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突破
「什麼消息?」我追問。
「我記得原來和林叔叔聊天的時候說起過,你家車子的保養是在小區門口的店,只隔了兩條街。」曹野說。
我想了一下說:「對,當時我爸說去4s店太遠了,何況我們家的車又不是幾百萬的豪車,一般的汽修店完全能保養。」
當時家裡雖然有公司,但爸媽節儉慣了,開了一輛六十萬左右的賓士,平常的保養就在家門口的汽修店。
「那家店,在你們出事三個月以後關門了,說是搬家,但沒人知道把老闆把店搬到哪兒了。我託人查了好久才查到,那家老闆姓趙,叫趙福寶。」曹野說。
「那現在還是沒找到這個人在哪兒?」我急問。
何連成也忍不住插嘴:「這關門搬家的時間也太巧了吧?」
「是的,這就是疑點,可一家倒閉了五六年的店,再去查就有點兒難了。同名同姓的人又那麼多,除非有大的力氣去一個一個排查。」曹野看了看我們說,「這是唯一一個有價值的線索了。」
我和何連成對視一眼,都覺得這個線索雖然渺茫,但有查下去的必要。
曹野說完又與我們閑話了一會兒,然後就回酒店休息了。明天我們還需要一起去簽一個合同,不能耽誤得太晚。
回家的路上,何連成看著車子前面暢通無阻的道路問我:「樂怡,這件事如果再查下去,楚毅就不是現在的有期徒刑了,你覺得我們這樣做,會不會真的讓他永世不得翻身了?」
我沒看他,也望著車窗外一閃而過的高樓森林說:「不管他是誰,與我曾經有過什麼樣的關係,如果真的算計過我的父母,而且是抱著讓我們全家必死的心思去做的,我為什麼要給他留活路?」
楚毅綁架寬寬的事,我們諮詢過相關的律師。因為整個事件雖然性質惡劣,但是並沒有對孩子造成傷害,並且沒有成功敲詐到金錢,事後他雖逃逸了一段時間,但被逮捕以後認罪態度良好,預計判個十年左右就能出來。但是我老爸這件事一出,我就覺得他距離無期很近了。
想到這裡全身冰涼,一個同床共枕的男人,竟然會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把自己的前妻一家推向沒有回頭的死路。
「如果不是有兩個孩子,我對於做這件事,完全沒有任何猶豫。只不過,現在有了兩個孩子夾在中間,他們的父親如果真變成了殺人犯,孩子這一輩子要承擔多大的壓力……還有,別人的眼光。」何連成說。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但是在我絕對不會手軟。這樣的爸爸,孩子們要他又有什麼意義?
「孩子們年齡雖然小,但是也知道是非對錯,我覺得這種傷害會很大,但經過時間的治療,應該將來會好。」我努力冷靜,說著。
元元和童童在我心裡何嘗不重要,但是那一次的車禍,如果我媽媽沒有護住我,那麼我們全家可能就在六年前的那一天,死了。
如果我們真的死了個乾淨,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會有人知道,也不會有這兩個孩子。
回到家裡,看到元元和童童的笑臉,我有點說不出話。
他們最近接受了一個又一個打擊,很多事情已經超出了孩子的承受範圍,可我還不得不把真相告訴他們。
如果,如果楚毅真的與我們全家滅頂車禍有關,我準備隱瞞一段時間再和孩子們攤牌。這一段時間,可能是幾年,也可能是十幾年。
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子女會面對父母的死因,明知有問題又不去追查的吧。
過了一周以後,楚毅的判決結果還沒下來之前,我和何連成一起去了南市。我是為了生意上的事,他是為了陪我。
到了南市,我們兵分兩路,他去找一些舊時關係,還有曹野給介紹的所有能用關係去查汽修店老闆趙福寶的下落,我和曹野一起去談項目。
他在南市人生地不熟的,還好有小葉的老公能幫他。
小葉的老公在公檢法工作,多多少少有一些關係,帶著何連成跑了一周下來,在我們準備回帝都的前夜,終於打聽出一點有價值的消息了。
何連成電話里和我說:「查到趙福全的老家了,南市郊區一個縣級市的人,家在農村,查過了,家裡還有人。」
「那我們明天去一趟?」我問。
「嗯,你把機票改簽,明天我們一起過去,如果曹哥方便的話,和我們一起。畢竟他地面熟。」何連成說,「我再等一會兒就回酒店。」
