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091
她弄不清楚,司徒修也不太清楚,畢竟他不曾有過孩子,且對女人癸水這種事,一個大男人怎麼了解,瞬時也以為推遲了是不是身體有問題,便使隨從去宮裡請太醫。@樂@文@小@說|
看他們並不知,竹苓輕聲與裴玉嬌道:「姑娘,嫁前嬤嬤不是提醒過,晚了興許是有孩子的。」
裴玉嬌眼睛一下子瞪圓了。
這句話她有印象,可月事罷,真不是每次都準的,有時候她還會推遲好幾天呢,故而這話一點兒沒放在心上。倒是兩個丫環得了吩咐,每月都勤勤懇懇記著日期,而且她們也理解嬤嬤的意思,當姑娘時,推遲幾日沒事兒,可經歷過人事就不一樣,指不定便是有喜。她們想著,要是真有孩子了,王爺還這樣折騰,要是把孩子弄沒了怎麼辦好,當然要以防萬一。
裴玉嬌回不過神,司徒修一時也發怔,有孩子了?
這才多久啊?她才嫁給自己不到兩個月。
心裡歡喜,可有點兒不敢相信,他真沒料到孩子會來得這麼快,當然,太醫還沒到呢,一切還未有定論。
耳邊聽到裴玉嬌輕嘆一口氣,搖搖頭:「我覺得應該不是。」她把手放在腹部,那裡平平的,什麼動靜都沒有,假使有孩子,她會有異樣的感覺罷?得感覺有東西才對!
丁香笑道:「便算有,也是小得很,一個月都不到的,娘娘可能就是沒感覺的。」
「是這樣嗎?」她眨巴著眼睛。
司徒修道:「等太醫先看罷。」
他去洗澡,也沒有再拉著裴玉嬌一起去,坐在浴桶里,有些恍惚,雖然他心心念念要讓裴玉嬌給他生孩子,要讓楚王府熱鬧起來,可說實話,真要他當父親,好像有些不適應。他與她兩個人的生活,都還沒有開心夠呢,可孩子要真的來了,他心想,總也是件好事兒罷?
換了常服出去,馬毅詢問:「王爺還去長春宮嗎?」
許貴妃還在等著他。
司徒修嘴角露出一抹諷笑:「便說王妃身體不舒服,本王稍後再去,或者太晚,也可能不去了。」
馬毅應諾。
張太醫很快就跟著隨從過來楚王府,因隨從說了,是關於王妃月事沒來的事兒,太醫院幾個太醫互相一商量,就叫了張太醫去。張太醫是婦科聖手,也擅長摸喜脈,自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見過王爺。」張太醫四十餘歲,頭髮半百,生得也很枯瘦,一笑比不笑還難看。
司徒修認識他,知道他的本事,語氣不似平日里冰冷,說道:「不必多禮,快些去給王妃瞧瞧。」
張太醫領命。
裴玉嬌伸出手,露出皓腕,擱在鋪了薄墊的案台上,好奇的問張太醫:「要是孩兒小,我真的會感覺不出?」
丁香這麼說,她狐疑,可太醫醫術很高明,也這麼說,她就會相信。
張太醫瞧著她白裡透紅的臉蛋,暗想這王妃的身體倒是健康的很,圓圓的眼睛黑白分明,澄清燦然,也是少有的清正人物,他笑道:「娘娘稍安勿躁,待微臣看一看,是否喜脈。」
她便乖巧的不再說話。
屋裡一時很安靜,司徒修怕弄出聲音,也不敢挪動步子,隻眼睛沒離開裴玉嬌。
她微微低垂著頭,神態安詳的等著答案。
不知她心裡到底是否會有喜悅?
她嫁給他並不甘願,迫於指婚才答應,直到現在,他仍記得她在他懷中大哭的模樣,而今雖然一天天與他親近,他其實仍是不太清楚她是否真的改變。不清楚假使讓她離開他,回去過原先的日子,她是否會毫不猶豫。
這女人,明明有顆那樣簡單的心,卻總能讓他患得患失。
莫約半柱香的時間,張太醫收回了手,站起來朝司徒修,裴玉嬌朗聲恭賀:「是喜脈,雖然尚小,可脈搏不弱,可見孩兒也康健,恭喜王爺,恭喜娘娘!」
真的有孩子了!
裴玉嬌震驚,只覺得神奇,明明自己一點兒沒變呢,肚子里憑空就多了個孩子,他現在多大啊,藏在哪裡了?她忍不住問張太醫:「他什麼時候生出來,要十個月嗎?」
張太醫笑了:「是,十個月左右,娘娘得保重好身子。」
司徒修請他去外間,又使兩個丫環來好好聽著太醫叮囑事情,有喜了,什麼地方都得注意些,尤其是皇家子孫,竹苓跟丁香聽了快半個時辰才回來。
裴玉嬌笑道:「太醫都說什麼了?」
「好多,奴婢聽得頭暈,拿毛筆記下來的,好多東西忌食。」竹苓將宣紙拿給她看,她掃了一眼,忍不住叫道,「連螃蟹都不能吃?還有驢肉,山楂?蔣大廚燒得驢肉可好吃呢,還有中秋的螃蟹!」她又看了幾眼,長長嘆出一口氣,摸摸肚子道,「難怪妹妹有喜,徐老夫人,太夫人也叮囑了好些,懷個孩兒真不易,不過也算了。」
見她沒有因為不能吃喜歡的東西而不高興,司徒修嘴角露出幾分笑意,問道:「你不生氣?」
小孩兒心性,原本還以為她要發火。
她道:「為什麼生氣?那是我的孩兒呢,也是王爺的。既然太醫叮囑,我當然得聽從,不然會傷到孩子的。」她抬起頭問他,「他是男是女啊?是兒子,還是女兒?」
這也是他想知道的,只孩子實在太小,張太醫實話說摸不準,還得等大一些,他眸光一轉:「你希望是男是女?」
「這個……」裴玉嬌搖搖頭,這事兒來得太突然,此前她只為妹妹高興,終於能懷上了,可她自己,下意識里並沒有想它,興許她對自己的孩子還沒有感情罷,她也不曾親近過什麼小孩兒,雖然司徒修准許她生,可她的期待並不深。
喜悅也是淡淡的,夾雜著一些擔心,她隱隱的怕自己做不好母親。
在家裡,誰都擔心她做不好妻子,然而母親更難,她輕聲道:「都行罷,只希望他跟王爺一樣聰明。」
司徒修看出她眸中有些落寞,將她摟在懷裡道:「像你,也好。」
她聞到他身上清香的皂莢味,聽見他說安慰的話,想起他說生十個,她輕聲道:「像我就得是個女兒,我要把她養得漂亮又可愛,跟我一樣。」
司徒修噗嗤一聲。
還學會厚臉皮自誇了!
