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要什麼
「現在那邊的確是比較缺人,可是那邊的工作很複雜,你要做事也很難,當然首先最重要的是維持民族團結和社會穩定,只是——」方希悠認真地說,「單純只是為了穩定而穩定,也根本很難達到你的目的。」
曾泉點頭,道:「所以,最關鍵的還是要讓老百姓富起來,他們忙著去賺錢了,也就不會胡思亂想搞其他的事情了。」
「是這樣,只不過,話雖然簡單,要做起來怎麼會容易?你要真是過去的話,工作很難開展。但是,如果你做的好了,那地方也是容易出成績,也會很鍛煉人。」方希悠道。
曾泉知道,她對於這些政務的看法極為通透,處理問題也是各方面照顧的很周全。而她說的也很正確,那地方,真是機遇和挑戰並存。
到底有多大的麻煩,有多少的發展,曾泉也是很清楚的。
「不過——」方希悠看著他,他也望著她。
她的表情很嚴肅,道:「不過,這件事,我覺得你應該和爸爸還有我爸他們好好商量一下,你的事是大家的事,他們對你有安排計劃,我知道你是想要做點事,可是,你還是和他們商量之後再做決定。這件事,有利有弊。你現在去了那邊,的確是會給你的仕途加分,可是,如果你的身體在那裡出了問題——你應該很清楚,會直接影響你的未來,沒有人會想要一個身體不好的領導人。」
曾泉不語,只是看著她,良久,才說:「那,你呢?」
「我?」她盯著他,片刻之後,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她要怎麼做。
她轉過頭,看向別處。
「我說過,不管我做什麼選擇,都是事關我們這個家庭,不是我們的家族,而是,我們的家庭,你和我,或者,」他走到她身邊,腦子裡想起過去的種種,想起,那一天,他在紅牆的花園裡看到她伸手去摘梅花花瓣時、那被溫柔陽光包圍著的她的笑靨,那是世間最美的笑容最美的景緻,哪怕那個景緻只出現過一次,短暫到讓他在以後的生命里懷疑是不是曾經看見過那樣的美好。
他輕輕挽起她放手,輕柔,方希悠也有種錯覺,他也有種錯覺。
「還有,我們,未來的家庭。」他注視著她,道。
未來的家庭?
方希悠怔住了。
他苦笑了下,道:「我不知道會怎樣,不知道我們會怎麼樣,不過,我希望我們可以一起面對,因為,這不僅是我的事,也不僅是你的事,我們兩個人的任何決定,關於我們的未來的決定,都會影響到我們的家庭,這一點,你很清楚。所以,我們認真考慮一下,好嗎,希悠?」
方希悠愣住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不知道——
「那穎之呢?她怎麼辦?」她抬起頭,盯著他。
「穎之?」他問,「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你很清楚她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很清楚她為你做了什麼,你很清楚她想要什麼——」方希悠道。
他轉過頭,良久不語。
方希悠苦笑了,道:「其實,我知道她愛你,她一直都愛你,她為了你犧牲了很多,為了你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讓你愛上她,想和你儘可能久的在一起,哪怕,哪怕是作為你的朋友。」
曾泉不語。
「這樣愛一個人有多苦,我很清楚,有多累,我也很清楚,她為了你這麼做了,做了這麼多年,不管你,不管你現在怎麼想,不管你將來要做什麼,在這些之前,在你做決定之前,最好,和她好好談談。如果你想要我一起來參與我們家庭的決定,和你一起決定我們的未來,那麼,請你首先,處理好她的事。我不希望你傷害她,可是,我也不想這樣繼續下去。在你搞清楚,你真正搞清楚你想要什麼,我想要什麼的時候,我們,再談我們的未來。」方希悠說完,推開他的手。
曾泉看著她離開,看著她突然轉過身親了下他的唇,他愣住了,她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
想清楚要什麼?曾泉1;150850295305065靜靜站在那裡。
飛機,很快就飛到了療養院,方希悠接到電話要趕回去處理緊急公務,曾泉就讓蘇以珩和顧希陪著方希悠回去了,自己則送蘇凡回了療養院。
在路上,蘇凡看著曾泉那一言不發的樣子,不禁問道:「你幹嘛不陪嫂子回去啊?」