他回來以後,我們簡單商議一下,第二天一大早和曹野在酒店大門口匯合,曹野開了一輛越野車,對我們說:「那地方我早幾年去過一次,全是山路,一般的車子根本開不進去。」
說是郊區,實際很遠。我們早上七點半從酒店出發,開到下午一點才到了那個村子。
這是一個被群山環繞的村子,四面環山,山間還有著幾條不大的溪水。
「風景不錯,山青水秀的。」何連成眯起眼睛看了一圈兒說。
「是,這裡最近幾年開發成了旅遊區,城裡人周末都會過來度假。這附近幾個村子都搞起了農家樂,很多在外打工的人都回來經營自家小客棧,經濟收入比較高。」曹野說。
我們不是來度假的,但是一進村就受到了很熱情的招呼。可能也是因為附件都有農家樂,打聽起趙福寶家就簡單很多。
有人一邊指路一邊說:「他們家沒開客棧,晚上還是到我們家住吧。今天是周末,你們要是訂得晚了,晚上就找不到住的地方了。」
「謝謝。」曹野一邊笑著說,一邊帶我們往村裡走。
村子里隨處可見新蓋的房子,都弄成電視里小別墅的樣子,門口掛著某某客棧的牌子,有些人家裡開著飯館兒的,做了大的燈牌,上面寫著特色菜之類的。
我們一路往裡走,大概二十分鐘以後繞到了老村子,開客棧的人說,近幾年好多人都把房子蓋得臨馬路了,為了做生意。
老村的房子都是石頭蓋的,鮮少見到磚瓦建築。
「到了。」那個帶路的人指著一個大鐵門對我們說。
曹野拿出一盒煙遞了過去說:「我們來說點兒事,過會兒去你家住,你先回去吧。」
那人臉上一喜說:「沒事,你們進去說你們的,我在門口等著。」
他說完找了塊石頭坐下來,開始抽煙。我們上前叫門,等了差不多三分鐘,裡面才有一個蒼老的聲音應道:「誰呀?」
「大媽,是趙福寶家嗎?」曹野問了一句。
裡面悶聲應了一句,然後就是沉重的咳嗽聲,又過了一會兒門才被打開。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位頭髮全白的老太太,她拄著拐杖站在門口,警惕地看著我們問:「你們是誰?」
來之前,我們都做了準備,曹野一聽她這麼問,馬上笑著用南市話說:「大媽,我原來和福寶有過生意上的合作,今年我這邊準備再開兩家店,人手不夠,來請他去幫個忙。」
這話說了,老太太臉色才好看了一點兒,她又咳了兩聲說:「進來說吧,福寶在南方打工,一年才回來一次。」
我們對視一眼,一個開汽修店的老闆,怎麼也不會落到去南方打工的下場吧?至少他那一家店面不小的店盤出去,也能得幾十萬的轉讓費。拿那筆錢做個農家樂的生意,一個月的凈收入也不下一萬塊。
「孩子們都上學了,就我一個老婆子在家看家。」老太太一邊說一邊往裡面走。
進了院子我才發現,趙福寶家應該是最早富起來的那批村民。青磚大瓦房一扯溜蓋了五間,朝南的窗子裝的是敞亮的玻璃窗,屋前種著幾棵果樹,現在上面掛滿了果子。
我們走進屋子,自己找地方坐下來。老太太張羅著去弄喝的,被曹野攔了下來。他遞過去一瓶礦泉水說:「大媽,別忙了,我們都帶著呢。」
老太太這才坐了下來,問:「你叫什麼名字呢?怎麼沒聽他說起過你?」
曹野滿臉是笑:「我叫曹野,也是幾年前和他合作的,可能時間太久,您忘記了。」
老太太想了想又說:「老了,記不住人了。他開汽修店好好的,不知怎麼就欠了一屁股的債,迫不得已才跑去南方打工的。你要是真心叫他回來幹活兒,我就給他打電話,讓他回來。」
曹野一看老太太是個明理的人,於是說:「您把電話給我,我和他電話里商量一下,再看看他的意思。他那個汽修店最後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什麼都沒說就關門了。」
「能出什麼事兒,還不是被人算計了。」老太太嘆了一聲。
「被人算計?」曹野問道,「他開個汽修店,能被誰算計。當時我是給他供貨的,後來他結清了貨款,就說不幹了,問什麼原因也不說。」
我暗暗佩服曹野胡編的功力,老太太全然相信了。
他們兩個說的都是南市話,何連成一句也聽不懂,假裝認真的聽著,同時打量著屋子裡的擺設。
「我也不知道,說了也沒記住。店一關門,老婆就跑了,剩下兩個孩子沒娘,說來可憐人。」老太太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