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孩子高燒(為大貓貓打賞鑽石加更)
我第一次為何連成精心準備的晚飯,以不甚成功,十分搞笑的方式收場。
魚湯有一股糊味兒,是火太大把湯熬幹了,魚都貼在鍋上糊了半條;排骨好像鹽放得有點多,唯一能吃的就是幾盤清炒時蔬。他倒是不挑剔,呼嚕呼嚕吃了兩碗米飯,吃完還非常真誠地評價了一句:「味道非常獨特。」
我眉眼不動地奪去他手裡的碗端到廚房收拾,他靠在廚房門框上,抱著肩看我洗碗,才在水池裡的滴上洗潔凈,他忽然走過來,突然抱起我說:「你去歇著,手上有傷不能沾水,別發炎了。」
我指了指自己傷口的位置,在手肘處,又隔著一層橡膠手套,怎麼也碰不到水的。
他不由分說把我拉了出去,自己站在水池前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臨睡前,他解開我胳膊上包紮著的紗布,把醫生開的葯攤在桌子上,低垂著頭幫我上藥,我看彎腰有點辛苦,挪了一下身子想就合他一下。
「別動!」他沒抬頭,說了一句。
他輕柔地用棉簽把藥膏均勻地塗在傷口周圍,每弄幾下就抬頭問我:「疼不疼,我盡量輕點。」
我搖了搖頭,給他一個安心的笑。
人究其一生,所想要的不過是累了一天回到家裡,有口熱飯;或是晚歸時,打開門人有沖你罵一句死哪兒去了,回來這麼晚?或是你頂著一身的風寒進屋,有人細心檢查你有無受傷……
他抬起頭上,額頭上緊張得有些細密的汗珠子,看了看自己的傑作,說:「怎麼包得像根蘿蔔?」
「你才蘿蔔呢。」我說了一句,把手收回來。
「睡吧,受著傷我先忍幾天。」他笑著在我額角上吻了吻,自己去衛生間洗澡。
接下來的幾天,何連成忽然忙了起來,每天都早出晚歸,有時候回到家都夜裡十一點多。
我問他都在忙些什麼,他笑笑說:「工作呀。」
見他不肯細說,我也不再追問。何連成的性格我還算比較了解,不想說的話,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問,他都不會說出一個字來。
周五我照常去幼兒園接小寶兒回來小聚,卻被都告知,說兩個孩子已經三天沒來幼兒園了,請了病假。
我心騰的一下就急了,掏出電話給楚毅發了簡訊過去,問:「孩子病了,你怎麼不告訴我?」
他迅速撥回過來電話,開口就陰陽怪氣地說:「你現在正在和男人談情說愛,哪有時間照顧小寶兒?自己這麼晚才知道,還是親生的嗎?」
聽著他反咬一口的話,我氣得恨不得直接罵回去,卻苦於沒法說話,眼睛急得有疼。
我掛了電話發過去一條信息:孩子是在醫院還是在家,我現在要過去。
他半天不回復,我頓時急了,再次撥通了電話,他倒是接了電話,在那邊氣急敗壞地說了一聲:「你這會兒才知道急呀!早幹什麼去了?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當媽的,有了男人忘了孩子。」
聽完他的話,我心裡堵得難受,氣得眼淚都出來了。其實我是有心想每天打電話去問問孩子的情況,只是現在口不能言的,也沒辦法說什麼,就只想著周五接孩子回來時,陪他們玩什麼,吃什麼……
或許,我這一段時間真的分了太多的關注在何連成身上。
今天何連成忙著開會,囑咐我接了孩子直接回家,他晚上回來以後再一起出去吃飯,然後去看一場木偶劇。
我打了車直接往楚毅家而去,來到大門口按了有五分鐘門鈴,才聽到裡面有人問了一聲:「來了。」
我看到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往大門這邊走。
隔著鐵柵欄門,她警惕地打量著我說:「你是誰?」
我拿出手機打出一行字隔著門舉給她看:我是孩子的媽媽,聽說孩子病了,十分著急。孩子在嗎?
