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你要問的,就是這個嗎?」他問。


  是呀,就是這個,她一直都想知道的,現在,知道了。接下來,怎麼辦?問他為什麼要和她在一起?這麼愚蠢的問題,不用問都知道答案。這個年代,婚外情多了去了,像他這樣地位的人,有幾個女人算什麼?

  那麼,她算是他的number幾?

  蘇凡不禁苦笑了,淚水卻控制不了地在眼眶裡打轉。


  本來她就知道這個答案,可現在,還要問他,又是為了什麼?不問不就好了嗎?繼續和以前一樣自欺欺人的和他在一起


  她低著頭,淚水一顆顆滾下去,打在她的手上,手中捏著的那根長長的草,不知是被風吹動了,還是因為她的手在顫抖的緣故,那根草,不停地抖動著。


  不知何時,他走過來擁住她,把她的臉貼在自己的懷裡,可是她推開了他,他又執拗地抱住她,根本沒有在意他們不是在自己的房間里。


  終究,她是沒有他的力氣,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裡,不能動。


  她想問他,你有妻子,為什麼還要和我在一起?還要對我那麼好,讓我愛上你?在你的心裡,我到底算是什麼?

  可是,這些積壓在她心頭的疑問,過去問不了,現在,即便是親耳聽他說了他妻子,也問不了。


  直到此時,蘇凡才知道自己有多麼不願意離開他,有多麼依賴他。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有一天瀟洒地離開他的身邊,「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現在看來這麼洒脫的事,她,真的做不出來!她根本就不是一個那麼洒脫的人,又怎麼做得出那樣的事?

  「她的事,和我們無關!」他在她的耳畔說道。


  他的聲音那麼輕,她一瞬間甚至以為這是自己的幻覺,直到她抬頭看見他的眼神,那一如過去深邃的眼神。


  她就是這麼痴迷他,明知道他有家室,明知道自己不該如此,卻總是控制不住。


  「可以跟我說說你那位追求者了嗎?」他抬起手,輕輕理著她那被風吹亂的頭髮。


  他怎麼可以這樣輕描淡寫就把這件事過去了?只這麼一句「與我們無關」就完了?那什麼和「我們」有關?一個被她埋在故紙堆里多少年的鄭翰?

  「我忘記了」她說。


  霍漱清笑笑,擁著她走到側面的一條沒有開發的小路上,一直走到竹林深處。


  「不許這麼敷衍我!」他把她的身體抵在竹子上面,手指輕輕拂過她的臉。


  她的心,不停地顫抖著,她明知道自己不該,可還是


  「我沒有敷衍」她低頭道。


  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微眯著眼,盯著她,道:「你在撒謊,丫頭!」


  她輕咬唇角,固執地不說話。


  可他的手指一點點滑過她的唇瓣,在她的耳畔說了句「這是我的,不許亂咬!」


  不許,不許,這也不許,那也不許,對她限制這麼多,可就是縱容他自己!


  「你想聽什麼?」她倔強地抬起頭,盯著他,道。


  「全部!」他也奇怪,自己為什麼非要抓著這個不放?

  「全部就是,我拒絕了他,沒有了後來。」她說。


  「真的?那麼優秀的男生,你就一點都沒有動心?」他問。


  「你覺得我該像中了五百萬那樣的歡呼嗎?還是要像被皇帝寵幸了的宮女一樣」她的話還沒說完,嘴唇就被他嚴絲合縫地堵上了。


  他的舌在她的口中狂亂地掃著,用力吮著她的小舌,那麼用力,她覺得好痛。


  「啊你,你幹什麼?」她推開她,慌亂四顧道。


  幸好這裡遠離路邊,在今天這樣人跡罕至的日子裡,這邊就更沒人來,也沒人注意了。


  「寵幸這個詞,不能隨便亂用,記住了?只有你我才可以」他說。


  不就是個詞嗎?至於生氣成這樣嗎?

  好,不用就不用。


  蘇凡不再糾纏於這個問題,望向側面。


  「真的沒有下文?」他問。


  她點頭。


  「那你為什麼拒絕那麼優秀的」他不解地問。


  「越是那麼優秀的人,越是需要一個可以和自己匹配的女人,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看了他一眼,從他身邊走開,一直慢慢走回山路的方向。


  她什麼意思?

