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因為,不公平
唐慕白下班之後直接來了醫院。
他在醫院待到很晚,讓雲嬸留在這裡繼續陪著榮希,這才叫上何以寧一塊乘車回了淺月灣。
一路無言,直到出了電梯門,看她沉默的掏出鑰匙打開公寓門,唐慕白若有似無的瞟著她,終是開了腔,「會做宵夜么?」
何以寧愣了愣,低下長睫,「會,但是我……」
「會就行。」他邁開修長的腿,按下電子鎖密碼,「來我這裡做宵夜。」
她給他做宵夜?
打開了公寓的門,唐慕白走了兩步發覺她沒跟上,回頭瞧她,「不願意來這邊,去你那裡也行。」
「抱歉。」何以寧沉吟了一會兒,淡淡的抿唇道,「我今天沒有心情,你想吃宵夜可以讓助理或者司機幫你帶來,我想回房休息了。」
她是真的感覺到了很疲憊,渾身倦得不行,一心只想快些回到屬於她的空間。
何以寧掏出要是打開了公寓的門,正要推門而入,手腕忽然被旁側的男人握住。
「怎麼了?」
他輕柔低溫的嗓音在耳畔邊響起。
何以寧睫毛動了動,下意識的把手腕從他掌心中抽出來,沒去看他,「沒什麼,就是時間晚了比較累,想回去休息罷了。」
說謊。
她回答得隨意而敷衍,任憑誰都能瞧得出來她的謊言。
唐慕白從下班之後便去了醫院,相處在一起的這些時間裡,他有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時時不由自主的失神,表情凝重從未放開。
他忽然想起下午時,榮希偷偷給他打的那個電話。
「有人欺負你了?」他低低的聲線問得柔和。
何以寧神情不自在,「怎麼突然這麼問。」
唐慕白定定的注視她,薄唇微抿,沒說話。
何以寧有些被他深沉的目光看得愈發的不自在了,秀眉輕蹙了一下,道,「沒什麼其他的事,我進去了。」
她跨出了腿,可還沒越出一步,身子突然被男人遒勁的力道扳回來。
他雙手長臂撐在她身側的牆壁上,就這麼把她圈禁在他寬闊的胸膛與牆壁之間,一對漆黑如暗夜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的鎖在她臉蛋上,他輕眯起眼帘,「為什麼不敢看我?」
何以寧心底咯噔了一聲,視線無處安放,「沒有不敢看你的意思,只是我……」
「那就看著我說話。」他強勢得霸道。
唐慕白不清楚,究竟是他做了什麼,讓她從頭到尾連瞧也不瞧他一下,從他去醫院直到現在,她幾乎一直都在閃避著他,一個眼神的交集,都不曾對視上。
他說,「倘若你不看我,我只能認為,是你做了什麼事,心虛到不敢看我了。」
她能做了什麼心虛事到不敢看他的?
鼻翼間是他淡雅的味道縈繞,夾帶著淡淡的煙草味道,很好聞,即便她是個不喜歡男人抽煙的人,卻對他身上的味道沒有半分的排斥。
他強勢逼人的目光,終於是讓她不得已的對視而上。
一雙不溫不火清澈的眸子對撞上他的,何以寧平靜地開口,「這樣可以了么?」
她只是想證明,她對他沒什麼心虛事,僅此而已。
但她越是這麼平靜而鎮定的證明,在唐慕白的眼中看來,她發生了什麼事的可能性越大,但他也洞悉得出,她並不想將自己的事對他說出來,不想被旁人知曉她的心事。
唐慕白凝視她須臾,她的目光不懼閃躲的與他對視,兩人彷彿就這樣僵持住了,誰也沒有先敗下陣的意思。
最後,終於是他先發了話,「你平時都是這麼倔?」
她哪裡倔了?
