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吾兒昭汐
冬寒緊了緊拳頭，已經很久了，裡面沒有任何響動，霍昭汐也不見出來，越來越擔心。
可是她不能進去。
司空魘其實就在不遠處，一直跟著霍昭汐，他知道霍昭汐今天回來，必然會來這祠堂，也知道，她一定會知道真相。
想過要阻止，但又覺得沒必要。
她已經成長為了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大人了，如果這是她的宿命和責任的話，她該去承擔。
他還能夠護著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逼迫她成長雖然殘忍，但也是為了在以後沒有他的人生中，她能夠平安喜樂的活著。
這個侍女，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可靠，她很會挑選人。赫連家的人，總算是出了兩個可用之才。
霍昭汐進入祠堂后，點了一個火摺子，一抬頭就看到了霍家祖祖輩輩的牌位。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些牌位，霍昭汐心中竟有些沉重，難以言喻的沉重感，壓得她好像快要喘不過氣來。
這裡，有人。
霍昭汐一排一排的靈位看著過來，看到最後一個靈位時，雙腿好似灌了鉛一樣，根本就走不動。
把火摺子湊近了許多，霍梟。
「霍梟。」輕輕念出這個名字才發現，她竟然已經淚流滿面。
胡亂的伸手擦了擦臉頰，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麼的難過……
「潮倚昭汐，他給你取了一個好名字。」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霍昭汐緩聲道：「你是誰？」
「呵……我是誰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你念出的這個名字，這個人，這個靈位，便是你的父親，這就夠了……」那蒼老的聲音寒涼一笑，清冷又凄然。
霍昭汐沒有太驚訝，因為身體就已經做出了反應。
「原本，大家都覺得，你若是安穩無知的活著，這仇便不報了，因為他這一生的夙願，便是能夠讓你活的平安喜樂，做出了太多的付出和犧牲。
你長大了，成為了讓他失望的模樣，卻成為了我們想要的模樣。十八年啊，每一個日夜，我們都在被恨意腐蝕著，折磨著，十八年啊，這可怕的日夜折磨著我們這些人，為的就是你能夠成長起來。」那蒼老的聲音越來越激動，每一聲都帶著恨意，聲聲泣血。
「他說，你若是安穩，便什麼都不告訴你。哪怕他枉死，千千萬萬兄弟枉死！可是你找來了，你來到了這裡，那麼這個使命，你必須要承擔起來，霍昭汐。」
霍昭汐凝視著眼前的靈位，霍梟，梟雄的梟，這便是她的父親？真正的父親？
「你與他一樣，身體中的血液甚是奇特，為此盯上你們的人同樣多，你被他保護的很好，所以沒有人知道你的特殊，可他不同，從出生就註定要受盡折磨，所愛之人欺騙他，毀盡一切，放幹了他的血，明明可以作為梟雄而活，他卻選擇了被世人遺忘的一生，你必須要替他奪回一切！」那蒼老惡毒聲音更加激動了。
霍昭汐聽得有些糊塗，卻明白他說的是霍梟，也是自己父親的一生。
他死了，在她出生的時候，為了霍昭汐，所以死了。
很簡單明了的故事，她早就料想到了，如果還活著，為什麼要讓司空魘來保護她，原因只能是他沒有辦法，再也做不到。
「當年北凰凝騙盡他一切，他以為北凰凝為他生了孩子，就真的會留在他身邊，但北凰凝要的只是他手中的勢力，要是他全身的血續命，生下你也是為了日後防患於未然，他帶著你回來的時候，面色正常，卻已身中數箭，血液早就流幹了，就拖著那乾涸的身體，帶著襁褓中的你回來。卻等不及你喊他一聲父親……」
霍昭汐安靜的聽著那人的話，卻好似在聽別人的故事。
她沒有辦法把自己帶入到這其中。可是眼淚卻止不住，這或許是前身的最後一絲念想。
「那靈位下面，有他給你留下的東西，你自己看吧，我守了十八年，總算可以離開這裡，你可要快點成長，我們都在等著你，等著你成為與他一樣的人，帶著我們重登輝煌。」蒼老的聲音說道最後，聲音漸漸遠去，
霍昭汐知道，那人已經走了。
究竟強大到什麼地步，她不知道，從剛才開始，她就一直在查探那人的氣息和所在，卻完全查探不到。
霍昭汐看著靈位跪拜，這才把靈位下的一枚令牌，還有一封信取出來。