她看了一會兒不太相信,說:「楚先生吩咐過了,不能給陌生人開門。」說著轉頭就要走,我一看急了,忙用手拍著門,想引起她的注意。
她回頭看我了一眼說:「你怎麼這樣啊,你再拍我報警了。」
我無視她的話,繼續把手機舉給她看:我真的是孩子媽媽,想看看他們。
她還是不肯相信,猶豫著說:「我給楚先生打個電話問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屋子裡搖搖晃晃地撲了出來,正是元元。他光著腳,穿著一套睡衣,小嘴唇乾裂著,眼睛里先是露出不相信的神色,而後是一喜,叫著撲了過來:「媽媽。」
隔著鐵門我握住元元的手,入手一片滾燙,我眼淚就像開了閘一樣涌了出來,對那阿姨無聲地說:「麻煩你打開門。」
她猶豫了一下,看看元元又看了看我說:「唉,你們這些人呀,只圖著自己活得痛快,也不知道給孩子想想。」
說著從裡面打開了大門,我幾步撲進去,抱起元元,一摸他的額頭,異常燙手,就像是個火爐子一樣。
「媽媽,都怪我不好,沒照顧好弟弟,弟弟病了。」元元神情懨懨地趴在我的肩頭,小聲說。
我含著淚拍著他的後背說:「傻孩子,你也病了呀。」
可是他卻聽不到,我用手捂住他冰涼的腳,來到三樓他們兩個的卧室,一推開門就看到童童躺在床上,臉色赤紅,眼睛半閉半睜,聽到門響勉力抬眼看了一下,然後醒了過來。
他掙扎著想從床上爬起來,卻在下床的時候一個沒站穩滾到地毯上,我衝過去,把他抱到懷裡一摸,比元元燒得還厲害。
該死的楚毅!孩子都病成這樣子,竟然不通知我,也不送去醫院……我絕對不讓孩子再在他手裡一天了。
我把兩個小寶兒放到床上,蓋好被子,擰了兩個溫毛巾搭在他們額頭上,然後給何連成發了一條信息:「你快過來,孩子高燒,我在楚毅家,我一個沒辦法抱去醫院。」
何連成神速地回了一個:「馬上。」
我稍稍有點安心,眼淚才止不住地流了下來。竟然發了三天高燒,楚毅這混蛋在孩子高燒的時候竟然不在家。
「媽媽別哭。」元元從單被下伸出手,半抬起上身想替我擦眼淚。
我搖了搖頭,自己迅速擦乾眼淚,對他露出一個勉強的笑說:「媽媽沒事。」
童童不錯眼地看著我,含含糊糊地說:「媽媽別走,那個人說媽媽不要我們了……」
「傻話,媽媽怎麼會不要你們。」我眼淚怎麼也止不住,心裡恨死了程麗娜,不用想我也知道一定是她說的。
阿姨出現在門口,看著我守在兩個孩子身邊,說:「你快走吧,楚先生剛才打電話回來說,不讓你進來。我放你進來,肯定會挨罵的。」
我聽了這話,迅速擦乾眼淚,從床頭找到孩子的衣服,幫兩個孩子穿好。剛才還準備等何連成來幫我一起抱去醫院,現在看來等不及了。
我一手抱了一個孩子,抬腿就要下樓。
阿姨攔住我說:「你把孩子帶走這可不行,已經吃了退燒藥了,出出汗就好了。」
我看了她一眼,直接繞過她下樓梯,她有點急了伸手攔住我說:「是孩子都會發燒了,你先別著急……楚先生在外地,太太也不在家,您把孩子抱走,我怎麼交待?」
我一聽她的話,腳下更是著急。兩個病了的孩子落到程麗娜的手裡,會有什麼好的照顧?
我的孩子,從出生以來就沒能發過樣的高燒。偶爾的小感冒我都時時刻刻守著,從來沒有讓他病到過這麼嚴重。看著他們現在的樣子,我心裡疼得像是被鈍刀子生割一樣。
我和那個阿姨正在拉扯間,門鈴被人按得山響,阿姨看著我說:「我知道你著急,可我擔不起這責任。」
說著跑出去開門,此時何連成已經推到了房門,看到我一個人抱著兩個孩子站在樓梯拐角處,跑上來問:「孩子怎麼樣?」
「燒迷糊了,快去醫院。」我嗓子里像是張了一把弓,緊繃著難受,話是無聲的。何連成越過那個阿姨,臉色緊張地伸出手,從我懷裡接過元元就往下走。
那阿姨這才追上樓梯說:「你們不能這樣,進家門搶孩子算什麼……」
何連成也不與她廢話,拉著我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你和這家的主人最好祈求孩子沒事。」
他是翻牆過來,臉上被鐵柵欄上的薔薇掛了幾道血印子。
那個阿姨搓著手跟在我們後面,看到我們都坐進了車子,才又急忙地回去打電話。
何連成急得手有點發抖,扶著方向盤沉了一口氣說:「你別急,很快就到醫院。」
元元坐在座位上,半躺著把頭枕在我腿上,童童死死趴在我懷裡,滾燙的小手緊緊抓著我的衣服,嘴裡說著:「媽媽……難受……」
「馬上到醫院了。」我拍著他的後背說。
何連成看了一眼童童,咬牙切齒低聲罵了一句,車子就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
來到兒童醫院,直接到急診科,醫生一看孩子這樣子,馬上就說:「家長怎麼當的,這麼晚才來醫院。」
我和何連成也顧不上解釋,直接聽醫生的指揮把孩子抱了進去,一通檢查以後,給出了結論——病毒細菌混合感染的重感冒,周期通常在一周到兩周之間。
「現在體溫39.8度,必須迅速降下體溫,否則後果很嚴重。」醫生說。
「你看怎麼辦?」何連成也沒帶過孩子,不知道這種情形到底有多嚴重,看著醫生的,語氣緊張。
「輸液退燒,孩子身體有脫水的跡象,要先輸生理鹽水和葡萄糖,然後配上退燒的葯。」醫生說著迅速打出單子,何連成跑著去交費。
大約半個小時以後,終於輸上了液,兩個孩子可能覺得身體上舒適了一點,眼皮一點一點,一會兒就在我懷裡睡著了。
何連成看著瘦了整一圈的,嘴唇乾裂的童童說:「堅決不能讓孩子再去楚毅哪兒了,他心裡要真珍惜孩子,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只留一個阿姨在家。」
我沒說話,心裡擔心地要死,此刻靜下來,覺得手都在微微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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