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第199章
「怎麼了,雪初?」覃逸飛溫柔的聲音穿入蘇凡的耳朵,她的嘴巴張了張,卻怎麼都說不出一個字。
「雪初,你在哪裡?我去接你?」覃逸飛問。
隱約中,覃逸飛的心裡,似乎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覺得蘇凡一直隱瞞的那個秘密似乎快要浮出水面,似乎那個深住於她內心的男人快要來了,可是,現在,他真的做好準備迎接這一切了嗎?
「不了不了,等會兒我自己回去,我現在,現在還在朋友這裡。」蘇凡忙說。
覃逸飛低低「哦」了一聲,蘇凡聽著,心裡「咯噔」了一下。
她剛要說什麼,覃逸飛就說「那你先忙吧,我等會兒就出門了」。
蘇凡只好「嗯」了一句,就聽見那邊掛了電話。
不知是因為自己有心事才如此心虛,直覺告訴她,覃逸飛有心事,而且,這個心事和她有關。
或許是因為這房子里的空調太舒服,又或許是她陷入了深思,此時,即便是只穿了一件男式襯衫。
靜靜坐在沙發上,座機的話筒放在她的腿上,蘇凡根本沒有感覺到有人站在她身後。
這幾年,她虧欠覃逸飛太多了,她一直讓自己把這一切當做是他的熱心和善良,是一個朋友的心意,可她和覃逸飛都清楚,這絕對不止是朋友那麼簡單。此時,蘇凡不禁想,如果自己沒有和霍漱清團聚,她和覃逸飛會怎樣?
會怎樣?難道她還奢望過嫁給覃逸飛?覃逸飛那樣的家庭,豈能容許她的進入?而且,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她又如何面對霍漱清?她傷害的不止是覃逸飛,還有霍漱清。
唉,她還有心思想這麼多。
突然間,有人的手放在她的肩上,她轉過頭看過去的時候,卻是面無表情。
霍漱清覺得她的樣子有點怪,很奇怪的表情。
他沒有開口,只是靜靜望著她。
三年了,兩個人都經歷了不少事,之間也必定隔著許多的東西。即便如此,兩個人的糾纏,卻比過去更多。
「怎麼起來了?」他問。
「時間不早了。」她低下頭,把電話的聽筒放回去,低聲道,「我要,我該,該回去了。」
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如墨的眸子,一瞬不動地盯著她。
蘇凡感覺,他的目光似乎永遠都這麼溫柔,似乎他一直都是如此溫柔地注視著她走過了這些年,讓她沒有一刻失去過希望。
她不禁笑了,道:「你把我的衣服弄壞了,我今天怎麼出門?」
「你不知道我就希望你不出去,一整天都穿成這樣在我眼前走來走去嗎?」他微笑道。
她推開他的手,含笑道:「你給多少女人說過這樣的話?」
「想知道?」他抓住她的手,道。
她卻只是笑,不說話。
「笨丫頭,你是嫌我昨晚不夠賣力,沒讓你滿足?」他輕笑,道。
她一下子失語了,剛剛那麼大膽的問話,和她此時的表情相比,似乎完全不是她說的一樣。
霍漱清看著她這羞紅的臉頰,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曾經的她,總會因為他的某些話和行為而羞澀,他真的愛這樣的她,真的懷念這樣的感覺。
「我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看到你這樣的表情了!」他的手指,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低聲道。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語,蘇凡的心頭,卻是一陣酸澀。
她按住他的手,望著他。
四目相視,屋子裡一片靜默。
「好了,趕緊吃早飯吧,我去給你買了早飯回來。這房子太長時間沒有人住,根本沒有吃的東西。」他挽住她的手,在她的額上輕輕落下一個吻,柔聲道。
蘇凡的臉靠在他的懷裡,閉著眼睛點頭。
原來他一大早就是去給她買早飯了?真的——
「我好多年不在榕城,對這裡也不如你熟悉了。我記得這幾家店做的東西好吃就去找了,誰知道有些竟然搬家了。你嘗嘗看,看看你喜歡不喜歡?」他拉著她的手走到餐廳,道。
桌子上擺了好幾個飯盒,而且的確是好幾家店的。在蘇凡滿眼的驚訝和感動中,霍漱清依次打開。蘇凡知道那些店都不在同一個地方,有些甚至相隔好幾條街,而且都距離這裡不近。
怪不得一早上就不見他,他竟然,竟然跑了那麼遠——繞著榕城跑去買早飯!
