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下午又在裴臻的書房玩,父女兩個寫寫字,說說話,裴玉嬌興緻上來,讓裴臻給孩兒取名字。
「不知王爺取了沒有,他沒與我說,父親也取個罷,當小名兒。」
裴臻皺眉:「孩子名兒要麼是祖父,要麼是父親取,哪有外祖父取的?」
他雖然不拘小節,可越俎代庖的事兒絕不會做。
裴玉嬌求得半天不成,只好罷了。
沿著小路回來,途中遇到丫環提水去裴玉畫住得院兒,她問道:「三妹從何家回了?要洗澡?」
小丫環嘆一聲:「姑娘摔在何家的池子里,那池子不知養什麼的,臭的很,姑娘都要氣壞了,說要好好洗幾遍。」
居然還有這種事兒,裴玉嬌奇怪,連忙跟著去了。
坐在裡間喝茶,等了好一會兒,裴玉畫才出來,頭髮濕漉漉的,滿臉怒容,見到裴玉嬌在,正當有人訴苦,大罵道:「你當我遇到誰?許黛眉那個賤人!她許家不行了,就該當烏龜般縮著,她倒好,還敢來尋我晦氣,姑奶奶自然不讓她。結果趁我沒注意,推我到池子里,下回再叫我見到她,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裴玉嬌聽得目瞪口呆。
不愧是三妹,這牙尖嘴利的。
可她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池子掉都掉了,如今也找不到許黛眉出氣,難怪她惱火。
忽然想起一件事兒,她與裴玉畫道:「有次許家請我去做客,我見到許黛眉被人打了呢,臉都腫了,好像是周繹打她的。」
裴玉畫咯咯笑起來,挑眉道:「若真是,那她可要慘了。平日里作威作福,還被人打,現在更不用說了。」回頭吩咐丫環,「將薛公子那外套好好洗了,明兒送回去,我可不要他的衣服。」
薛景元?
腦海里浮現出一個英俊公子的模樣,她吃驚道:「為何他的衣服在你這兒?」
「正巧被他看見,怕我凍著,脫了外套借予我披。」裴玉畫早前在珠光閣遇到薛景元,便知他對自己有意,不過如今華子揚捷足先登,向她表明心意了,她也願意接受,當然不把薛景元放在心上。雖然此人容貌,言行舉止都是上上之選,薛家家世顯赫,又出了晉王妃,如今許家落敗,更是如日中天,但總要有個先來後到罷。
裴玉嬌道:「脫衣服予姑娘家,總是輕挑的很。」
「也算為幫我,不過這人,確實有點兒油滑。」不像華子揚做事笨拙,薛景元老練的很,想來有不少女人,這麼一想,裴玉畫更沒興趣了。
裴玉嬌也鬆了口氣。
裴玉畫擦乾頭髮與她道:「二姐肚子如今很大,又不方便出門了,不如哪日咱們去看看?你這還好罷,咱們也不像徐老夫人那麼緊張,生怕有些事兒,但也怪不得,誰叫咱們二姐夫是單傳呢。」
「可我也是第一次啊,你不怕我出事兒?」裴玉嬌摸摸肚子。
「得了罷,我都聽說你出門什麼陣勢了,前頭後頭全是王府護衛,蒼蠅都飛不進來一隻,誰能衝撞你?」
這倒是,恐是司徒修吩咐的,盧成安排的很嚴密,鐵捅一樣。
不知道的,還以為怕人來刺殺呢。
裴玉嬌嘻嘻笑,垂眸看見腰間掛的玉佩,想起當日他彎下腰掛在自己身上,那麼溫柔,那麼叫人心動,她痴痴的想,也不知他到哪兒了,何時能到永平府呢?辦事可能順順利利的?
瞧她一臉失神的樣子,裴玉畫揶揄道:「想你家相公了?這才離開半天呢。」
是啊,才半天,可他居然要過六十天才回來!
裴玉嬌老大不高興,拉著裴玉畫出去散步。
卻說何家出了這樁事兒,許黛眉推裴玉畫,叫後者摔在池子里,何夫人大為惱火,這可是她來京都第一次宴請客人,而這許黛眉,還是因她堂姐與周夫人那兒有些關係,才請了周家的,誰想到她那麼沒規矩。何夫人對擬名單的管家發了一通脾氣,各家各戶的關係沒理清,也沒提醒她,這下可真丟臉,只當著客人的面不好發作,勉強吞下肚子。
但這消息還是傳到周夫人耳朵里,她臉色鐵青,許家如今都倒了,兒媳還不知所謂,還把自己當天之驕女呢?便是她那寵冠六宮的姑姑,都知道伏低做小,聽說最近還總向皇後娘娘請安呢,她許黛眉算什麼?
