勢,遇事冷靜果決,這阿德簡直就是個天才。毫不誇張地說,倘若不是命運使然,假以時日,這阿德定是稱雄於金三角的一代霸主。
走完那曲折的隧道,一個寬敞的洞穴呈現在面前。人在洞穴內說話,嗡營營的聲音有些走樣,給人不真實很壓抑的感覺。
洞穴如同一間大廳,靠里的石壁上凹陷出幾個窟窿,小的臉盆大,大的水缸粗,黑咕隆冬的,未知能夠通向哪裡。田龍好奇地四下瞧看,倏地瞧見水缸粗的那個窟窿有兩朵幽幽的綠光,綠光間一條赤焰明滅閃爍——天哪!這分明是一條藏身在洞窟的碩大巨蟒。
田龍在森林裡的時候,就差點葬身蛇腹,那一晚的恐懼已經銘刻在他心裡。他腦子「嗡營」一鳴,本能地橫過斜挎在腰間的微型衝鋒槍,「咔嚓」上膛。微型衝鋒槍自然是瑪泰給他的,他原來那支捷克步槍留給了馨姑。
一邊的阿德連忙止住田龍,說:「別開槍!它不咬人的。」
須臾,那條巨蟒慢慢游出來,身軀比田龍遇見的那條還長還粗還可怕。它看看田龍沒理他,徑直游近阿德身邊,揚起蛇頸,竟似一條聽話的家犬將碩大的頭在阿德身上拱觸摩擦,十分地乖巧,哪有一絲一毫森林魔鬼的影子。阿德像是對待家犬一般,愛昵地拍拍它的腦袋,將那頭半大肥豚扔給它,巨蟒張顎銜住,顧自囫圇吞咽起來。
田龍在旁邊瞧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驚魂未定的田龍,卻又疑惑滿腹,他猜不透這阿德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他不會就是帶自己來瞧蟒蛇吧?這洞子里還有什麼更驚世駭俗的詭奇之事使人震驚?
阿德告訴田龍,這蟒蛇是他餵養的。十多年前,阿德還是小的時候,找到了這條困在密林里奄奄一息的蟒蛇,一是阿德年幼好奇頑皮,二是他那時就有心想將蟒蛇餵養在山洞裡,阻嚇什麼人闖進洞內發現秘密。時至今日,這條蟒蛇已經長得十分驚人的粗壯,倘若真有人闖進洞來,恐怕也只有像那隻豬崽一般的命運。足見這阿德從小就籌謀之長遠,思慮之慎密。
這時,阿德便領著田龍鑽進蟒蛇出沒的那個窟窿。這洞窟泛出一股惡臭,腳踏踩上去,全是污穢不堪的蛇遺之物——假設真有人進了這洞穴,恐怕也不會去鑽這噁心嘔吐的窟窿。
這齷齪窟窿里究竟有什麼驚天的大秘密?田龍想。
捂著鼻子在臭氣熏天的洞子走一陣,又來到一處較前面穴廳小一些的洞室。地下路徑至這裡就到底了。
這洞室空蕩蕩的,一覽無餘,無甚寶貝,更無秘密,倒是有許多的蛇蛻,分明就是那巨蟒蟄伏的巢穴。田龍雖有些不解但心裡明白,此處必有蹊蹺,否則阿德帶他來做堪?阿德沖田龍神秘地笑笑,徑直走到洞室一隅,隨手抓起一把蛇皮在石壁上使勁擦拭了幾下,便招手要田龍湊近來瞧。這一瞧就瞧出了驚人的大發現——石壁上顯露出幾重不同顏色的岩石紋理,每一道顏色的幅高在100毫米至1000多毫米不等。田龍再沒地質方面的知識,但對金銀之類的貴金屬並不陌生,金耳環銀戒指或多或少總是見過的。
「這,這是黃金,白銀?」田龍大吃一驚,又有些疑惑地問。
阿德得意地點點頭,說:「是的,是黃金!但那白色的不是銀,它叫鉑金,比白銀黃金貴重多了。還有,你看鉑金上面那層最厚的紫色,它叫稀土,也是一種價值極高的礦藏。」
阿德詳細地給田龍介紹,這石壁上呈現的金、鉑、稀土是礦藏的脈頭,脈頭的顯示說明了這裡這些礦藏極為豐富,而且他曾經悄悄將金、鉑的樣品拿去請人化驗過,金礦的含量居然高達40(百分號)以上,而鉑礦的含量也是令人不可思議。阿德還不厭其煩地解釋,稀土也是國際上搶手的礦物——哦,對了,這一帶的磁現象主要就是它作的怪。
