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有目的的

  是啊,他會說什麼呢?


  車子,距離餐廳越來越近,蘇凡下了車,走進了衚衕里的這家菜館。


  菜館是王府風格,裝修的富麗堂皇。蘇凡坐在房間里,不禁想起了以前霍漱清帶她去雲城的一家同樣風格的私房菜,那個時候——


  蘇凡不禁笑了,一切,好像都是昨天一樣。


  等了沒一會兒,她就接到了他的電話。


  「你到了嗎?」他問。


  「嗯,剛到。」她說。


  「你稍微等我一下,晚到幾分鐘。」他說。


  「嗯,你忙吧,沒關係。」她說完,就聽見他掛了電話。


  這是他去回疆上任后第一次回京開會,肯定有很多事情的,見很多人,談很多事,很可能也要出席很多的飯局。可他還是把難得的時間給了她——


  蘇凡靜靜坐著,慢慢喝著茶。


  想起當初和他第一次吃飯,不是和他第一次,而是單獨兩個人的第一次,就是他感謝她照顧了他一晚上的那次,他特意請她吃飯——


  蘇凡忍不住笑了。


  那一次,她真的好緊張,第一次單獨和那麼一個大人物在一起吃飯,真是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也總是說錯話,還說什麼,吃黑魚子醬皮膚會變黑,真是不知道她怎麼那麼,傻!


  其實,她現在也沒有多聰明啊!一樣的笨!真是不知道他怎麼會喜歡上她,怎麼會願意和她結婚的。


  想著想著,蘇凡一個人坐在那裡偷笑著。


  不過,仔細想想,那一天他好像也是提前給她打了個電話,說會遲到,讓她等一會兒什麼的。


  事情,總是這麼的相似,好像萬物都有個輪迴一般。


  那麼,她和他,輪迴了一次了嗎?

  何止是輪迴了一次啊!連生死都走過了一次。


  蘇凡不禁嘆了口氣。


  「怎麼了?」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


  是他?


  蘇凡一愣,忙抬頭,看見他走了過來。


  那高大的身影,臉上那溫潤的笑容,蘇凡不禁有點恍惚。


  他,和那一次單獨吃飯的時候一樣,還是那麼,讓人著迷。


  她的臉上,不禁泛起了紅暈。


  霍漱清走了過去,攬著她的頭,輕輕親了下她的額頭。


  這個,和過去不一樣,以前他不會這樣的。


  「你不是要遲到一會兒嗎?」她抬頭望著他,問。


  「和老婆難得二人世界一下,要是遲到太久,不就太過分了嗎?」霍漱清道。


  蘇凡笑了,望著他,卻不說話。


  他不明白,含笑看著她,問:「你剛才是怎麼了?在笑什麼?」


  蘇凡不語,只是搖頭。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在想什麼不好的事?」他說著,輕輕咬了下她的耳朵。


  她的臉頰更燙了,推了他一下。


  「討厭,疼死了!」她說。


  看著她這嬌羞的模樣,霍漱清感覺看到了初見時的她。


  他深深吻了她一下,蘇凡也不敢抬頭,道:「不是要吃飯嗎?餓死了。」


  「哦哦,對對對,吃飯。」他說著,不禁笑了,開始脫去他的外套,蘇凡就幫他脫了,然後叫了服務員進來安排上菜。


  上菜的時候,老闆來介紹了一通,說完了,霍漱清便說:「我和我愛人還有些話要聊。」


  「是是是!」老闆應聲,便領著服務員們下去了。


  包廂里,只剩下霍漱清和蘇凡。


  「剛才——」蘇凡開口道,看著他。


  他看了她一眼,給她夾了口菜。


  「剛才我,」她說著,一直望著他,「你知道我想起了什麼嗎?」


  「什麼?」他問,「是很好笑的事?」


  「是啊,是,有些好笑。」她說,「我想起你第一次請我吃飯的那時候。」


  霍漱清不禁笑了,看了她一眼,道:「那個時候啊,的確,有些好笑。」


  「連你都覺得好笑?我果然是很可笑。」蘇凡道。


  他拉著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認真地望著她,道:「不是你可笑,是我,呃,我覺得那時候的我有些可笑。」


  蘇凡不解,看著他。


  他笑了下,道:「呃,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次就,約你吃飯了。可能,呃,我那個時候就是有目的的。」


  「目的?」蘇凡不解。


  他笑笑,攬住她的肩,道:「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蘇凡望著他,臉色泛紅,低下頭。


  「怎麼了?」他問。


  蘇凡不語。


  「是我太多廢話了,來,吃飯吧!」他說著,給她夾菜。


  「霍漱清——」她叫了他一聲。


  「嗯。」他吃著菜,看了她一眼。


  「你,後悔了嗎?」她問。


  「後悔?」他問。


  「這麼多年,我,好像都沒做什麼有用的事,你後悔愛我了嗎?」她望著他,問。


  他沒有回答,只是長久地凝視著她。


  蘇凡低下頭。


  「傻丫頭!」他的手,輕輕在她的發頂揉著。


  她抬頭望著他。


  他深深嘆了口氣,道:「丫頭,這些年,我們兩個人,都做了,不少的錯事。我這個人,可能,不是很適合婚姻,我的婚姻,總是很失敗——」


  什麼,意思?不適合婚姻?那就是,離婚?