  霍漱清回頭,她剛剛那個神情,看向他的那一眼


  是的,她很有自知之明,她是個花農的女兒,一個小鎮上的賣花女孩,怎麼配接到鄭翰的情書?就算那幾個女生不找她,她也不會不知天高地厚地和鄭翰怎樣。而現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比鄭翰不知道要優秀多少倍,她怎麼還


  蘇凡走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當初,她太清楚自己的身份,以至於她做出了那種近似冷漠的決定。現在呢?為什麼她明知霍漱清有妻子,卻在親耳聽他提及之後,心裡這麼難受,難受的

  是她太矯情了嗎?她本該知道自己的身份,卻還這麼,這麼計較。計較了能有什麼用?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了嗎?她,想要什麼呢?


  或許,真相最殘酷的地方就是讓人看清了許多真相之外的東西,而真正讓人內心震撼的,就是那些東西。此時的蘇凡便是如此,她不得不開始面對自己的身份,面對自己做過的事,再也無法逃避,沒有理由逃避。


  問題是,她該怎麼做?和他分開?她,捨得嗎?


  她的腳步很快,似乎根本不願他追上來。


  一路快跑回到住處,蘇凡遠遠看見邵芮雪戴了頂帽檐很寬大的帽子,站在碼頭那邊。


  「你在看什麼,雪兒?」她走過去,問。


  「沒什麼,就在隨便亂看。你剛剛乾嘛去了?我給你打電話了。」邵芮雪道。


  「去山那邊走了走。」蘇凡說著,趕緊掏出手機看了下,果真有邵芮雪的來電。


  「小凡,你,是不是因為我說鄭翰那件事,生我的氣了?」邵芮雪望著她,問。


  蘇凡一愣,旋即攬著邵芮雪的肩,笑道:「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啊?」


  邵芮雪沉默了,片刻后,道:「小凡,其實,鄭翰他」


  「好了,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們都別再提了吧!」蘇凡笑著說。


  是的,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現在,她該怎麼辦?

  「哇,你這個手機吊墜好可愛啊,什麼時候買的?」邵芮雪一把抓起蘇凡的手機,愛不釋手道。


  「這個,這個是,」蘇凡不敢說這是霍漱清送她的,忙撒了個謊,「是一個同事出差回來送的禮物,人手一個」


  「切,謊都不會撒!」邵芮雪道。


  蘇凡的臉一紅,有些無措。


  「這個小娃娃,可是挪威一個知名藝術家的作品呢,光是這麼一個小吊墜都要好幾百。這個系列叫愛之吻,其實,你這個娃娃和另一個是一對的」邵芮雪說著,看了蘇凡一眼,「不管給你這個娃娃的人是誰,說明他是對你有意的」


  「怎麼可能」蘇凡拿過那個小娃娃,手指小心地在上面摸了下,否認道。


  霍漱清對她有意?誰會信?她只不過是他隱藏的一個情人而已,他還會對她

  「不信就算了,呃,不過呢,有人給你這麼表白」邵芮雪道,「這次啊,你可別跟鄭翰那次一樣,還沒交往就把人家給拒絕了。很多時候,你這種妄自菲薄的念頭,會讓你少很多機會的,不管是工作上的,還是生活上的。」


  蘇凡知道邵芮雪說的這是事實,從上大學開始,她已經錯過太多機會了。如果她能夠自信一些,或許今天的發展會更好一1;150850295305065些。


  只是,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哦,對了,小凡,我前兩天從網上買了兩件裙子,你一件我一件。我帶過來了,咱們過去看看,挑一件,然後咱們坐船去玩!」邵芮雪拉起蘇凡的手,兩個人就跑向了她們要住的小院子。


  霍漱清遠遠看著蘇凡離去,看著她走向邵芮雪,看著她和邵芮雪跑了。


  剛剛,她為什麼,為什麼那麼難受的樣子?霍漱清自認是可以看穿所有人的心思,可是,現在他怎麼看不清她的想法了?是他迷了,還是她隱藏了?