可手掌卻摸著她的腦袋,輕輕揉著:「好,女兒像你,兒子像我。」他拉著她去吃飯,「光顧著這事兒,連晚膳都沒有吃,餓不餓?往後你盡量放開了吃,本王不嫌棄你胖。」
竹苓在旁咳嗽一聲:「太胖了生孩子也吃力。」
「是嗎?」司徒修從善如流,「那還是節制點兒。」
二人落座,瞬間八仙桌上擺滿了各色佳肴。
長春宮裡也一樣,許貴妃原本想著司徒修聽說她邀請,想著許家出了那麼多的事情,司徒修定然會立刻趕來,那麼晚膳定是來不及吃的,然而他沒有來,只使人傳話一聲,說是裴玉嬌不舒服。
她心裡瞬時就有些惱火,親手養大他的養母,還不及一個才成親兩個月的妻子?想他年幼時多依賴自己,多聽她話?如今翅膀真的長硬了!
她在宮裡來回踱步,卻見司徒璟來了。
「你怎麼……」
「那是我外祖父,我怎麼能不來?」司徒璟焦急道,「咱們是不是去求求父皇?」又想起一事兒,「本七弟也該來,只剛才在宮門遇到張太醫,七弟妹有喜了。」
原來如此,許貴妃舒服了些,心想,定是因為這樣,司徒修才陪在她身邊,那也算是件人生大事兒了,倒也不能太過怪責。她坐下來:「我自有分寸,你莫要插手,而今這時候,也不該往宮裡來。」
她催著兒子走。
司徒璟沒法子,只得告退,但他心裡裝著事兒,卻是朝楚王府而去,司徒修聽說他來,起身相迎,二人坐到書房說話。
此時夜已深,蒙著青紗的窗外,寥寥幾聲蟲鳴傳來,顯得更是寂靜。
司徒璟先是恭喜他,才提起正事兒:「我記得你原先有個叫姜左的人,早前也搜羅了不少官員的污跡,如今他人在何處?」
上輩子,便是因姜左做的事情暴露,司徒恆成才會責罰他,故而現在他早早就令姜左離開京都,不落下把柄。司徒修鎮定的道:「犯事兒險些被抓,我令他避禍去了,不知五哥為何會問起此人?」
「他手中興許有有用之物呢,」司徒璟手掌敲擊在案台上,「此事定是老三老四所為,只我沒料到竟那麼狠毒,他們哪裡找來的證據?娘娘那兒我沒透露,其實我從衙門打聽到,好似那證據不假,有相熟的甚至說,叫我節哀了!」
可許家是他們最強大的後盾,司徒璟哪裡願意放棄。
司徒修看他著急,寬慰道:「你也莫擔心,一切還有娘娘呢,那是娘娘的父親,父皇看在這份上也不會太過為難。」他頓一頓,「至於姜左,往前搜集的東西並不多,你也知,恐是幫不上忙。」
司徒璟嘆口氣,起身告辭:「原是你府中喜日,倒是打攪了。」
他走出去,背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曾經兩兄弟,生死契闊,談著榮辱與共,風雨同舟,而今……司徒修立在門口,也說不清此時此刻心中回蕩的,到底是一種什麼感覺,大抵不是歡悅罷。
他走回卧房。
只當她睡著了,誰料她還睜著眼睛。
「在做什麼呢?」他躺在她身邊擁住她。
「在感覺孩兒。」她伸出一隻手,五個手指合攏成一個圓圈,興奮得與他道,「我感覺到了,他大概就這麼大!」她用另外一隻手的食指點著那圓圈,指給他看,「這兒是眼睛,這兒是鼻子,這兒是他的腿。」
態度太認真,好像她真能看見一樣。
司徒修輕聲的笑,坐起來,將薄毯拉開來道:「是嗎,我來瞧瞧!」
夏日炎熱,一點兒不冷,她雪白的腹部露出來,在月光下好像細膩的瓷器,他看得會兒,忽然俯下身親了一口。
她嚇得連忙遮起來,叫道:「不,不准你……」
竹苓剛才趁著司徒修不在,專門跟她說了,近期都不能給司徒修碰,不然孩子會沒有,她聽到「沒有」別提多驚悚了,怎麼會讓他碰。
那瞬間,她好像刺蝟一下,突然伸出了刺,司徒修嘴角牽了牽,好嘛,這麼快就為孩子拋棄他了!
他躺下來,拍拍枕頭:「過來睡,不碰你。」
張太醫看他年輕,血氣方剛,還不是單獨提醒他了?只他當時恬不知恥的問,多久可以敦倫,紅著一張臉,聽到說三個月。
那就三個月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