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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 楚毅來訪

  何連成絕對是頭狼,我從來聽說過男人躺在病床上,還能堅硬如鐵的。他拉著我的手啞著聲音說:「早知道不和你玩這個親親又親親的遊戲,最後難過的還是我。」


  他說著委屈地嘟了一下嘴,我看他滿臉的欲求不滿,一笑說:「你好好養身體,好了再說。」


  他還有點不依,我幫他蓋好毯子,伸手按了床頭的緊急按鈴,幾秒鐘以後何蕭一行走進了屋子。


  何連成馬上裝出剛醒過來的樣子,眼神有點獃滯,看著二人。


  何太太卻沒有我想像中的那樣直接撲過去,而是在床頭站住,笑著問何連成:「你先躺著休息,我給你爸爸打電話。」


  然後她轉身過對我說:「謝謝你,林小姐。何蕭,你去送一下。」


  我忙說不用,然後自己走出了房間,何蕭跟在我身後走到電梯前,他伸手按了下行鍵,對我說:「你們兩個倒是配合得天衣無縫。」


  「你說什麼呢?」我心裡一驚,馬上反問。


  「心虛了?」他呵呵一笑看著我說,「你放心,這事兒我不會說出去的。」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緊盯著電梯,故作鎮靜。何蕭剛才一直在房間外面,怎麼可能看到剛才那一幕,他是猜的?還是在詐我?


  「你懂得很呢,林樂怡。」他湊上前,在我耳邊一字一頓地說。


  電梯叮咚一聲到了,我目不斜視走了進去,然後隔著一道門看著他說:「何總,您想像力真豐富。」


  說完,我馬上伸手按了數字「8」,電梯緩緩關門,他突然一伸手擠了進來,站在我身邊說:「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你自己心裡清楚。我五年前出過車禍,比他的傷要重很多,兩天就醒了。」


  「何總,你以為受傷都是可以量化的么?」我不悅了。


  「你今天才醒的原因是,你的頭撞到了護欄上,他在你後面,有你做為肉墊,他根本不可能昏迷那麼久,被車撞?如果是被正面撞擊,你以為你們還醒得來么?」何蕭做為一個旁觀者,目光狠毒,清晰無比。


  「何總,您別開玩笑了,好像您親臨現場一樣?或者說,這起車禍和您有關?」我扶著一邊的把手,強忍著身體上的難受。


  我從何連成的病房出來以後,才覺得忽然之間有點頭昏噁心,眼前發黑,亂冒金星。


  「這麼大的黑鍋扣下來,我倒還真有點不敢說了。」何蕭笑了笑。


  「何總,你說在會議上,誰會換走我的演講稿呢?」我言外有指,慢悠悠地問他。


  「樂怡,有時候你挺聰明的,有時候卻笨得可愛。」何蕭一直笑看著我繼續說,「我的員工在這樣的會議上出這種錯誤,我這個做總經理的人臉上也無光。這件事,你最好別往我身上想,免得浪費時間。」


  「何總還當我是公司員工?」我問。


  「你的勞動關係和檔案都在公司,當然是公司員工,好好養傷,好了之後儘快去上班。」何蕭說著電梯已經到了八層,他打開門示意我出去。自己連腳都沒挪,對我揚手道,「明天我再來看你,先走了。」


  他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和藹的笑,真的像是來探望受傷員工的領導一樣。


  我皮笑肉不笑地應了一句,自己慢騰騰地走到了病房門前。還沒進去,就聽到有人在裡面叫囂著說:「我好心來探望她,她竟然不在?」


  我聽出這是程麗娜的聲音,整個人緊繃起來,挺著筆直的背推門走了進去。與程麗娜四目相對,看到她眼睛里的怒意。我轉眼又看到了劉天站在她和孩子之間,看到我進來一笑道:「總算不付所託,她想把孩子帶出去。」