到家裡,她就把許黛眉訓斥了一通:「裴家三姑娘雖也有些驕縱,可你是婦道人家了,還不知收斂?惹得何夫人也不高興,好好攪散了聚會,你最近也別出門了,好好修修性子!」
許黛眉不服氣:「是她先不對,瞧見我便拿眼睛挑釁,當我不敢說她呢!」
確實裴玉畫是有仇報仇的性子,看到許家不行了,自然是幸災樂禍,可許黛眉與裴家姑娘素有仇怨,如同炮仗一點就著,這就不鬧上了。
周夫人看她還嘴,端起茶喝一口道:「如今形勢所迫,也難以挽回,退一步沒什麼不好,難道親家母就不曾教過你審時度勢?你許家難道還是以前的許家嗎?」她說著把茶一頓,「你好好反省罷,出去!」
語氣嚴厲,許黛眉一時不敢反駁,狠狠得捏著帕子走了。
回到內室還沒歇息夠呢,周繹一腳踹了門進來,大罵道:「成天只知道闖禍,到底娶你何用?我聽人說了,還在外面動手了,叫何夫人趕出來,真箇是肚裡填滿稻草的草包。」
「你聽誰說我被趕的?」許黛眉說著一頓,想起什麼,尖叫道,「好啊,大白天的你又去找這紅扇這賤蹄子,還聽信她胡言亂語!」
周繹與她關係不和,自然會找別的女人,紅扇原是他一個奴婢,趁機抓住了他的心,前幾日被抬成側室,周繹現在碰都不碰她,都是往紅扇那兒去,許黛眉越想越委屈,也惱恨她娘親,當初就該和離的,如今倒好,將她扔在狼窩!新仇舊恨一起上來,她撲上去想去扇周繹的耳光。
可他怎麼給,隨手一拍,就將她推開老遠。
她腰撞在桌角,一下疼得臉色蒼白。
周繹冷冷道:「你老實些便罷了,要是再給我出幺蛾子,老子馬上休了你,看你許家可能放出一個屁來?」
鑒於許家才倒台,周家也不好做得太明顯,母親說便算休,也得過一陣子,故而他也忍著,只見到許黛眉就犯噁心,實在不明白自己當初怎麼就要娶她呢,真正是豬油蒙了眼了!
許黛眉渾身發抖,指著他叫道:「周繹,你,你該死!」
周繹嘲諷一笑,轉身走了。
她慢慢坐倒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許家不行了,周家對她也不好,若是以後休妻,弄個七出怕也不難,畢竟她連孩子也沒有,而且與周夫人也素有爭吵的,她怎麼辦?想她天之驕女,落得如此地步,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說起來,還是周繹的錯,他明明就不喜歡自己,娶進來就不曾珍惜,為何非得騙她?騙得她嫁給他,又不把她當一回事。
殺千刀的,他周家喪盡天良,她也不會讓他們周家好過,大不了魚死網破呢!
她眼中滿是恨意。
轉眼間便到蔣家大喜之日,蔣倫娶得乃吳家的三姑娘,中規中矩的,算不得出挑但也不差,至於吳家,蔣家是裴家親戚,多多少少沾了些光,這吳家的門第比蔣家是高了一些,蔣老爺蔣夫人都很滿意。
家中大擺筵席,聽說好幾十桌,裴家人除了太夫人外,都去做客了。
裴玉嬌當然也送了賀禮,只畢竟懷著身子,哪怕護衛的再好,成親這種場面還是不敢去的,人太多,稍有個不小心,指不定就會被撞到,故而她留下來陪著太夫人一起吃飯。
太夫人吃得清淡,倒也合適她,只不知為何,自從搬到娘家后,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高興,雖然家人還是家人,卻總覺得缺了什麼,飯吃得也不香,覺也睡得不好,半夜還會醒來,丫環們擔心,甚至請了張太醫來看。
張太醫也說不出所以然,只叫她放鬆些,要保持心情舒暢。
可她有什麼不舒暢的事情呢?
她突然又發獃了。
太夫人吃得幾口,見她不曾動筷子,笑一笑道:「可是胃口又不好了?」
她點點頭,嘆口氣道:「也不知怎麼了,如今都不吐呢,卻也吃不下太多東西。」
太夫人嘴角翹起來,慢條斯理的道:「我看你是生病了,難怪吃不下。這病啊,祖母以前也得過,還不曾懷著孩子呢,也是一樣吃不下,睡不好,心裡空空的,好像少了一塊兒,也不容易高興,倒是容易傷心,一個人坐著,就會發獃,外面花花草草再好看,好像也發現不了。」
「是啊!」裴玉嬌忙道,「祖母,這是什麼病啊?」
太夫人難得打趣的道:「相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