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沈末之小秘密
如果他只是程新,我這一次的跟梢就沒什麼意義。觀察了他一會兒以後,我覺得自己的直覺可能錯了,低頭要了一杯酒,準備放鬆的享受一下這個夜晚。
等我再抬起頭時,看到有一個女孩子背對著我,面對程新坐著,還不知在輕聲說些什麼。
忽然覺得在這個女孩子撩頭髮的時候有點眼熟,然後我看到了她的側臉,竟然是那天給我送資料的方慕晨。
心裡暗想,現在的女孩子還真主動。
程新每周末都來酒吧不是什麼秘密,稍微關注他一點的人都能找到這個規律。吵雜的音樂蓋住了兩個人的談話聲。
但是從程新的表現來看,這個女孩子似乎認識他,否則他早就冷冰冰的向人扔出一個滾字了。
程新在酒吧里完全是高冷范兒,從來沒有一個女孩子能在他身邊的位置坐超過五分鐘的。
他身邊的那兩張椅子就像是冰凍起來一樣,沒人能坐得起。
音樂聲稍微小了一點,我聽到了方慕晨的話:「你喝這麼多會傷胃的。」
語氣里的溫暖讓我覺得有點心動,自始至終都沒有一個女人用這種語氣和我說過話吧。林樂怡最多會罵我,喝喝喝,茶多也一樣傷身,小心犯胃炎。
「你怎麼又來了?沒完沒了是嗎?」程新不耐煩地說。
方慕晨一點也不生氣,語氣里多了點硬氣:「好歹對你的救命恩人好一點兒,那天晚上要不是我,你就流落街頭了,今天又這麼巧在這裡遇到,不請喝酒也就罷了,竟然還趕人?」
程新抬頭看著她:「我有求你幫過我嗎?那天晚上我寧願落街頭,也不願意你帶我去酒店開房。」
人的天性都是八卦的,我也不例外,聽到「開房」兩個字,不由自主就豎起了耳朵。
「我又沒怎麼著你,開房也是把你拖去睡了一覺,弄得你現在苦大仇深,跟我非禮了你一樣。」方慕晨的語氣事了點怒氣。
我覺得自己這時候需要開口了,拍了一下方慕晨的肩膀說:「看不出來你還挺奔放的,要不要讓我告訴你老闆林樂怡,讓她給你加錢?」
方慕晨被我嚇了一跳,轉頭看到了我,臉都白了。
緩了幾秒鐘她才恢復了正常說:「我是下班時間,又不耽誤工作,你別嚇唬我。」
程新此時也抬起頭,一張臉都喝白了,看了我一眼,看了方慕晨一眼說:「這是你朋友?麻煩你把你朋友帶走。」
我一聽這話樂了,笑問:「好歹人家姑娘也幫過你,就這態度,也太不男人了吧,怎麼也要給個萬兒八千的做為謝禮吧?」
說完我問方慕晨:「你那天開房花了多少錢?還有,他一個喝醉的男人,有沒有非禮你,要是有非禮,價格可以談得更高一點兒。」
這話不僅得罪了程新,連方慕晨都一起得罪了,兩人都變了臉。
程新鄙夷地看著我說:「如果只是為了錢,早說,拐這個彎做什麼。」
我一看方慕晨都快被說哭了,馬上開口:「你別急,他既然有錢就算一下如果你不幫他,他都有什麼損失,然後讓他照著這個損失的數把錢給你,你們就兩清。」說完我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說,「傻丫頭,對付有錢人可不能這麼仁慈。」
程新的臉色更臭了,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從錢夾里甩出厚厚的一摞人民幣扔在方慕晨面前說:「這個給你,以後別再在周末來煩我。」
方慕晨的臉又紅了。
我也是服了,小姑娘勇氣可嘉,但是臉皮太薄。就算是看上一個男人,也不能用這麼卑微的姿態去倒追的。
聽著他倆的對話,我幾乎都可以腦補出他們之間的所有交集場景。
程新說完,準備站起來換個位置。我一把按住他的手,同時拿起那摞錢給他推了回去:「你的一個晚上就值這麼多錢,也真是夠便宜的。「我目測是了一個人民幣的厚諾:「一萬塊吧。」
「那我用這一萬買你今天晚上陪我喝酒。」我笑眯眯的笑。
「神經病。」程新站了起來,看著方慕晨說,「你們兩個是一夥兒的吧,故意來碰瓷的?」
我剛準備說話,方慕晨就拉了拉我的袖子說:「算了,那天幫他是我自願的,咱們走吧。」
小女孩大概不想在偶像心裡留下這麼差的印象,想打退堂鼓了。
「你都已經落了這麼個碰瓷的名聲了,不把事做出來太虧了。」我甩開方慕晨,看著程新說,「看你這打扮穿著,怎麼也是個公司高管,按照你的自身價值來說,一個晚上應該也值三萬以上吧。再說了,我們小姑娘也浪費了體力,把你扶進房了對吧,還有就是你如果那天露宿街頭了,至少會感冒吧,感冒一耽誤至少要體一周的假……」我一邊想一邊說,迅速算出一個數,「你給個三十萬,我保證這姑娘不纏著你!」
他抬頭瞪了我一眼:「當我是傻子呢?這麼明顯的敲詐,我還給你錢?」
說完他收起我推過去的錢裝進口袋,轉身就走,一副不屑於與我們說話的樣子。
