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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談判

  袁征很快就趕到了,她進來以後環顧四周,看到我點了點頭,一副瞭然的表情說:「我忘記了你是什麼樣的人,早應該想到,你會把這件事告訴何則林的。」


  「不是她說的,連成給我打了電話。」何則林第一次不禮貌地打斷了別人的話,盯著袁征繼續說,「連成是我的兒子,他有什麼事,我是最有權決定的。你私自做的這一切,已經觸犯了法律和為人的底線。」


  袁征沒想到何則林突然強硬了起來,臉色白了白說:「是嗎?你怎麼證明這一切是我做的?連成?連成不是去世了嗎?」


  「你還在裝?!」何則林搖了搖頭說,「對於你手裡那個受連成母親委託的基金會,我一直很顧忌,但是這一次事關我親生兒子,所以我顧忌不了那麼多了。」


  沈末不失時機,微微嘆了一聲慢吞吞地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袁征臉色變了又變,過了好久才說:「你接下來想怎麼辦?我這麼做的目的其實很簡單,想讓連成簡單的活下去。」


  說到這裡她笑著看我一眼說:「忽視你們之間的關係,是我的失誤。」


  「在連成回來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再玩什麼花招,一切的事看他本人計較不計較,我再決定要怎麼做。」何則林說。


  「你以為,喚起他的回憶,一切就穩定了?」袁征對於何則林所說的話,一點兒也不著急,而是繼續反問,「記憶錯亂的結果你不會想不到吧,好的結果是變成精神病,壞的情況是變成植物人。我這麼做,只是想讓他正常的過接下來的人生,我有錯?」


  何則林眉頭動了動,抬眼看著她說:「對孩子的關心你沒錯,但是你不應該把一無所知的他當作工具,去拿回你想要的東西。」


  「我想要什麼了?袁家會看上你家的那點東西嗎?!」袁征像被人踩著尾巴一樣,抬高了聲音反問。


  「會不會我不知道,但是我卻知道基金那可不是一點東西。」何則林有點氣定神閑。


  「你想得太多了。」袁征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了。


  「我希望是我想多了。」何則林定定望著她,「關於我的兒子,我希望你不要再插手。不管你們袁家現在有多大的勢力,我都會賭上所有和你們博一把,為了連成。」


  「何則林,若是你早幾年說這句話,或許就不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怎麼了?小三兒生的兒子提不上檯面了?」袁征故意那壺不開提那壺。


  我心裡一動,袁征說得也對,如果當初何則林心思堅定一點,也不至於會弄到今天這一步。如果他不去縱容何蕭,一切都不會變得這麼難以收拾。


  「我做的事,我自己承受後果,連成的事我自己解決,你不要再干擾他的選擇。」何則林這句話語氣很重。


  在這場談話當中,他們兩個不再是親戚,而是刀鋒相見的談判雙方,誰也不肯讓一步。


  我與沈末只是旁聽者,見證者,幾乎沒有插話的機會。


  這一場對話,半個多小時,最後何則林一字一頓地說:「我們既然說開了,以後的事就各憑本事,連成這邊我絕對不允許你們袁家再插手,別再拿那個基金會來說事,我何則林不是被嚇大的。從頭到尾,我顧念的是和他媽媽之間的感覺,而不是錢。」


  離開的時候,袁征明顯輸了氣勢,何則林卻像突然之間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腰桿兒筆直,走路一陣風似的。


  看著袁征上上車離開,他回頭看了看我說:「連成能不能想起從前,全拜託你了。其它的事,你不用擔心,我自己解決。」


  我點了點頭,剛想說什麼,何則林繼續說:「我希望能看到他出車禍之前的那一幕,把你們未進行完全的婚禮進行下去,寬寬需要媽媽,也需要家。」


  他第一次如此肯定的說承認我的話,我只覺得胸口五味陳雜,一時說不出自己的感覺。


  看到何則林上車離開,我才鬆了一口氣。


  我並沒有決定以後要不要與何連成在一起,經歷了這麼多,我真的怕了。他們之間的鬥爭是用智謀身家,還有公司和金錢來鬥爭,我什麼都沒有,夾在中間,最後只能是炮灰。


  我不是自私,在這個社會生活久了,我只想自保。


  「你還沒決定?」沈末在身後問我。


  我點了點頭,真正了解我想法的是沈末。時過境遷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我已經不是兩年多以前那個女人。我有顧忌,有顧慮,害怕的東西太多了……


