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其實裴玉嬌為何來,還是因為裴應鴻的事情坐立不安。


  她總覺得今兒傍晚叮囑的話白叮囑了,裴應鴻許是不會聽,那麼恐怕還是要喝醉酒,她便盯著甄大姑娘。


  甄大姑娘出自忠勇伯府,大房沒有女兒,故而她即便是二房的,也是大姑娘。裴玉嬌瞧她一眼,跟上輩子印象里一樣,生得眉清目秀,身段風流,說起話來,嬌嬌媚媚很是招人,但不知為何,大哥娶了她,夫妻卻像仇人一樣。


  她不安生,大哥也不安生,在家裡鬧得翻天,弄出不少糟心事。


  想起這些,裴玉嬌直搖頭,盯了會兒,便見甄大姑娘起身,她忙與裴玉英道:「我剛才吃了不少東西,要去茅廁。」


  「那我也去。」裴玉英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我許是要……好一會兒的,省得你等著。」裴玉嬌撒謊,不想妹妹跟著,等會兒又起疑心,她道,「外面掛了燈籠,不知道多亮。」


  裴玉英便道:「那你快些回來。」


  「好。」她急忙忙走出去。


  可結果甄大姑娘竟好像對這兒很熟,一會兒就不見人影了,裴玉嬌奇怪,說起來,這燕王府,她也來過幾回了,今兒都差點迷路,甄大姑娘到底去了哪兒?但丟了她,她不好無功而返,沒法子,只得往園子里的拱門去,上輩子聽得隻言片語,她知道就是在那兒出的事。


  在路上,她先吩咐今日代替澤蘭的丁香:「你去跟外面的婆子說,讓她去外院找一找大哥,如果還在喝酒,千萬與隨從勸他回去。」


  丁香應一聲。


  等到她走了,竹苓奇怪:「姑娘要吩咐這些,大可剛才就說的,怎麼還非得跑到這兒?」


  「以防萬一。」裴玉嬌心想,萬一裴應鴻已經醉酒,過來園子里了也說不定,「你仔細看,見到大哥,趕緊叫住他。」


  燕王府很大,主僕兩個好不容易走到月亮拱門,這門前後種滿了高大的樹木,幾乎遮蔽掉所有月光,在夜裡顯得特別陰沉。


  竹苓有些害怕:「姑娘到底在操心什麼呢?這兒也不知會不會有鬼,咱們還是回去吧,」


  可她不操心,誰也幫不了裴應鴻,再說,他跟自己很親近,又是裴家的嫡長孫,她不能袖手旁觀的。


  她小聲道:「別說話,聽著些,一會兒咱們就回去。」


  現在差不多是酉時末,記憶里,她那時留在侯府沒去,用完晚飯,去太夫人那裡玩,順便等著爹爹跟妹妹回來,誰想到他們一直未回。祖父使人來說,才知道要跟甄家談事情,如今這時辰,再等會兒賓客就要散的。