「她自己回去就好了,何況還有以珩和小希呢!」曾泉道。
蘇凡盯著他,良久,才說:「男人總是要主動一點,要不然就不是男子漢了哦!」
曾泉看著她,道:「那霍漱清總是的嗎?」
蘇凡笑了,搖搖頭。
「那你還說我?」曾泉道。
「可是,霍漱清總會為我想,他會想著我要怎樣,我需要什麼——」她說。
曾泉笑著,搖頭。
「你啊,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要不然,以後可怎麼辦?」蘇凡道。
「是啊,以後可怎麼辦?」曾泉嘆道。
「看清楚自己的心,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的,很多時候,我們都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不知道自己能得到什麼,所以總會犯錯,不停地犯錯。」蘇凡道。
「我覺得霍漱清是個例外吧,至少他在你心裡是個例外。」他說。
「那當然,只不過,他也犯過錯,他和我說的,他犯了錯,我們,都犯了錯。可是,未來不想再犯錯了,不想再傷害彼此,傷害其他人。」她看著曾泉,道。
曾泉苦笑了,道:「那覃逸飛呢?你打算把他幹什麼?」
蘇凡沉默了。
「有個人愛了你那麼多年,在你最需要幫助最無助的時候出現在你身邊——」曾泉道。
「是啊,我該怎麼辦?」蘇凡嘆道。
「人啊,這輩子,最欠不起的就是情了。」曾泉嘆了口氣,道。
「那你呢?這麼感嘆的,是有人也這樣愛著你?」蘇凡道,「你也遇到了不知道怎麼處理的問題?」
曾泉點頭,道:「我現在才體會到你在覃逸飛這件事上的為難了。」
蘇凡看著他。
曾泉笑了下,道:「沒什麼,沒什麼要緊的,你不用擔心。」
「沒有誰不會比我更不會處理這種事了。」蘇凡笑了下,道。
「不去傷害別人,是沒有辦法處理好的。可是,被傷害的那個人又——」曾泉道。
蘇凡看著他,道:「一顆真心對你的心,又怎麼能輕易說的出那種狠話呢?」
「那覃逸飛呢?你們真就打算再也不見了?」曾泉問。
蘇凡點頭,道:「他也該開始他的生活,如果我們繼續像過去一樣的見面,他可怎麼繼續生活下去?而我,」說著,蘇凡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如果不徹底斷了聯繫,和霍漱清吵架或者和他鬧彆扭的時候,就會想著如果是逸飛的話就不會這樣——」
「你和霍漱清吵架鬧彆扭?除了這次還有吵過?」曾泉驚訝地問。
「當然啊,怎麼會沒有?只不過次數比較少就是了。」蘇凡道,「以前啊,呃,我小的時候,看著我爸媽,」她看了他一眼,曾泉做了個表情示意他知道她的意思,她便接著說,「他們經常吵架,為了錢,為了贍養我奶奶,每次都是我媽贏了。」
「你不喜歡那樣的生活,是嗎?」曾泉道。
蘇凡點頭,道:「很不喜歡啊!可是,那時候就感覺好像周圍的父母都是那樣的,我爸媽還算好的,起碼不打,我爸不會打我媽,不管被我媽氣成什麼樣子都不會動手,可是周圍的那些夫妻,打架的真是太多了。我一個表姐,姑姑的女兒,被她老公打的都成了精神病。有一次我媽帶著我去姑姑家的時候,那個表姐就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看見有男人進來就嚇得躲,要麼就是自己打自己耳光。」
曾泉不語。
「看了周圍的那種樣子,我是真的不喜歡夫妻吵架這種事。我記得我還和我爸說,我說將來我要是結婚了就不會和老公吵架,你知道我爸說什麼嗎?」蘇凡道。
「什麼?」曾泉問。
「他說,經常吵架的夫妻不會出大事,那種一句話不說一句都不吵的夫妻,一吵就是大吵,一出事就是離婚。」蘇凡道。
曾泉笑了下,道:「沒想到你爸爸還這麼有哲理。」
「他沒讀過多少書。」蘇凡道。
「這個哲理和讀書多少沒有直接關係,生活經驗也會出來很多的這裡的。」曾泉道。
「要是我爸聽到你這麼說,肯定會很高興的。」蘇凡笑著道。
曾泉看著她,道:「本來就是,你爸說的一點都沒錯。爸和我媽就從來都沒吵過架,至少我沒見他們吵過。結果,最終就是——」說著,曾泉苦笑了下,蘇凡望著他。
「沒事,和你媽沒關係,就算沒有你媽出現,爸還是會和我媽分開的,即便是我媽或者,即便他們不離婚。」曾泉道,說著,他嘆了口氣,「一個人要是心裡沒有另一個人的位置,是很難假裝有的。」
那麼,他和方希悠呢?