  「不管怎麼說,或者說不管你做什麼決定,還是希望連成能想起從前的,對吧?」沈末問。


  「也不是,如果他真的想不起來,反而更好。這麼久了,我們都應該有自己的生活。」我搖了搖頭。


  「再看看吧,事情到了這一步,沒有回頭路了。你要是覺得這裡的環境太複雜,我送你出去,找個靠海的小鎮子養老,怎麼樣?」沈末笑問。


  「別逗了,我一沒錢二沒閑,真沒法去隱居。」我苦笑著說。


  沈末說這句話也是為了調劑氣氛,看到我終於不再那麼死板了,才繼續說:「走一步說一步,有問題商量著解決,我不管怎麼說,也是站在你這邊的。只要你不想著嫁給我,你的其它要求我都答應。」


  我回頭向他一笑:「其實我覺得,我要是現在嫁給你,才是解決所有問題最好的辦法。」


  「別別……我可消不起你這樣的美人恩。」沈末連連擺手。


  他這樣一鬧,氣氛倒是真的輕鬆下來,我用力捏了捏太陽穴,對他說:「我要去趟公司,有事給我打電話。」


  「鑽到錢眼兒里的女人,拜拜。」他站在無名居的大門台階上,向我擺手。


  接下來的兩天,安靜極了,就像暴風雨前的平靜。公司這邊的收購也風平浪靜,就像一切回到最正常的時候。


  程新沒有像何則林說的那樣提前回來,他是周三下午回來了,拎著行李箱,風塵僕僕的就出現在我的辦公室。


  看他那樣子,我一時不知說些什麼,鄭海濤和方慕晨等人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都有點奇怪,但還是照常給程新倒了茶。


  我把他讓進會議室,看著他盯著我的奇怪眼神,不由問:「你怎麼了?」


  「我是誰,你知道嗎?」他開門見山的問。


  「程新。」我不知道他想起了多少,不想故意刺激他,於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說。


  「我有可能是何連成,你的未婚夫,你難道一點也不奇怪?」他又問。


  聽到他的話,我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這中間的事太複雜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判斷。」


  我現在腦子裡住著兩個小人兒在打架,一個想要告訴他我知道的一切,一個卻建議最好裝糊塗下去,一個字都不要多說。


  想到何則林那天早上對我的叮囑,我心裡更加糾結。


  真的,這一刻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些時間我一直在查這件事,我覺得你一定知道的比我多。」他篤定的說。


  我是知道的比他多,他就是何連成。可,這件事我要怎麼開口說。


  「那天晚上,你和我說了你們的過去,說實話,覺得有些片段非常熟悉……」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我在想,如果我是何連成,我該怎麼面對你。你為了付出了很多,這些年因為我你過得也很辛苦。」


  在他的話中,我慢慢找到自己該怎麼開口。這件事,我不說,何則林也會說。程新既然先來找我了,那老天的安排是不是讓我親口告訴他。


  「你認識袁征嗎?」我想了想問。


  他看著我說:「認識,我們集團的董事。」


  「我也是三天前知道消息了,關於你就是何連成。」我看著他的眼睛說。


  他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慌亂,我知道這個結果他應該有猜到,只是因為自己沒有這一部分記憶,他選擇躲避了。


  「袁征是你的大姨媽,受你母親委託管著一人隱形的基金會,據說那一部分錢是為了讓你順利繼承何氏才設立的。她在你車禍受傷以後,悄悄把你轉到國外治療,因為大腦受到嚴重傷害,在治療過程中採取了過激的手段,洗掉了你關於感情這一部分的記憶。」我一口氣說完,看著他越來越白的臉色,我知道,我說的他都猜到了,只是他缺少一個佐證。


  「她原本的目的是洗掉關於我的那一部分,後來發現不可能單獨洗掉一部分,於是治療有點無法控制,最後你有了個新的身份,新的名字,程新。」我說完了。


  細節相信他都查得差不多了,只要給了他結果,他就能把那些看似沒有關聯的細節串在一起。


  「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真的,假的,你說過你自己會判斷。」我打斷他的話,受到這麼大的刺激,他應該需要時間復原,我不知道他經過清洗的心智和承受力有多強。於是又補充了一句,「不管你想不想得起來原來的事,我尊重你的選擇。畢竟原來和我有過共同經歷的是何連成,你失去了那一部分記憶,你就是一個全新的人。所以你不必介懷我的感受,我願意維持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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