  兩人悄無聲息,屏氣凝神盯著前面。


  結果沒等到裴應鴻,司徒修來了。


  他穿著件暗紅色的錦袍,顯得有些喜氣,也不知是不是在夜裡的原因,雙眸格外亮,仿若星辰倒映在眸中。


  見他緩步過來,玉樹臨風一般,裴玉嬌下意識就往樹后躲,竹苓也忙跟著躲進去。


  然而司徒修什麼眼神,早就瞧見了,他走到樹前,淡淡道:「出來吧,裙子都露著呢。」


  裴玉嬌沒辦法,只得與他見面,磨磨蹭蹭的出來,不太情願的行了一禮道:「七殿下。」


  司徒修瞧她一眼,看向竹苓:「你走遠些,本王跟你主子有話說。」


  冷肅中帶著威嚴,竹苓心裡已經害怕了,就想聽從,可這兒黑燈瞎火的,她怎麼好把姑娘一個人留著?那是萬萬不可的,她低垂著頭沒反應。


  司徒修挑了挑眉。


  裴玉嬌忙道:「竹苓,你去前頭看著,只是說話沒什麼的。」


  她可記得,在侯府,司徒修是怎麼對付竹苓的,叫馬毅捂著嘴就拖走了,眼下她不說,定然還是這種情況。這也是貴為親王,叫人討厭的地方。


  竹苓這才走了。


  裴玉嬌垂下眼皮道:「殿下有什麼話,快些說吧。」


  司徒修瞧她不耐煩,心頭有些惱,畢竟上回,他們的關係也算進了一步,可才隔了幾日,她又不對頭:「本王看你無情無義的很,早知如此,興許那天不該多管閑事。」


  他語調涼涼的,裴玉嬌無奈的抬起頭:「上回的事,我自然感激,可眼下……我有事呢,殿下,不能耽擱的。」


  「什麼事?」司徒修詢問。


  「我大哥,我來找他。」裴玉嬌不好細說,「我找他有事,很緊急的事!」


  提到裴應鴻,司徒修記起來了,上輩子便是在這兒,裴應鴻醉酒遇到甄家大姑娘,顯然是發生了什麼,兩家隨後結親。只裴應鴻娶了甄姑娘,卻也納了幾房側室,嫡子一個沒有,庶子庶女好幾個。


  怎麼想都不光彩,司徒修也覺得該阻止,他思慮片刻道:「本王派人去找他,找到了……」他當然知道該怎麼做,可眼下他瞞著裴玉嬌重生的事,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所以假裝詢問她。


  裴玉嬌心想他是親王,手下人多,做起事很容易,想一想道:「倘若找到了,請送他回去吧,總之,不要來這園子,反正我等不到便走了,有話便與他在家說。」


  司徒修點點頭,吩咐下去。


  她目的已經達到,原本也不想跟司徒修牽扯,當下道謝一聲便要走。


  司徒修手一攔:「我還沒說完呢。」


  「你……」


  她剛開口,前邊忽然傳來腳步聲,司徒修一下將她拉在樹后。


  原來是有兩人往這邊來了。


  一個正輕聲浪笑:「本王大喜之日,你還不放過本王?就不怕被人瞧見,唔……」好像嘴被堵住一樣,他含糊道,「也罷,叫本王先餵飽你,你乖,過陣子,本王再納你為側妃。」


  「你可莫騙我,我都是你人了。」另一個聲音嬌媚,略有些沙啞,並不陌生。


  裴玉嬌整個人都繃緊了,面紅耳赤。


  司徒修也很震驚。


  畢竟上輩子他沒來這兒找裴玉嬌,當然不會遇到自家皇兄跟別的女人偷情,不用說,那女人定然是甄大姑娘了。


  可眼下,怎麼辦?司徒修雖然身經百戰,還是頭一回遭遇這些,委實覺得荒唐,裴玉嬌更是,她咬著嘴唇,耳邊聽得污言穢語,整個人都藏在司徒修懷裡,好像這樣就可以逃避開,要是可以,她甚至想用袍子把自己的頭都蓋起來。


  簡直就像一隻要挖地洞,但是沒處挖,極為慌張的老鼠。


  他瞧見她的羞窘,笑了笑,伸出手一下捂住了她的耳朵。


  微帶暖意的手,蓋住了她半個臉蛋。


  瞬間,什麼都聽不到了。


  她詫異的抬起頭,借著夜色,看到他善意的調笑。


  她又低下頭去。


  幸好馬毅機智,悄悄撿起石頭,往別處一扔,發出很大的聲響,總算把那兩人驚到。司徒瀾平時再風流,也不想成親之日被人發現他偷腥,當下連忙把甄姑娘拉起來:「你先走,等下回,下回本王再來找你。」


  甄姑娘提起裙子,急匆匆的走開。


  司徒瀾整理一番也離開了園子。


  裴玉嬌緩緩舒口氣,終於明白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原來大哥是被冤枉的,只他喝醉酒頭腦不清,才被人利用。難怪他心有不甘,不肯好好過日子,因他心中藏了滿腔的委屈。


  但現在總算好了,眼下便是大哥過來,也不會再發生什麼,她高興的笑起來,眼波轉動,仿若清泉。


  他的手從她耳朵移到她脖子上:「這兒還疼嗎?」


  突然的觸摸叫她嚇一跳,忙往後躲:「不疼,大夫開了藥膏的。」她想起什麼,哎呀一聲,「我又出來好久,等下妹妹會來尋我!」


  他抓住她:「先別急。」


  一邊兒說,一邊把黑玉膏拿出來。


  她盯著他:「你要做什麼?」


  「這葯是御醫親手調製,王御醫枯骨生肉你聽說過嗎?」


  那是太醫院院判,醫術在整個太醫院都是頂尖的,裴玉嬌以前也請他看過病,當然知道,可他好好的為什麼說這個?就在她疑惑間,他指尖沾了藥膏往她脖頸處伸過來。


  清香四溢,又有些涼,很是舒服。


  只被他修長的手指上下撫摸,勻著藥膏,裴玉嬌差點跳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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