她什麼都沒有說,就被他按著肩膀坐在椅子上,她的眼裡,只有他。
他沒有再說下去,卻坐在她旁邊,道:「今天我休息,等會兒吃完飯了,咱們去羅家看看江阿姨,再把女兒接回來。你說呢?」
一邊說著,霍漱清一邊給她的碗里夾了一個小籠包。
把念卿接回來?蘇凡看著他。
沉默片刻,她才說:「你,真的離婚了?」
他看了她一眼,不說話。
蘇凡立刻意識到她說錯話了,這話說的,好像在懷疑他一樣。剛想解釋,卻聽他問:「你想住在哪裡?我調過來之後,市裡給我分了一套房子,我自己住在那邊,不過很多時候都是住在我媽那裡,她現在一個人——」
「一個人?」蘇凡打斷他的話,放下了筷子。
霍漱清也放下了筷子,看了她一眼,道:「你走了以後沒多久,我爸就,就去世了,就那個星期——」
他的語氣沉重,蘇凡望著他。
她見過他父親,她聽說霍澤楷是個非常剛毅的男人。
「怎麼,怎麼去世的?」她結巴道。
她的離開和霍澤楷去世發生在同一周,這兩件事之間會有什麼關係嗎?
他嘆了口氣,卻說:「人遲早都會走到那一步的,沒什麼原因!」說著,他又看了她一下,似乎是安慰一樣的表情,道,「吃飯吧!」
蘇凡拿起筷子,卻久久不能動,她望著霍漱清,從他的臉上,她根本看不出什麼,她只感覺到了他的悲傷。
此時的蘇凡,並不知道父親的去世給霍漱清帶來了多大的打擊,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就根本不會知道他是如何在自責和愧疚當中度過了這三年,懲罰了自己九百多個日夜。
「剛才你是在給誰打電話嗎?」他的語氣,沒有了之前的親昵,卻是很冷靜的感覺,問道。
他是該冷靜了,重逢帶給他的喜悅與歡欣,在未來的諸多問題面前,被暫放一旁。他們,還有很多問題需要解決。而在這些問題當中,最重要的就是覃逸飛!
就在剛才回來的路上,霍漱清一直在想著自己該如何去面對覃逸飛,去和覃逸飛解釋自己和蘇凡的過去。現在,當他把蘇凡和覃逸飛心心念的那個未婚媽媽重合在一起后,他就深深陷入了對覃逸飛的一種極為複雜的情緒之中。
如果照顧蘇凡、愛慕蘇凡的那個男人是別人,他會用很簡單的方法去解決,也會很容易解決,可那個人是覃逸飛,是一直把他當大哥的弟弟,是那個善良的覃逸飛。
是啊,覃逸飛真的很善良,或者應該說覃逸飛真的是愛蘇凡的,他一直默默守在蘇凡和念卿的身邊,不顧家人的反對支持她。如果沒有覃逸飛,蘇凡和念卿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如果沒有覃逸飛,蘇凡也不會是今天的這個蘇凡!
越是如此想,霍漱清的心情就越是複雜。
「我,我給家裡打了一個,又給,給逸飛打了一個。我們答應了今天要帶念卿去榕江中心的兒童遊樂區玩的。」她低聲道。
說到覃逸飛,兩個人都沉默了。
「我很感激他,他一直在支持我,而且,念卿,念卿很喜歡他。」她低聲道。
「我知道。」霍漱清道。
「不管我們做什麼決定,都要,要,和他——」她沒說出來,只是看著他,霍漱清點頭,道:「我知道,我知道。」
蘇凡低下頭,開始吃早飯。
這時,霍漱清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拿起手機的時候眉頭蹙著,就低頭繼續吃飯。
「怎麼了?」他按下通話鍵,語氣很冷。
蘇凡不禁又看了他一下。
到底是誰在給他打電話的?看來他不高興。
以前就養成了對他的事不主動過問的習慣,這幾年也沒有改變,蘇凡沒有開口去問。
說完「我還有事要忙」,霍漱清就直接掛了電話。
「丫頭——」他叫了聲。
她抬頭看著他。
「這幾年,我們兩個人的身上都發生了許多事,這些事,我想,我們以後有很多時間來說清楚來解釋。」他的語氣和表情都很嚴肅,讓蘇凡不得不認真起來。
「不過,首先,我們要把孩子接過來,然後找個日子去把結婚證領了。」他望著她,道。
結婚?
蘇凡愣住了。
這麼快?
「蘇凡,我想和你結婚,這句話,三年前我和你說過,過了三年,我還是這句話。我還是想要問你,你願意,願意嫁給我嗎?」他拉住她的手,定定地注視著她嬌俏的臉龐。
怎麼會不願意?怎麼會不願意?