何以寧淡淡的說,「是你叫我看7;150838099433546你的,我只不過是聽了你的話。」
「那我叫你現在吻我,你吻么?」
「……」
他說得那麼一本正經,不知道到底是在調侃還是認真的,她答不上來,也無從回答。
唐慕白捏起她的下頜,「我不反對你逞強,可你也得看是什麼時候,在我的面前,你無需逞強,懂了?」
那樣輕和柔軟的語句,讓何以寧有點詫異,心臟無端端地跳了一下,異常得讓不能自持。
她望著他的視線里待了幾分的訝異。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嗯?」
唐慕白仍是輕聲細語的問,溫和而充滿耐性。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她發現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有點怪異,即不像生疏的人也不是有親密關係的人,可多多少少都有些曖昧在裡面,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而實際上,他們之間真沒什麼曖昧的關係。
如果非得說曖昧,那就是之前的幾次差點擦槍走火,以及……他曾對她說過,等她離婚,做他女人。
他是帶著怎樣的心思說的那句話,何以寧不懂。
一個男人叫一個女人做他的女人,可以有很多種理由,一是因為喜歡,二是因為寂寞,三是需要床伴……再說得難聽點,他如果不是因為喜歡,那麼他想要的不過是個情婦。
再如他這樣已經有了孩子的人,出於任何原因,都不是能考慮的。
何況,她已是心有所屬。
終歸還是無法跟他灼熱而溫柔的視線對峙。
何以寧閃躲著,心裡頭亂糟糟的,「抱歉,我真的休息了,唐先生你也早點休息吧,晚安。」
說著,她推開了他的胸膛,趁著空隙連忙從他的臂彎間逃了出去,連多看他一眼都沒有,推門而入之後,連忙將公寓的門關上,隔絕了她跟他之間的距離。
唐慕白盯著那扇緊閉的門,眉頭深蹙。
那句唐先生……有時候,聽得的確刺耳。
何以寧背靠著公寓的門,腦袋裡的思緒很亂很糟糕,她的理智永遠都在告訴她,不要靠近唐慕白這個人,她也不能靠近。
否則,那樣的自己,跟她所厭棄的人,又有什麼區別?
她不想在兩個男人之間搖擺不定,也不想讓自己再這麼不爭氣的因為他的幾句話而感到心動跳躍,唐慕白是她小時候喜歡過的人沒錯,但她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心在哪裡,明白她所注視的方向,是在什麼人身上。
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強迫自己不再想起跟唐慕白相處的點滴,她咬著唇,從包里掏出手機。
夜晚十一點的時間。
沒想到,時間已經這麼晚了……
何以寧解了手機的鎖,打開了通話記錄,第一映入眼帘的是唐慕白的號碼,儘管沒有備註,可她知道,那就是他的。
想起榮希沒什麼事,很快也要出院了,她跟唐慕白應該不必再有什麼聯繫,於是在停頓了一下,她選擇將他的號碼刪除,不留聯繫方式。
隨後,手指又往下滑了一些,停留在景南驍的備註上。
心,忽然像被什麼用力地握住,揪緊了。
她闔上雙眼,腦海中不住閃現的是他在醫院走廊上那雙失望的眼,他極致嘲弄的模樣在她腦袋裡驅之不散。
有時候,痛到的人,不止是他。
還有她。
她多麼想撥下他的號碼,跟他解釋清楚所有的事,可事實勝於雄辯,她背叛過他的事眼睜睜的擺在眼前,她即便想要解釋,也是有心無力,彷徨挫敗。
最終,她都沒能鼓起勇氣撥下景南驍的號碼,而是打給了另一個人。
夜裡的公寓,安靜得過分,卻暗得陰沉。
公寓里沒有開燈,何以寧就那樣站在門邊,把手機放在耳朵邊,聽著手機里傳來的聲音。
電話沒多久便接通了,裡面是一個中年婦女試探的聲音,「以寧?」
「是我。」
她嗓音有微微的沙啞,讓這頭的沈君雅一聽便聽出了不對勁,「怎麼了,是不是在外面受到委屈了?」
這樣溫情關懷的話,讓她喉嚨瞬間愈發的哽咽了。
何以寧突然說不出什麼。
沈君雅安慰道,「以寧,我知道這段時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不管你有沒有離開景家,我都是把你當成自己的女兒,所以如果有什麼委屈,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跟我說。」
沈君雅到底是景氏的總裁,洞人的本事不會比任何人低,她的能耐有多大,何以寧在五年前就領教過了。
就是這樣一個溫和而能說會道的聲音,讓她在五年前就註定了現在一無所有的狀況。
何以寧握著手機的手緩緩收緊,微微的深吸了口氣,逼退回在眼眶打轉的溫熱。
她咬著牙說,「我決定要把五年前的事,跟他解釋清楚。」
這個『他』,不言而喻的讓沈君雅聽懂了。
沈君雅表情瞬間一變,呼吸幾近凝滯,「以寧,別衝動好嗎?」
「這不是衝動。」她竭力的讓自己保持平靜,「我始終欠他一個解釋,不是嗎?那件事,本來早就該跟他坦白清楚的。」
「可你當初也答應過我,永遠都不會告訴南驍那件事的不是嗎?」沈君雅慌亂了,「以寧,答應過我的事,你也不能反悔啊!我們當初說好的,永遠都不再提起那件事讓它就那樣過去了啊!」
「如果可以,我也不願意提起。」
她比任何人,都想忘記關於五年前的事,都想讓那件不堪的事埋葬在塵埃里。
「那你又為什麼……」
何以寧咬著牙,一字一頓道,「因為,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