  他想要和她在一起,只要自己想要回家的時候,她就會等著他。他會給她想要的一切,不管是什麼,他都可以給。可她為什麼不要?他想知道她想要什麼,可是這些日子以來,他根本猜不出。


  霍漱清想起自己把那個小娃娃吊墜給她的時候,她臉上那種燦爛歡欣的笑容。而他給她存摺和房子鑰匙的時候,她卻是那麼,那麼惶恐,她明明,明明說她想存錢想買房


  他從未見過她這樣的女孩子,她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霍漱清越來越覺得自己不了解她,而他曾經以為自己那麼容易就掌控了她,現在才發現,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想象。


  回到住處,他準備去邵德平夫婦的房間看看,要是芮穎的身體沒問題,大家就出去走走。可是,他還沒走到邵德平夫婦的房間,剛路過蘇凡和邵芮雪房子的時候,就聽見了房間里傳來的笑聲。


  房門是鎖著的,可是,這種仿古的房子,也是有很多的窗戶,而窗戶並沒有鎖上,畢竟是夏天。


  推開女孩子房間的窗戶,這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他從未這樣過,可是現在,聽著裡面的笑聲,他突然很想看看她們在笑什麼,想看看蘇凡。


  這個院子,是景區專門給他安排的,自然不會有別的人進來,霍漱清還是心虛地四下看了下,輕輕拉開了一扇窗戶,只開了一個縫隙。


  原來是兩個女孩子的換衣服!


  他開窗戶的時候,正好是蘇凡站在玻璃鏡前,對著鏡子轉圈,邵芮雪坐在床上大笑。


  「哦,這個要戴帽子才行,」邵芮雪從床上跳下來,把自己那頂帽檐寬大的帽子戴在蘇凡頭上,「你回去以後趕緊買個這樣的帽子,這才配嘛!」


  「為了一件裙子就專門買個帽子?」蘇凡雙手扶在帽檐上,笑問。


  「你呀,省什麼啊,趁著年輕好好打扮自己,唉,真是想不通,要是我有你這麼漂亮,還不知道要買多少衣服呢!」邵芮雪抱著蘇凡的腰,下巴搭在她的肩上,兩人一起望著鏡子。


  蘇凡是那種清秀的女孩子,而邵芮雪是有些嬰兒肥的,很甜美的女孩子。


  此時,鏡子里的兩個女孩子,都是穿著一個樣式的弔帶的波西米亞長裙,一個藍色一個白色。邵芮雪說她胖,穿白色不好看,就穿了藍色的,蘇凡穿了一件白色的。只不過是一百塊上下的裙子,可是兩個人穿出來都那麼漂亮。


  霍漱清站在那裡,腳步都沒有動,他的視線,一直跟著蘇凡,看著她在鏡子前面旋轉,和邵芮雪兩個人牽著手跳著沒有章法的舞蹈。寬大的裙擺,隨著她們的旋轉擺了起來,如同巨大的花瓣托著她們一樣。


  在霍漱清的眼裡,好像從沒見過她這樣美好的女孩子,好像她就是自己的初戀,美好清純的初戀。而他知道這不是。


  他笑了,無聲地笑了,滿意地笑了。


  這個美好的女孩子,她完全屬於他,他是怎樣的幸運,才能遇上她呢?


