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路在腳下

  呂尚看著老頭說了自己的故事，說得十分的簡單，但其中的艱辛也只有自己知道，光著多年的尋仙的故事，尋找到自己所有的親人都死去的故事就足夠讓人心酸了。


  就如同當年在望北縣的自己。


  為了獲得父親東伯侯的認可，讓自己姓回姜這個姓氏，呂尚帶著財寶來到瞭望北縣，想要通過做生意獲得父親的認可。


  可是了？一賠再賠，賠得幾乎沒有任何可以賠的了。


  直到那一天，呂尚永遠記得，李浩渺帶著他的兩個弟弟妹妹來到了家中，告訴了自己什麼是真正的計算，什麼是真正的做生意。


  然後就是望北縣覆滅的那一夜，向康盛聽從了李浩渺的建議，將守城的位置交給了呂尚，讓呂尚第一次明白了責任和被人信任是一種什麼滋味。


  再之後，黃修為了救呂尚，用了自己最後的生命。


  這些呂尚都記得，再看眼前的老頭，和那個時候的自己何嘗不是一模一樣，什麼都沒有了，對自己產生了巨大的懷疑。


  「那前輩你就不找了？」呂尚問老頭道。


  「找？找什麼找？你真以為那遼闊得森林背後的那一座山就是仙山？假的，都是假的。你舉目就能夠看見的山哪裡是真的山，你看上去的那綠色得森林，它不止是森林，它是海洋，沒有盡頭的海洋。」老頭對著呂尚吼道。


  假的！


  呂尚聽見老頭的話十分的震驚，他簡直不敢詳細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老頭的話。


  「你不是也覺得我這對你是一種來自仙山的考驗？你要這麼覺得也行，那你快走啊！快點上路啊。我這兒不留你。」老頭對著呂尚吼道。


  「那前輩我告辭了。」呂尚站起來對著老頭拱手，然後轉身離開。


  老頭看著呂尚真的準備離開，心中還是不忍，不忍心一個人就這麼離開了，不忍心他就這麼陷入森林的海洋之中不可自拔。


  「你等等，我這真不是騙你，你知道進入了森林之中，樹木全部都鬱鬱蔥蔥的長得一個樣子，我用了十年往一個方向走去，可是最後走回了這個地方。我以為我走錯了方向，第二次我再次啟程，這一次我走了五十年，將這片森林之中做下了記號，不再偏移方向。可是我還是回到了這裡。」老頭帶著哭聲對呂尚說道。


  「最後一次，我用了兩百年的時間，摸過了森林之中每一棵樹木，我看過了森林之中的每一隻鳥兒，我看過了這個森林之中春夏秋冬看過的每一個數不清的野花。我也摸過這個森林之中每一個葬身在其中人的骨頭。沒有仙山，根本就沒有那座高山。」老頭對著呂尚吼道。


  他的聲音伴著風雨的聲音在空氣之中來回的回蕩，在森林之前顯得那麼空曠，顯得那麼無力，也顯得那麼蒼白。


  「那那座我能夠看見的高山是什麼？」呂尚問老頭道。


  「你管它是什麼？反正到不了哪裡，哪裡根本就沒有。」老頭對著呂尚說道。


  根本就沒有！

  呂尚知道老頭沒有說謊騙他，老頭是一個可憐人，可是呂尚還是轉身，準備離開。


  「你去哪裡？」老頭再一次問呂尚道。


  「自然是去山那裡啊！你說它不存在，是假的。我看到的都是虛妄，可是我還是要出發啊，因為我看得見它，因為我必須要找到它。」呂尚對老頭說道。


  老頭見呂尚還是那麼執迷不悟，冷笑了一聲，隔空從柜子之中又拿出了一壺酒往嘴裡灌著。


  呂尚見老頭又拿出了酒壺，他轉過身去，奪過了老頭的酒壺，然後看著老頭說道：「前輩，我知道命運有時候像是一雙沒有方向的翅膀，飛到了錯的地方才明白原來我們還是渴望回到曾經的美好，不過……」


  「不過過去的始終都已經過去了，我們沒有辦法用無上的法力扭轉乾坤和時辰，所以即便那些被你塵封的記憶在讀被拾起，那些你錯過的親人和凌亂的仇恨，在你眼前回蕩起來。可那又能怎麼樣了？」呂尚問老頭道。


  那又能怎麼樣了？小雨凝霜，帶著悲傷而氤氳的氣息，老頭一生的時光平平仄仄，起起落落，不斷的掙扎和放棄，尋找和失去，失去和得到的東西誰又能說得清楚了？

  老頭看著呂尚，就像是看著了曾經的自己，又不像是曾經的自己。


  可無論如何，老頭不想再上路了。


  他害怕那夜晚對著天空和月亮一次又一次問著路在何方的日子，他害怕那迷茫無助地漂泊的的日子了，那不知道目的地的日子，在森林漫無邊際遊盪的日子，彷彿那人間的遊魂。


  老頭已經付出了代價，他不想再去找了，累了。


  「我這一生都用來尋覓那仙山，我不想要再去徒勞的尋尋覓覓了，你他日得道也好，還是埋骨勝利也罷，那都是你的事情。我不再想經歷那冷風凄雨的夜晚，不想在森林之中無由的哀嘆。那遙不可及的仙山是我的夢想，可已經不再是我期待的風景了，我這一生都在追求它，現在我放下他了。我知道，這世間的夢都會醒的，這就是世道的苦楚。我認了，我這一生終究會悄悄的死去，可能都不會有誰記得我。」老頭嘮嘮叨叨一大串的話。


  呂尚看著老頭，用最真誠的語氣說道：「我會記得你的。」


  然後呂尚提起了自己的腳步堅定的往森林之中走去，最後他不忘記的回頭給老頭說了自己想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和我同伴有一個巨大的血海深仇，可是仇人太多又太強大了。我一度想要放棄，想要躲避，可是我的同伴告訴我，我們不急，慢慢殺。一次殺不死用很多次，暫時殺不死以後殺，殺不死就等他們老死。但是我們必須上路，必須在送他們上路的路上走著。」呂尚惡狠狠地說道。


  送他們上路的路上走著。這一話很拗口，可是表達了呂尚真正的心情。


  只有一直再走，重要會到底彼岸，這不是別人給的自信，而是自己給的自信。


  不然，這麼多年的追求和嚮往算什麼？不然怎麼對得起過去的自己？


  老頭聽到了呂尚的話，一愣。


  張嘴說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