  蘇凡望著他,一顆心,卻好像懸著,根本沒辦法放下來。


  「對不起,跟著我,讓你受苦了!」他說著,輕輕把她擁入懷裡。


  蘇凡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坐著。


  「我工作很忙,所以,對你關心不夠,所以,我希望你以後有什麼事,直接和我說,好嗎?我想聽你說,我,願意聽你說,就像過去一樣,在雲城的時候一樣!」他輕輕鬆開她,注視著她,道。


  「你,很忙,我,沒事。」她說。


  「我現在想聽你說,我們慢慢聊,從現在開始,可以嗎?」他耐心地問。


  蘇凡沒有說話,他等著她的答案。


  良久之後,她才開口道:「你覺得這樣,值得嗎?」


  他看著她,不解。


  「這樣的我,你值得嗎?」她問。


  「你自己覺得呢?」他反問道,沒有回答她。


  「我現在覺得,我們的婚姻,我對於你而言,只是,只是身為曾元進的女兒這一點價值,其他的,我,我——」蘇凡道。


  「你是這麼想的嗎?」他問。


  蘇凡點頭。


  「我什麼都不會,我還差點自殺,我——」她說。


  他拉住她的手,蘇凡望著他。


  「如果說你變成這樣,非要找一個原因,找一個人來責備,那個人,只有是我!」他說。


  蘇凡,呆住了。


  「讓自己的妻子絕望到要去自殺,我——」他的聲音,壓制著內心的,深深的自責。


  蘇凡捧著他的臉,看著他這樣,她,心疼的不得了。


  「不要責備自己,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蘇凡道。


  他的手,輕輕貼在她的手上,注視著她。


  「是我總是,也許是槍擊的影響,我不知道我怎麼了,也許是那次槍擊吧!我覺得自己這麼多年,真是跟做夢一樣,看著的好像是另外一個人在走自己的人生,自己卻完全不能控制。我,沒有責備你,我,也不會責備你,永遠,都不會。」她說,眼眶中,淚花閃閃,「我,怎麼捨得怪你?」


  他低頭,心頭,好像被拳頭重重擊打著。


  「丫頭,謝謝,謝謝你和我說這些,謝謝你願意和我說。」他望著她,道。


  蘇凡沒說話,只是望著他。


  「我想,這是一個好的開端,是不是?」他說。


  蘇凡笑了下,淚水就從眼裡涌了出來,他抬手輕輕擦著。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你,有什麼不高興的,現在可以全都說出來。然後我慢慢來改,怎麼樣?」他說。


  「你這是要讓我對著你吐槽嗎?」她笑著問。


  「吐槽?嗯,就這個,現在不是都流行吐槽嗎?我覺得這個很好,人就是要時常吐一吐,這樣負能量就會少一些,對身體健康很好。」他說。


  「那你不吐槽嗎?你也可以對我吐,我很民主的。」她笑著說。


  「可以啊!不過,今天你先,老婆優先!」霍漱清道。


  蘇凡笑了,望著他。


  「好了,別笑了,傻乎乎的。吃飯吧!」他無奈搖頭道。


  雖然表情無奈,可是他的嘴角漾起了不會消失的笑意。


  「我今天遇到了孫律師。」蘇凡沒有吐槽,卻是認真地說。


  霍漱清愣住了,看著她。


  「是,孫蔓?」他問。


  「嗯,是她。」蘇凡道,「她看起來很幸福。而且,我們之間,過去的恩怨,好像已經化解了。」


  「她,和你說什麼了?」霍漱清不解地問。


  「呃,就是聊一些過去的事,現在的事。」蘇凡道。


  「哦。」霍漱清道。


  「你和她,沒有聯繫了嗎?」她問。


  霍漱清看著她。


  「我沒有怪你啊,這不是吐槽。雖然離婚了還聯絡有點怪,可是,你們畢竟也不是仇人——」蘇凡說著,見他沒反應,便說,「我不說了,這是你們的事,我不會插手的。不過,我看著她和過去,真的完全不一樣了。原來一個人可以改變那麼多,我沒想到。」


  「你中槍昏迷的時候她去醫院看過你,不過我沒見過她,是小飛——」霍漱清不禁說到了覃逸飛,感覺有點怪,看了蘇凡一眼,蘇凡果然是臉上的表情滯住了。


  「當時小飛在,小飛和她聊過,小飛跟我說的。」霍漱清道,「後來,我們通過電話,是她找我幫忙一些事情,我就幫了她。」


  「哦,沒事。」蘇凡道,「你幫她也很正常,你要是完全不理她,才,絕情呢!我也不想你那麼做。」


  霍漱清笑了,道:「你,真不知道是該說你聰明還是傻。」


  「那就傻吧!」她說,「我覺得我好像這輩子是聰明不起來了。」


  「那也行,我不喜歡你有那麼多心機,要不然我會受不了。」他笑著道。


  蘇凡笑了,想了想,道:「那我們什麼時候走?明天嗎?」


  「明天走不了了,今晚就得走。」他說。


  「好吧,我知道了。」蘇凡道。


  這時,霍漱清的手機又響了,他的眉頭不禁一蹙。


  「好了,接你的電話吧,我吃飯。你的工作和生活,就是沒辦法分開的,認命好了,負能量也會少一點。」她說。


  「你這還真是個好辦法。」他說著,接了電話,蘇凡便一言不發,坐在旁邊吃飯。


  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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