「哎,我問你,愛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他看著她,問。
蘇凡愣了下,想想他和方希悠的現狀,道:「你,不愛她嗎?」
「我不知道,我連愛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知道愛不愛她呢?」曾泉道。
車子停在了蘇凡住的院子里,蘇凡和曾泉下了車,曾泉跟司機說讓司機等會兒再送他回京,他要在這邊待一會兒,蘇凡就領著他一起去了她住的房子。
「想喝點什麼?」蘇凡知道他想和她聊,便問。
「呃,你這裡有什麼?」他問。
「我請你喝我家的玫瑰花茶吧!」她說。
「你家的?你家的不是我家的?」曾泉道。
蘇凡笑了,道:「抱歉,我比你多一個家,幸福吧?」
曾泉靠著沙發,長長地嘆了口氣,道:「你就一天到晚這麼招恨吧!」
蘇凡笑著,道:「你還真是小心眼兒,誰不知道你是被多少人寵著的?葉家曾家,又是方家的孫女婿,全國有幾個人比你耀眼的?」
曾泉苦笑了。
「來,喝點茶,咱們慢慢聊吧!歡迎你加入我的八卦隊。」蘇凡端著茶壺,坐在他身邊。
曾泉看著她,道:「你還有八卦隊?你和小希?」
「沒,你和我!」蘇凡說著,笑了。
曾泉無奈搖頭,道:「我真是被你給打敗了。」
蘇凡笑著。
「好吧,那我加入,作為唯一的男性!」他笑著道,「那現在打算八卦什麼?」
蘇凡卻沒有笑,望著他,許久,才說道:「我和嫂子談了。」
他盯著她。
他不該意外的,她肯定會找希悠,她是那麼關心他的事。
「嗯,所以呢?」他給自己倒了杯茶,道。
「我只是和她說你愛她,你們不要分開——」她說。
「你為什麼說我愛她?」他打斷她的話,盯著她,道。
蘇凡愣住了。
難道不是嗎?
如果換做別人,他肯定會發火了,他最討厭別人干涉他的事,特別是背著他替他做主。可是,因為是她,是她做的,他就沒辦法發火,他也發不出來火。
「我——」蘇凡說不出話來。
「其實,連我自己都有點搞不清楚了,我和她走到今天的地步,我也搞不清楚——」他說著,端著茶碗喝了一口茶,一飲而盡。
蘇凡看著他,見他說不出話來,接過他的茶碗放在茶几上,提起茶壺開始往裡面加水。
「是因為覺得是一種習慣嗎?」她說著,看了他一眼,「和她在一起是一種習慣,是嗎?」
他看著她。
蘇凡給自己也倒了杯茶,靜靜望著前方,道:「這些年,和逸飛,認識這些年,其實,有時候,我也搞不清是不是愛他,還是——」
曾泉愣住了,一下子就坐正了身體,盯著她。
蘇凡知道自己說出這話,會有什麼結果,畢竟她從沒和任何人說過這件事,現在曾泉聽到了,肯定不會無動於衷。
她看著他,有點尷尬的笑了,道:「是不是覺得很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