就在這時有一個長捲髮的,眼睛像貓的女孩走了過來,遠遠地向程新打了個招呼,他壓住怒氣一笑迎了過去。
他們兩個應該是真正的熟人,低聲說著什麼出了酒吧。
方慕晨在程新出去以後,整個人都變成了霜打的茄子,趴在吧台上看著我說:「兩個星期的努力,他終於肯和我說話了,然後會被你搞砸了。」
「你是看上他了?」我問。
方慕晨臉紅了紅,眼神有點迷茫地說:「其實也不算上吧,就是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然後和他說話,他看我一眼我都覺得幸福。別的,真沒想過。」
我呆了呆,沒想到姑娘們和男人們的思維這麼不一樣。
男人如果看上了姑娘,那最終目的只有一個,把姑娘弄到手。這姑娘怎麼會覺得多看一眼都是幸福呢?真心不理智。
我搖了搖頭:「你覺得你這麼卑微地去討好他,他領情嗎?」
這回輪到方慕晨搖頭:「其實這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的,和他沒關係。只是想接近他幾次。這回鬧到這一步,估計慘了,我們公司和他可能還會有合作呢。老闆要是知道了,肯定罵死我。」
「放心,知道了也與你無關。」我問,「想喝點什麼,我請客。」
她看了看門口,程新早沒了蹤影,於是嘆了一口氣說:「隨便來點什麼都行,我酒量不好,一般只喝啤酒。」
我給她點了三瓶啤酒,看著她跟澆菜園子一樣灌到肚子里,不由笑了。
想想我可能也是多管閑事,現在基本上可以鑒定完畢,程新不是何連成。一個人就算是樣貌變了,骨子裡的性格一定不會變。
「我走啦,你還要呆一會兒么?」我問方慕晨。
她慢慢抬起頭說:「好。」
她這一抬頭嚇了我一跳,小丫頭就三瓶啤酒的量嗎?怎麼滿臉紅得跟關公似的。
「你這是怎麼了?」我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
「沒事,走吧。」她說著也從椅子站了起來。
還沒看到她站穩,身體就往前撲了過來,我伸手一扶跟故意似的,小丫頭跌倒在我懷裡。
怪不得有人說過女人都是暖香軟玉,這滿懷的軟香讓我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擱,想把她推開吧,又怕酒吧里不安全。
只是咬牙扶住她往外面走:「你家住哪兒,我叫個計程車送你回去。」
「東交民巷……」話說了一半,俯在我肩膀上的人沒了聲音,我低頭一看這小丫頭赫然睡了過去。
不由搖頭苦笑,就這樣的酒量還敢在酒吧里勾引男人,也不怕遇到壞人。
萬般無奈,只好帶著她回去我的小院,把她扔到沙發上,我自己回房間睡覺。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的時候發現方慕晨已經走了,桌子上放著留給我的字條,說萬分感謝之類。
這件事我就扔到了一邊沒有多想。
就在我徹底放棄尋找程新與何連成之間的相似之處時,林原突然給我來了電話:「喂,查到證據了,程新就是何連成,我剛回來,你要是現在想知道就來機場接我,快點,打不到車了。」
「怎麼可能?」我忽略他其它的話,直接反駁第一句。
「說句難聽的,鐵證如山呢。」林原在那邊喝了一口水說,「你得給我加錢,在外面老子跑了十一家私立貴族醫院,錢花嗨了去了。」
「你特么沒搞錯吧?」我問。
「錯了我是你孫子,快來接我。」他說。
我看看時間,現在是帝都的晚高峰,想從機場回來最快的方式是坐地鐵,但是我又想早一點看到所謂的鐵證,拿起車鑰匙去了機場。
林原還是一副貌不驚人的樣子,穿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衣服,留著有點土氣的短髮,看到我給了我一個熊抱說:「也就是咱們哥們兒情深,我才接你這麼麻煩的案子。」
來到車子,他往後座上一靠說:「我先睡一會兒,等到了地方叫我。」
我知道他說的到了地方是指到我家,於是問:「你的證據呢?我先看看再決定你晚上是吃盒飯,還是吃大餐。」
「真不相信人!」他嘟嚷了一句從公文包里掏出資料,扔給我說,「國外不比國內,老子為了這點資料,可真沒少破費,最後還只弄到了複印件,要是在國內,三分之一的錢老子原件都搞出來了。」
我拉上手剎,打開文件袋看到了厚厚的病歷資料,快速翻了幾頁,越看越心涼,把一個從裡到外徹底的改頭換臉,這得花多大的精力?最關鍵的是,這麼做到底能得多大的好處?
還有,手術中間的風險沒考慮過嗎?如果失敗,這個人就徹底從世上消失了。
怪不得程新的性格怪得不像一個正常人,或許只是激發了他性格里冷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