「梟。」令牌上一個就這麼一個字。背面是七煞二字，這就是司空魘口中七煞門主的令牌吧……
霍昭汐剛想把令牌收起，但手腕上的血液卻順著紗布滴到了令牌上，她都沒有發現，手腕上的傷口又開始流血了。
大概是她剛才情緒太激動的原因，不自覺的攥緊了拳頭。
剛想處理手腕上的傷口，令牌卻好似有感應一般，很快吸收了血液。
「吾兒昭汐。當你拿著這令牌的時候，我已不在人世。沒有與現在的你見面，沒有陪伴你成長，十分抱歉。當你拿起這令牌的時候，那麼你就選擇了與為父為你安排的，背道而馳的路。
或許現在的你已經知道一些細枝末節，但你切不可怨憎你的母親，為父所做的一切，都是自願的，她有她的苦衷，7;150838099433546但與我一樣，都十分渴望陪伴你成長，然諸多坎坷，我們無法在一起，並且陪伴著你，還請你，帶著為父一起，再次踏上那片土地，那片與你的母親相識的土地，讓為父再去看一看她。
現如今，她為了你還身在囹圄，為父無能，沒有辦法解救她，接下來就需要吾兒昭汐，去完成為父么有辦法實現的願望了。他年，能夠將為父與你的母親合葬一起。
小魘是個非常可靠的孩子，代替為父陪伴你，他日若是站在對立面，也不能夠刀劍相向，小魘為了吾兒，犧牲頗多，只是不能夠看著你們成親，甚是遺憾。能夠用這種方式與你相見，也算是了卻心愿，青冥還在等著你，去和它相遇吧。」
霍昭汐呆愣的站在原地，腦海中那肆意張揚的聲調，墨發飛揚面容清冷傲然的男子，眉眼帶笑看著她的男子。
就是她的父親啊。
這麼一瞬間，霍昭汐終於能夠，真真實實的感覺到心中的不舍，和那特別特別柔軟的疼痛了。
「父親。」
伴隨著霍昭汐的聲音，一道嘹亮的龍吟從令牌中飛竄而出。
不等霍昭汐反應，就已經鑽進了霍昭汐的腦海。
「昭汐，加油。」
霍昭汐抓緊了令牌，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頭，無聲的掉著眼淚。
這麼短暫的一分鐘，是她這一輩子，唯一一次和父親對話的機會。
他人從出生便伴隨著父母的疼惜，她用十八年，換來了這短短一分鐘的時間。
「主子，我們該走了。」冬寒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那小小的龍吟她也聽到了，就怕吸引了別人過來。
霍昭汐擦乾眼淚，跪在靈位前重重磕頭。
「此番女兒前往扶風，一定會將娘親帶回來，與父親重逢。」
起身，霍昭汐快速離開。
關上祠堂的門，一排排的靈位依舊安靜的的矗立著，一切再次恢復成了當年的模樣，沒有人來過，也沒有人離去。
「走。」霍昭汐把東西收好，帶著冬寒快速離開了祠堂。
司空魘看霍昭汐從祠堂出來后，總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剛才那人離開的時候，他是看到了，心中也有些忐忑，她知道真相后，會怎樣。
但現在看來，是他多慮了，她有多堅強，他是知道的。
如此甚好，這麼堅強的她，不要因為誰的離開而難過，這樣最好。
站在暗處，司空魘看著霍昭汐離開的身影，輕輕吐了口氣。
「主子……」莫沉看著司空魘，眼中全是擔憂。
司空魘擺擺手，沉聲道：「走吧。」
莫沉點頭，跟著司空魘快速離開。
霍昭汐回到自己的庭院后，很快回到床上睡下，就和一開始一樣，佟笙回來的時候，看到霍昭汐依舊睡的很熟，這才鬆了一口氣。
被子中，霍昭汐攥緊了拳頭，不要背叛她，千萬不要背叛她。
她這一生，可以背負萬千責任，可以背上萬千罪惡，卻最不能夠容忍背叛。
佟笙，最好不要背叛她。
這一夜，對於霍昭汐而言，註定是不眠夜，獲得的種種消息，讓她必須把思路理順。
北，扶風的國姓。
只要知道了這一點，其他就都好辦了。
扶風大皇女來找霍昭汐的時候，霍昭汐才剛剛起床。
「讓人先在偏廳等著吧。」霍昭汐懶洋洋的拆著手中的紗布，緩聲開口。
春雨點點頭，對於這扶風的大皇女也沒什麼好臉色，跟霍明玉一家人，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對於春雨的想法，霍昭汐是不知道，但冬寒一眼就看出來了，想了想還是不提醒她了，這傻愣傻愣的氣質，也就是跟著主子才不會被嫌棄。
北鳶歆來找霍昭汐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了，結果霍昭汐意外的見了她，還以為會被遷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