至此,田龍完全明白了,阿德帶他來的地方原來卻是一座巨大的寶藏;阿德之所以向他透露這天大的秘密,一定是想與他聯合,一道來發掘這無窮的財富。問題是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今後的命運是凶是吉,是福是禍?但不管怎樣,阿德對自己如此信任看重,阿德這樣的朋友他交定了。
田龍沒有猜錯,阿德確實是這樣想的。阿德心裡非常清楚,憑他湘寨的力量來開採這巨大的寶藏,幾乎是不可能的。撇開如何開採、如何冶鍊、如何運輸、如何交易等不說,單單是泄漏出這礦藏的消息,就會引來眾多的勢力掠搶,湘寨頃刻之間便會陷入兵燹之災。可阿德又不甘心於這筆財富永遠不見天日,他蘊藏在內心深處的冒險潛質,讓他孤注一擲地將寶押在田龍身上。他同他父親一樣的眼光,看好田龍,希望田龍在不遠的未來躍出龍門,一衝升天。
田龍自然不是傻瓜,亦知曉如此龐大的財富切不可法傳二口,穩守秘密方是保阿德,保湘寨,也是保自己的第一要義。當下,田龍、阿德返回湘寨,與瑪泰等眾弟兄喝酒吃肉尋歡不題。
到了第二日早上,田龍又隨瑪泰的特別聯隊上路,去其他寨子繼續收購鴉片。當特別聯隊的所有的騾馬都馱上漲鼓鼓裝滿鴉片的麻袋時,瑪泰他們便浩浩蕩蕩來至到坤沙的海洛因提純工廠。在這裡,田龍見識了海洛因提煉的全過程,也初步知曉了海洛因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
在藏匿於叢林的秘密工廠,幾間簡陋的草屋有一間正冒著青煙,裡頭一口大鐵鍋正燒煮著熱水,幾個男人正忙碌著。
屋子邊里,一大堆生鴉片像排球般大小,用塑料袋裹著。有兩人把生鴉片放入鐵桶中,桶里放了四分之一的清水,按二比一的比例放好后,就把鐵桶放進那口燒煮著熱水的大鐵鍋中,利用鍋中的熱水加熱鐵桶。據說,水溫一定要保持在80攝氏度左右,否則水溫過高或過低,提煉出的海洛因品質就會變得十分低劣。
另幾個男人不停地用一根木棒攪動鐵桶里黑乎乎的生鴉片,讓生鴉片逐漸溶於水中。待生鴉片溶化后,便倒一大瓢生石灰(即氫氧化鈣)入鐵桶里,拿木棒的人則繼續攪拌著,過會生石灰把鴉片液分解成嗎啡和少許可卡因。等到鴉片液里的其他生物鹼、硫酸鈣、及不溶解的膠質物都沉澱到桶底后,鴉片液變成了淡茶色。爾後有人提起鐵桶,把鴉片液從一塊綳著布的木框上倒入另一桶里,鴉片液經過過濾后,又重新如第一次一樣的再稍加熱,另放入兩大瓢的氯化銨加以攪拌。最後,嗎啡結晶沉澱,再經過濾,自溶液中分離出灰黃色的結晶物——嗎啡。一般,10公斤重的生鴉片只能煉出1公斤左右的嗎啡,這還並非100(百分號)的純品,要得到俗稱「白粉」的海洛因,還要再加提純煉製。
知道了吧,讓人萬劫不復的白色之魔就是這樣從「潘多拉」工廠里泡製出來的。
鴉片煉製工廠是毒王坤沙的核心要地之一,除了地點隱秘外,自然還有武裝人員嚴密守衛看護。瑪泰毫無保留地將田龍帶至這兒,也說明了他真的是將田龍當著自家兄弟,只是不知道過幾日,瑪泰將他領到毒王坤沙那兒,會有一種什麼樣的結局在等待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