  「看你這樣子好得差不多了,還真是命大,車都撞不死。不過萬一以後你再遇到這樣的事,可以安心閉眼,楚毅的兒子我會待若親生的。」程麗娜冷冷的目光掃視著我說。


  「沒如你所願,真是不好意思,你別再氣出點病來。」我說到這兒話鋒一轉笑著往前走了兩步繞過她,扶著牆壁休息了一下才繼續說,「不過你放心,你如果氣病了,我給你騰床。」


  劉天看到我的樣子,上前兩步扶住我,問:「先躺一會兒?」


  「林樂怡,你有什麼好的?一個兩個男人都圍著你轉,即使離了婚,楚毅對你還念念不忘。」程麗娜幾步迫到我跟前,眼睛通紅地盯著我。


  「我沒什麼好的,我只不過不當小三兒而已。」我抬眸看向她,冷冷地扔下一句話。


  「程女士,你不要影響病人休息,請出去。」劉天怒了,冰涼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程麗娜,她退後了幾步,站在門口,臉上的苦笑收了起來,惡毒地說:「我多希望你這一次就死了,絕了楚毅的念想。」


  她話音才落,門被從外面推開,楚毅一臉憤怒地走了進來,猛地扯了她一下說:「你就是這樣來探望病人的?我就不該再次相信你的話,出去!」


  程麗娜忽然崩潰了,她撕打著楚毅,口裡說著:「我有什麼不好?到今天你心裡還想著她,我給你錢給你權,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了你,還比不上她那樣對你嗎!」


  「程——麗——娜!」楚毅一字一頓,眼神凌厲。


  「楚毅,你他媽是人嗎?你找小三兒都找一個長得像她的?你有多愛她?啊!你那麼愛她,當年不還是劈了腿,上了我的床!」程麗娜的眼神瘋狂。


  楚毅臉上的表情一頓,大力扯著她迅速出門,我聽到門嘭的一聲被帶上,走廊里傳來了程麗娜的哭聲,凄慘得要命。然後護士的聲音,緊接著我聽到她的聲音越來越遠。


  聽到外面安靜了下來,我終於鬆了一口氣,失力地坐在床上。劉天一看我的臉色,馬上按了床頭的緊急鈴。


  楚毅是和前來檢查的護士一起進病房的,他站在一旁看著醫生帶著護士給我檢查身體的各項指數。


  「大問題沒有,需要靜卧休息。」醫生囑咐了一句,拿著病曆本準備出門。


  「大夫。」楚毅叫住他問,「會不會有腦震蕩後遺症?」


  「這個還需要再觀察,不過顱里沒有淤血,沒有腫塊,應該問題不大。」醫生合上本子說。


  等醫生出去以後,房間里只剩下我、劉天,兩個趴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快睡著的小傢伙兒,還有站在門口的楚毅。


  他看了看孩子,壓低了聲音說:「我今天是來道歉的,那天我不該直接接走孩子。其實我有囑咐去接孩子的家教給你打個電話的。」


  「你說這些有意義嗎?」我打斷了他的話說,「你走吧,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想通知你的是,下次開庭再見。」


  「樂怡!」他抬頭叫了一句,「不管你將來選擇了誰,把孩子給我都是最好選擇。」


  「楚毅,我累了。」我睏乏地往後靠了一靠身子,準備閉上眼睛不看他。他的固執和上學的時候一樣,那時候我卻格外喜歡這份固執,喜歡這份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堅持,如今,已無話可說。


  他嘆了一聲,把手裡拎著的盒子放在地上說:「他們很喜歡變形金剛,我親自去買了兩套,送給兩個孩子的。」


  他轉身出去,背景有點落寞。門被關上,一屋子的清靜。我看著地上的盒子,對劉天說:「能幫我扔出去嗎。」


  劉天有點猶豫,他走了兩步又停下來,看著我說:「同為男人,我理解他的感受,失去珍寶,想要挽回又無可能,能等他走遠了嗎?」


  「劉天……」我才叫了一聲,眼淚立時就涌了出來。


  我恨楚毅,刻骨銘心……可是,為什麼看到他這種神情,卻覺得心裡有說不出來的壓抑。


  劉天不再說話,拎起那兩個盒子走了出去。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來,我抬眼看著他,他問我:「何連成醒了?」


