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莫道不消魂31
鳳鳴山的住宿情況自然是比不上山下的,畢竟物資運輸麻煩。
但是勉強可以講究,唐欣榮擺弄他的畫板,問道:「媽媽,你真的不用給雲澈打個電話嗎?你夜不歸宿,他會擔心你的。」
「我想打,這裡信號很差啊。」
「在山下的時候為什麼不打呢?」
夏雪無言以對,只是想著,這電話要是打了,那肯定來不了的。
「好啦,出來玩就不用想那麼多,有什麼事兒回去再說。」
夏雪知道她這樣的行為,肯定是傷了榮柏的心,但是,她又想著,既然已經傷害了,那不如就讓他先疼他先疼這兩天吧?
總之,金離四海為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走了,不如按著計劃完成這一日的旅行,算是還給兒子一個完整的夢境,也好讓自己心裡舒服一些。
她知道她對於榮柏而言,顯得極其的自私,她也知道榮柏對她有多好?但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微妙,有些事情,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某些事情不想則已,一想好像哪哪兒都不對似的。
當年的事情,原則上,也許她沒有什麼錯?不管怎樣,在與韓焱的婚姻狀態里,即便是被他冷處理三年,她也從未做過對不起韓焱的事情來,都是後來他的所作所為讓她徹底的寒了心,她這才想著重新開始的。
但是,到了後來,韓焱出了那樣的意外,夏雪認為這與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她也是間接害死韓焱的兇手,她對他實在是愧疚極了,她也渴望有機會對韓焱說一聲對不起,希望能夠得到他的原諒,可是她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金離出現的那一刻,她情不自禁地將他當成了韓焱,雖然她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可是她依舊忍不住地朝那個方向偏過去,她無法控制自己。
「咚咚咚……」金離站在門口敲了敲門問道:「你們的衣服帶著夠不夠?山上溫度要比市區低一點的?早上的話需要穿厚一點的外套,不然會冷的。」
夏雪問道:「你怕冷?」
金離笑說:「是啊,我是南方人,來北方的確感覺很冷。」
韓焱好像也很怕冷,他說他很冷。
唐欣榮問道:「我們明天要幾點起?」
「五點半……」
他有點沮喪地說:「好早啊,我從來都沒有這麼早起過床。」
「所以,你錯過了很多美色的自然景色啊?沒聽過,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嗎?」
唐欣榮說:「可是早起的蟲兒被鳥吃啊?」
夏雪覺得這話不怎樣,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榮柏教給他的,看她自己這個懶散的樣子,也就是榮柏的育兒觀念是怎樣的?
「錯啦,早起的蟲兒知道這個地方躲起來,鳥兒吃的都是還在睡懶覺的蟲子……我明早會喊你們的,不用緊張,等你看到了美麗的日出,你的瞌睡肯定一下子就消失了。」
金離自始至終都沒有進房間,只是在門口說著話,交代了幾句也就走了。
唐欣榮又問夏雪道:「我爸爸除了跟他長得相似,然後一樣喜歡畫畫,還有別的相同之處嗎?」
可能是與雲澈廝混久了,他的內心還是很偏向雲澈的,對於這個後來者居上的人,他有點擔心媽媽是不是真的會移情別戀?
他也很矛盾,一方面他也希望自己的父親能夠回來,媽媽獨屬於自己,可是另一方面,他也很喜歡雲澈,很喜歡弟弟妹妹們。
他與夏雪一樣明白,這只是一場夢而已,而這樣的夢,一輩子做一次就已經是上線了。
夏雪說:「沒什麼了,他有自己的靈魂。」
金離比韓焱要瀟洒很多,韓焱就是因為家庭原因把自己給扼殺了,他沒有金離那顆瀟洒的心,故此也不可能有金離臉上那豁達的笑。
次日,一早,天還剛剛起白,金離就把他們母子跟喊醒了,山上的清晨遠遠要比想象中的美,那太陽爬起來的時候,那陽光破曉就好像流星劃過黑夜的幕布,格外的明顯與獨特。
太陽的紅色是霞紅的,籠罩在山間翠綠的樹木上,形成了一種全新的色調,非常地舒適與和諧。
金離找了一個視覺很好的觀賞台,擺上了畫架與畫板,指著東邊的方向說:「你們看,太陽還在那個位置,等著他再往上走一走,剛好銜在那兩座之間,這就是鳳鳴山有名的『別有洞天』,大概只有十五分鐘的時間,那個時候那一片幾乎都是鮮紅色的,你們瞧那地下的雲層,白茫茫的,像不像仙境啊?」
夏雪這個人有點懶,爬山這事兒對於她而言有點累,哪怕就是家門口的景觀,她也沒來過,唐欣榮就更別說了,故此看到這一幕景緻真的有點欣喜,一聲連著一聲地感慨著。