  「走,我們去划船。」邵芮雪說著,拉著蘇凡的手就往門口走。


  「等等,雪兒。」蘇凡把帽子摘下來,戴在邵芮雪的頭上,面帶笑容挽著邵芮雪的手走出了房間。


  「霍叔叔?」剛走進院子,邵芮雪就看見霍漱清站在屋檐下看著瓷缸里的金魚,忙鬆開蘇凡的手,跑了過去。


  「小雪?哇,這麼漂亮?」霍漱清好像第一次看到一樣,贊道。


  邵芮雪不好意思地笑了,道:「霍叔叔,我和小凡想去划船,您要不要去?」


  霍漱清這才把視線投向站在邵芮雪身後的蘇凡,笑了下,道:「你去看看你媽媽怎麼樣了,大家一起去,順便出去吃飯。」


  邵芮雪「嗯」了一聲,提起裙子抓緊帽檐就跑了。院子里,只剩下霍漱清和蘇凡。


  被他這麼看著,蘇凡感覺很不自在,她背著手,別過臉。


  原本只是紮成馬尾的長發,現在被邵芮雪重新紮了下,在腦後綰成一個小小的髮髻,其他的頭髮垂了下來,襯著那白色的印花長裙,宛如仙子一般。


  這樣的蘇凡,是霍漱清陌生的,卻讓他的心裡滿滿的都是驚喜。就像他說的,她是一塊玉,被他打磨了出來。


  涼爽的風,吹動著她的發她的裙,霍漱清走到她的身邊,深深地望著她,她的臉頰,又不爭氣的紅了。


  院子里的海棠,盛開著最後的幾朵花,霍漱清忙走過去,摘下了一朵粉白的。


  「別動!」他剛要給她別上那朵花,她就要躲。


  蘇凡沒有再動,低著頭,等著他把那朵花別好,才抬頭望著他。


  四目相對,千言萬語,卻難以出口。


  風,吹動著花瓣。


  「雪兒?」蘇凡忙回神,看見邵芮雪從廊下走了過來。


  「霍叔叔,我爸媽馬上就出來,我先和小凡出去等你們呀!」邵芮雪和霍漱清說完,拉著蘇凡的手就跑了出去。


  兩個人一直走到碼頭,邵芮雪才鬆開蘇凡的手。


  「雪兒,怎麼了?」蘇凡見邵芮雪一臉奇怪地看著自己,不禁問道。


  邵芮雪卻沒說話。


  「是不是,是不是這朵花很奇怪啊?」蘇凡忙伸手就要去摘,「想想也是,現在哪有人會摘花別在頭上的,呵呵,我真是糊塗了,竟然給自己別這麼土的」


  「沒,別摘,小凡,很漂亮,真的很漂亮!」邵芮雪忙抓住蘇凡的手,道。


  蘇凡笑了,不說話。


  邵芮雪張開嘴,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你是不是,想和我說什麼?」蘇凡問。


  「我」邵芮雪張口,剛要說話,就聽見父親和霍漱清的笑聲傳了過來,便閉上了嘴巴。


  「小凡,真漂亮!」邵德平笑著贊道,「你還年輕,好好打扮,早點嫁出去,也讓你爸媽安心!」


  芮穎笑著接話道:「是呀,真是沒想到小凡一打扮這麼漂亮,以後啊,可別埋汰自己了!」


  蘇凡被這夫妻二人說的不好意思,而她的視線,不自主地投到霍漱清的臉上,卻見他的眼裡,滿滿的都是寵溺的笑意。


  明明剛才在山那邊那麼傷心的,可現在見了他,還是,還是會忍不住臉紅。


  蘇凡暗罵自己沒出息,可是沒出息也沒用,她就是,就是這樣的人

  趕緊給霍漱清他們閃開一條路,蘇凡站在一旁。


  一艘精緻的木船,停在碼頭,霍漱清和邵德平夫婦先上去了,接著便是邵芮雪,蘇凡最後上了船。霍漱清站在船頭,扶著邵芮雪上來,又扶著蘇凡走向船艙。


  蘇凡不敢在別人面前和他有接觸,本來站在岸邊不動,可看著他的臉,還是咬咬牙上了船。而他,卻沒有像扶邵芮雪上船那麼快就鬆手,一直牽著她的手走進了艙體,儘管這隻有幾秒鐘的時間。


  「真的,很漂亮!」他在她耳邊,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句,蘇凡趕緊鬆開他的手走向邵芮雪。


  她害怕了,每每當她意志動搖的時候,這個男人總是能用他不經意的一個眼神或者一句話,讓她的心變得更加混亂。


  風吹動著她的長發和裙擺,霍漱清和邵德平夫婦聊著天,視線卻總是會不經意地掠過她。


  這樣的她,他還忍心放開嗎?


  船停在了一處水上餐廳,大家下了船,沿著長廊走過去,景區的負責人已經在那裡守候了,他們的飯菜,也已經準備妥當。


  「霍市長,我們景區最近又編排了一些新的節目,準備下個月開始上演,您要不要先審查一下?」負責人陪笑道。


  「的確是該有些新創意」霍漱清道,「正好,市電視台不是正在準備拍《今日雲城》的紀錄片嘛,你們聯繫一下,給東平湖做一集專集,可以挑選一些你們的特色節目也放進去,這個,可要好好動腦筋了。」


  「是是,我知道了,謝謝霍市長。那我這就讓他們開始!」景區負責人喜出望外,謝過霍漱清之後就趕緊讓演員上台。


  只表演了三個節目,霍漱清就提了幾點意見,後面的也沒再繼續。蘇凡沒想到他這樣一個官員,竟然會對文藝也有這麼內行的意見。


  臨時演出結束,廚師準備的飯菜也端了上來。


  荷香四溢,看著這清爽的飯菜,蘇凡的心情也輕快了起來。霍漱清偷偷看了她幾眼,她那無憂的眼神,讓他懸著的那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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