蘇凡低下頭,淚水「啪啪」打在他的手背上。
「我沒想到,說真的,我沒想到你會現在和我說這句話。」她說。
他不語,只是望著她。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問。
「我愛你,這個理由,你覺得夠嗎?」他抬起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
她笑了,淚水卻止不住。
他是這世上唯一一個讓她神魂顛倒的男人,而這個男人,此時卻說著這樣再簡單不過的情話。
蘇凡啊蘇凡,你究竟上輩子做了什麼,此生才能被他愛上?
「好了,趕緊吃飯,再不吃就涼了。哦,對了,我給你買了幾件衣服帶回來,在車上,吃完飯我給你拿進來你換上,咱們去接寶寶。」霍漱清擦著她的淚,柔聲道。
蘇凡不停地點頭。
然而,等兩個人來到羅家,卻並沒有見到念卿。江彩樺一臉錯愕地看著霍漱清,對蘇凡說「逸飛接念念去榕江中心了,昨晚你們不是約好的嗎?」
蘇凡看著霍漱清,霍漱清只是挽著她的手,輕輕捏捏她的手心。
「江阿姨,謝謝您這麼多年對蘇凡和念念的照顧!」霍漱清坐在江彩樺面前,認真地說。
「蘇凡?」江彩樺驚訝地把視線從霍漱清的身上挪到蘇凡的身上,愣了下,卻很快就微微點頭,「原來你是改了名字來的啊!怪不得漱清一直找不到你呢!」
「乾媽,對不起,我一直,一直沒有跟您說過我的事——」蘇凡解釋道。
江彩樺卻搖頭,道:「沒什麼的,我理解你的苦衷。漱清發生了那麼多事,要是知道你在我這裡,肯定會接你走的。只是,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犟呢?非要一個人受這苦。」
一個單身媽媽有多難,江彩樺不是不明白,正因為是太明白了,所以才——
蘇凡望著霍漱清,沉默不語。
「那你要不要回家去看看呢?這麼多年是不是連家裡都沒聯繫啊!」江彩樺道,蘇凡點頭。
「現在也正好,正好我們大家都在這裡,也可以幫你找一找你的親生父母。」霍漱清對蘇凡道。
「親生父母?」江彩樺又被新情況給驚到了。
霍漱清點頭,道:「是的,江阿姨,蘇凡當初是被親生父母拋棄在榕城火車站,然後被她養父母撿到帶回江寧的。我想,蘇凡的親生父母應該是在榕城,或者曾經在榕城生活。」
「那有什麼線索嗎?現在你們團聚了,最好儘快想辦法幫雪初找到親生父母,喜事就一件接著一件了。」江彩樺道。
「我媽給我看過當時他們撿到我的時候的東西,她說有幾張糧票布票,還有一張紙寫著我的名字的,其他什麼都沒有了。」蘇凡道,說著,她望著霍漱清,「僅憑這些,恐怕很難找得到吧!」
江彩樺點頭,道:「這樣的話,的確是不容易。」
「所以就算了吧,反正這麼多年也沒見過,我也無所謂了。」蘇凡對霍漱清道。
霍漱清握著她的手,道:「沒事,我們慢慢找,總會有希望找到的。」
「你親生父母給你娶的什麼名字?」江彩樺突然問道,「是雪初嗎?」
蘇凡搖搖頭,道「是個很奇怪的名字,叫迦因,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取這樣的名字,感覺——」
迦因?
江彩樺徹底怔住1;150850295305065了!
迦因?她,叫迦因?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巧?這麼——
顯然,她現在比剛才霍漱清進來時,受到的震動更大!
蘇凡望著眼前被怔住的江彩樺,並不明白江彩樺為何會如此。
「乾媽,您怎麼了?」蘇凡忙問。
江彩樺愣愣地盯著蘇凡,好一會兒都說不出一個字。
此時,就連在客廳里的霍漱清和保姆李阿姨都不明白了,江彩樺,這是怎麼了?
「你,你叫迦因?」江彩樺嘴唇顫抖著,問道。
蘇凡點頭。
「那張紙上是這麼寫的,可是我爸媽撿到我之後,他們覺得這個名字太不普通了,怕被別人知道我是撿來的孩子,就給我改成蘇凡了,這個名字一直沒有用過。」蘇凡望著霍漱清,答道。
「你,你——」江彩樺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嘴巴張著閉著,卻說不出話來。
「江阿姨,我們,要不要我們送您去醫院?」霍漱清忙問。
江彩樺搖頭,卻抓著蘇凡的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