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你們要接受這個事實
搶救無效，宣布死亡？
這個八個字就好像尖銳的刀鋒一樣朝我飛了過來，放佛再給我上「凌遲處死」之刑，一刀一刀地刮著我的肉，讓我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阿蘭一樣也聽見了這個聲音，她安慰我說：「不要聽他們胡說八道，少爺沒事，少爺好著呢，他好著呢……」
但是，她說著說著就流淚了，聲音也嘶啞了。
我感覺事情很不妙，我強撐著身體起了床，我拔了針頭，我不要被這個小小的針頭束縛在這裡。
可是，我的雙腿是無力的，我剛剛下床，就摔倒在地上了，我條件翻身地用手去撐。
那一刻，我的左手就好像直接被砍斷了一樣，那種疼痛感真的超出了我的承受範圍。
我無意識地大聲喊了一下，阿蘭急忙過來扶我。
醫生跟護士也進來了，但是他們身後依舊是一堆拍照的聲音，記者們窮追不捨，一直追問著我的傷情與韓焱是否真的搶救無效了。
突然聽見外面有打鬥的聲音，有人問道：「你怎麼打人啊？」
「打的就是你們……都他媽的給老子滾，誰敢亂寫一個字，亂說一句話，老子就滅了誰……」
「把醫院的出口入口都給我堵上，把A市所有有名的醫生都給我抓到這裡來。」
「雲總不可以這樣。」
「老子說可以就可以……」
榮柏開了門，他那一臉的盛怒……
我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好像內心所有的防線就垮下來了。
我淚眼模糊瞧著他問道：「韓焱怎麼樣？他怎麼樣？」
榮柏一把將我抱在懷裡，寬大的手掌桎梏著我的背，上下撫摸著說：「沒事，會搶救回來，一定會搶救回來的，別怕，有我呢……你乖乖的，別擔心，好好地養傷，別的事情都交給我。」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幾乎是信的，我覺得韓焱一定可以搶救回來的。
尾隨他進來的陳默，他很正經地告訴我說：「夏小姐，韓先生於二十四小時前已經確認死亡了，你們要接受這個事實，再怎麼搶救也是於事無補的。」
話音還未落下，榮柏一拳頭就打在他的臉上，陳默整個人都好像在空中翻了一圈，然後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榮柏一把抓起他的衣領抵在牆上說：「他還在呼吸……」
「那是因為你一直要求不停地給他輸氧氣，他在水裡的時間太長了，在你把救出來之前他就已經窒息了，別說你把整個A市的名醫抓過來，就算你把整個中國，整個世界的名醫都抓過來，也是沒有用的。
韓先生出事了，每個人都很傷心，但是，沒有人有起死回生的本領，你再這麼鬧下去，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不可控制，你接受這個事實吧，沒有人有辦法……」
「他才三十三歲，正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年紀，他不會那麼輕易死的，他會活過來，他一定會活過來，他答應過我，一定會對雪兒好的，他說過，他要好好地照顧她一輩子，他不可以說話不算數，他必須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你都這樣了，你讓夏小姐怎麼辦？我喊不醒你，誰來喊醒她？雲總，你不能這樣的……你一定要認清楚這個事實，就算你把自己的一切資本搭進去，韓先生也是回不來的。」
我已經沒有心思聽他們講什麼了，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從我的身體里湧出來。
「噗……」的一聲，我吐了阿蘭一聲的血，然後又昏迷過去了。
我抗拒這個事實，我比榮柏更加抗拒這個事實。
可是，我再怎麼抗拒，我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榮柏抱著我說：「對不起，沒有把他救出來，對不起……」
我聽說當時是因為韓焱的鞋帶在水的衝擊力下散開了，然後在他想要從車裡游出來的時候，鞋帶被車的某個地方給勾住了，在那種情況下，他已經沒有過多的力氣去跟鞋帶作鬥爭，就這樣被車直接拉到水底下去了。
他憋氣也夠久了，最後嗆了一口水，就再也沒有力氣掙扎了。
誰也想不到他會敗在一根鞋帶上，那根鞋帶把他的命留在了那裡，永久地留在那裡了。
我過了好幾天才有勇氣去看他，那時候榮柏還在讓人給他輸氧氣，醫療儀器的確顯示他依舊還呼吸，但是，他的生命體征已經沒有了。
我以為自己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但是當我看見他臉色刷白地躺在那裡的時候，我依舊無法接受。