「真的是太美了。」
夏雪好奇地問道:「你來過這裡?」
「我來到A市的第一天就來了這裡,可惜那時候氣候都不好,日出並沒有今日這麼美……唐欣榮,先調色,怎麼樣?」
唐欣榮急忙打開了自己的顏料箱,金離問道:「你媽媽擅長調色,你學了幾分?」
唐欣榮驕傲地說:「我比我媽媽厲害,我媽媽就是個半吊子。」
夏雪覺得兒子在拆台瞧了她一眼喝道:「什麼?」
唐欣榮急忙道:「我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夏雪這才滿意說:「這還差不多……」
實質上,並不是她不如唐欣榮的本領了,而是唐欣榮愛這個,興趣就是他最好的老師,而他此時處於一個好奇心特彆強盛的時期,興趣會自發的催促他去學校與研究,故此,他覺得自己比夏雪更加用工學習,也覺得他在夏雪這裡已經可以出師了。
金離道:「你們母子相處的狀態還不錯的,幾乎沒得什麼代購。」
唐欣榮悻悻然說:「我媽媽是個膽小鬼,我從小就開始保護她。」
「哇哇哇,你好偉大啊?好像是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吧?」
金離笑了,說:「真羨慕你們。」
夏雪說:「我還羨慕你呢?一個人無牽無掛的,這人啊,若是當了父母,這就是被判了無期徒刑了,結婚還能夠離婚,生了孩子就得當一輩子的媽了,就是因為有他,我什麼地方都去不了。」
金離嘆息道:「看來那句話說得沒有錯,我們都在羨慕別人的人生,我想有個親人是多麼的好啊?」
「你,你沒有親人嗎?」
金離沉默了,夏雪感覺自己問了不該問的事情,也是,若是有,他怎麼能夠活得這麼瀟洒呢?
蒲公英看似可以自由自在的飛翔,可是實質上,它只是沒有找到停息之所罷了。
唐欣榮指著那邊的日出道:「出來了,別有洞天的景緻出來了……」
他好像發現了什麼稀奇的東西,眼睛盯著太陽的地方,手拿著畫筆已經開始了,他想要把這幅美麗的自然景觀印在他的畫紙上。
夏雪沒有畫,她是帶了相機過來,她對準了景緻拍了幾張照片,的確很美,這是任何人造的景觀都比不上的,這美麗的景色幾乎是可以讓他心醉的。
金離已經有了非常嫻熟的畫畫功底了,放佛只畫了那麼幾筆,就已經將大致的輪廓畫完了。
唐欣榮的動作稍微慢了一些,他擔心太陽繼續升高越過了那個山頭,那這樣「別有洞天」的景色就消失了,故此有點著急。
金離是個老師,很能夠明白學生那種焦慮的心情,便說:「不要趕細節,印象派要的就是這個意境而已,無論太陽在哪裡,它都在這裡的心裡,在那個固定的地方。」
繪畫是需要時間與耐心的,夏雪自己也算是個創作者,故此對於這個道理十分的明白,她也想著跟他們一起畫,但是不得不說術業有專攻,她的助攻就不是油畫,她與金離還有唐欣榮的作畫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故此,她就不獻醜了。
夏雪看完日出就在不遠處瞧著他們畫畫,金離一直都在耐心地輔導唐欣榮,唐欣榮也在虛心地請教著,兩人交談甚歡,夏雪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但是能夠看見他的神色,能夠看到他們時而歡樂地笑起來,時而又好像在討論什麼,總之沒一副畫面,每一個鏡頭都是美麗的。
她突發奇想地將這樣的情景都錄製下來,她拿著鏡頭對準他們,就好像是韓焱帶著唐欣榮一起作畫一樣,只是年紀對不上,韓焱如果還在的話,也是四十多歲的男人,不該有這麼年輕的?
他們就好像是兩個平行世界,彼此用靈魂交談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金離過來了坐在她身邊的大石頭上,誇讚道:「你兒子很有天賦……」
夏雪說:「他基因好。」
「你、你不開心啊?」金離一直都在照料唐欣榮,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把目光投到夏雪的身上了。
「沒、沒有啊,我很開心。」
「一個人開心不開心不是用嘴巴說出來的,而是要去用心感受的,我感覺你不開心。」
夏雪笑說:「那你一定是感覺錯了。」
金離打開礦泉水瓶子說:「那你就當我感覺錯了吧?只是,唐欣榮剛剛什麼都跟我說了,我與你過世的丈夫,他的父親長得很相似,所以你才會三番五次地去水彩市場跟蹤我。」
夏雪沒好氣地說:「這個小間諜……」
金離玩笑道:「我還以為是因為我長得帥,所以無形之中成為了少奶殺手,如今看來自作多情了。」
夏雪急忙道:「你當然帥,帥得不行了。」
金離聽著這話只是淡淡地笑了一聲,兩人可能是覺得沒什麼話題可以聊了,都停止了,只是瞧著那邊還在專心致志繪畫的唐欣榮。
過了好一夥兒,金離突然開口問道:「這、這是不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