  我點了點頭,問:「你在外面遇到他了?他還沒走?」


  「是,我看到他在外面,一個大男人哭成那樣,心裡有點難過。」劉天說到這兒,又氣哼哼地正視我的眼睛說,「不過我不同情他,誰讓他有眼無珠,我又去說了他幾句。」


  「謝謝你。」我終於失去了所有力氣,不自主地閉上眼睛。我頭疼,心裡也疼,就像被塞進去一把鹽,說不出來的滋味。


  第二天史蘭過來陪房,看到劉天走了以後,問我:「你計劃怎麼辦?兩個都這樣,也夠糾結的。」


  「兩個都不可能,鏡花水月而已。」我淡淡地說,孩子已經被劉天送去了幼兒園,我們說話都很直接。


  「我覺得劉天比那個好,內秀不花心。」史蘭不理會我的話,自顧自地對二人評頭論足,「樓上的那個一看就是特能沾花惹草的花花公子,在咱們那裡也是一天能砸出幾十萬的人。」


  「不過,最後選誰還是要看你的感覺,那個試了嗎?哪一個更強一點?」史蘭也不顧我都閉上眼睛,越說越露骨,「那方面一定要試一試呀,不然婚後不夠幸福。劉天這孩子像個處,可能剛開始不行,需要開發;何連成應該是個中老手,估計會讓你比較滿意……不過你別被一開始給迷惑了,持久力的話……」


  「蘭姐,你和那個醫生怎麼樣了?」我打斷她越說越沒邊的話。


  「他父母說我這樣的女人不可靠,讓他和我分。他死活不肯,現在和家裡鬧翻了,搬出來和我一起住。我們一起在西四環買了一套五十平米的二手房,準備結婚。」史蘭說。


  「恭喜。」我沒想到她進展這麼快,拉起她的手真心祝福。


  「難得遇到一個男人,為了我肯和家裡鬧翻,即使他最後還是回去了,我也不恨他。我在人大東門開了一家美甲店,下個周末開業。以後,我就不去紫金台了。」她說著自己的近況。


  「恭喜你,好好過日子。」我說。


  「我心裡也有失落,過慣來錢快的生活,突然變成了掙辛苦錢的人,到底有點意不平。」她自嘲地笑了笑。


  我沒接話,我們這樣的女人,只要踏入了這個行業,無論以後如何努力洗白,身上的這個污點永遠都在。不知道當生活的繁瑣磨光熱戀的愛情以後,史蘭的那個醫生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待她。


  我心裡沒譜兒,她心裡一樣沒有。


  這個時候病房的門被推開了,我看到何連成坐著輪椅被推了進來,他笑著對我說:「這是病號間的友好互訪。」


  我特別想問的是,你爸同意你這樣互訪嗎?一屋子的人怎麼沒看住你這頭狼呢?


  史蘭看到他進來,馬上拍了一下腦袋說:「哎,我今天要去簽租房子的協議,先走了。」


  說著給我使了一個加油的眼色,拎著包走了出去,順便把門帶好。


  何連成頭上有外傷,還綁著紗布繃帶,整個人就像負傷的敢死隊員一樣,我看著他擔心地問:「怎麼樣?腿上有傷?」


  「才沒有,那幫人非讓我坐輪椅上,說要休息。」何連成從輪椅上站了起來,幾步就邁到床前,俯下身子親了親我說,「躺了幾天想死你了。」


  「你的頭……你的頭……」我伸手推開他,生怕碰到他的傷口。


  「你瞧我受了傷,還要上,這樣為愛獻血的精神,你不感動嗎?」他的眼就在我眼前,燦若星辰。


  我坐直身子,翻身下床,準備把不遠處的椅子拉過來讓他坐下。誰知起得有點猛了,身子晃了一下。他伸手扶住我,把我拉進懷裡,笑著說:「你這種弱不禁風的姿態,和往常不一樣。」


  「快坐下來。」我也顧不上他的調笑,讓他坐下來。


  不管他表面表現得自己恢復得多好,被車刮出去也不是說著玩的。我自己的情況我了解,看似沒事,實際真的需要修養一段時間。腿上胳膊上的擦傷都腫得厲害,不知道以後會不會留疤。起床起猛了會頭疼,坐得時間長會出虛汗等症況都有。


  他笑看著我,賴賴的樣子索吻。我心裡想到,或許在醫院養傷這段時間,是我們最後的告別,仰頭在他唇上點了一下,一時柔情萬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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