我說：「他還活著，他還有救的，你們救救他，他一定可以被救回來的。」
所有的醫生都告訴我，他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了，他們讓我節哀順變，可是，這讓我怎麼節哀，怎麼順變？
我們要結婚了啊？我們安排好了一切，我們還沒有舉行婚禮？
他說，唐家的屋子好大，過堂風好涼，我的每一天就在過冬，冷得人想哭。
我感覺他的身體好冷，我讓人給他送被子過來，我摟著他，給他蓋了好幾層的被子。
但是，我怎麼捂也捂不熱他了？
我說：「韓焱，你不要這樣對我？我說過，婚禮要繼續的，我原諒你，我不怪你了，你說過你會保護我的，你不可以就這樣走了，不可以的。
你不是說，你是兄長，你要保護小彧，你是父親，你要照顧唐欣榮，你是唐氏集團的董事長，你肩膀上挑著那麼多員工的生活，不能垮的，你不可以倒下的，你不能就這樣把我們都拋下了。
唐欣榮還有兩個多月就要過三歲的生日了，我們要一切給他過生日的，他一直都希望爸爸媽媽可以跟他一起睡在一張床上，我們不可以這麼欺騙他的？
求求你醒過來好不好？你就這麼走了，你讓我跟唐欣榮怎麼辦？你不是一直要我復婚，一直想要給唐欣榮一個完整的家嗎？現在我答應你了，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怎麼可以讓唐欣榮這麼小就沒有了爸爸？」
我哭我鬧，我打他，我罵他，我怪他，可是，他什麼都聽不見了。
他真的走了，再也不會來了。
我七歲那年認識他，迄今已經有了二十多年，我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這樣毫無徵兆的離開我？
我接受不了。
我好恨我自己，我為什麼要讓他走？那時候天已經那麼晚了，他說他想要留下來睡，我為什麼非要把他趕走？
再生氣也好，榮家有那麼多的房子，他在哪裡不可以，我為什麼非要讓他走？
如果我當時可以冷靜點，他就不會那麼難受，那麼痛苦，他不會開車去郊區，不會在江邊喝酒，不去哪裡，就不會遇見那輛大貨車，就不會有這場天災。
為什麼明明被撞的人是我？死的人卻是他？
我過不了自己內心的那道坎，我覺得自己太痛苦了，我想著跟他一起去，我拿著醫院的手術刀劃開了自己左手的動脈，因為我的左手已經受傷，沒有辦法拿刀划右手。
但是，被榮柏發現了，被他救下來了。
我說：「我不想活了，我愛了韓焱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好不容易才等到他愛我，我接受不了。
與其這麼痛苦的活著，還不如跟著他一起去的好，我們今生挨著死，來生就可以挨著生，這樣他就會比較容易找到我一些，然後，我們就可以重新開始了。」
榮柏說：「說得好，很好！可是，你知道我的心情嗎？你肯定不知道，我會讓你知道的，來，你跟我來……」
他把我拽到了醫院的天台上，他說：「自殺不要割腕，割腕一時半伙死不了，割腕的人都不是真正想死的，因為在死在之前有足夠的時間，讓別人救活她，真正想死的人選擇跳樓，越高越好……你想死是不是，來，跳下去，只需要一瞬間，你就可以死了，從這裡跳下去，渾身碎骨，沒有人有能力救活你。」
他讓我跳，我也就真的想跳了，從這裡跳下去我就可以一了百了了，所有的痛苦都會結束的。
「媽媽……嗚嗚嗚……」然而正在想要往外邁腳的時候，我聽見了唐欣榮的聲音。
我回頭一看，榮柏一隻手抓著唐欣榮直接就往樓下放了，唐欣榮雙手緊緊地拽著他的雙手喊道「媽媽、媽媽……」
榮柏說：「你不是想死嗎？死吧，韓焱死了，你也死了，留下他這個無父無母的人在世界上幹什麼？你們一家人到黃泉路上去團圓吧，你們來生再做一家人吧。」
我一下子慌了神，喊著：「不要，不要……」
我急急忙忙地從他的手裡把唐欣榮給抱過來了，我哭，他也哭，他哭著對我說：「媽媽不要死，媽媽不要離開我。」
我抱著他，緊緊地抱著他，我知道，我不能死，我要活著把唐欣榮養大，然後讓他替韓焱活下去，唐欣榮是韓焱的延續。
榮柏問我說：「你現在明白我的心情了嗎？唐欣榮是你的唯一，可是，你是我的唯一……」
韓焱的死，對於每個人而言都是一個悲劇。
無論是圈子裡的親朋好友，還是唐氏的員工，唐家的傭人，沒有人不為他的死感到傷心的。
最讓人傷心的是，誰也找不到小彧？
小彧去從軍的時候，在病房裡與韓焱告別的情景，竟然成為了他們兄弟兩的永別？
我堅持不辦葬禮，堅持要等小彧回來再發喪，可是誰也找不到他？
派過去的人表示，他參加的是國家機密部隊的特殊訓練，將后也會從事各種特殊性質的任務，全方位的保密，沒有人知道他在哪裡？也沒有辦法聯繫上他？
小彧對於韓焱而言非常重要，韓焱對於小彧而言也同樣重要。
我堅持說：「我一定要等小彧回來，小彧不回來我不發喪，他要是永遠不回來，我就永遠不發喪，我不能讓他們兄弟兩最後一面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