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幕.會晤
清晨，鳥兒才剛剛醒來，準備開始一天的歡歌，和煦的陽光穿過樹縫落在磚石地上，顯出一片朦朧的光，隨著一聲號角長鳴，林立的旌旗開始移動，一隊又一隊人馬開始陸續離開城堡。
他們趕往不同的方向，行進一日之後，就將抵達法師們設立的傳送點，接著便趕赴前線。
站在城樓上，看著川流不息的軍隊，塞西莉亞有些感慨。
這一次是秩序一側勝利了，那下一次呢？
雖然從目前來看，只要有聖者存在的戰役，秩序一方大多都能獲得勝利，將混沌魔物擊潰，但偶爾也有例外。
布隆亞斯一役，由於混沌之民的支援，即便有里德.格雷和維綸.艾斯利夫，但秩序大軍也只能撤退，否則就將被全殲，這也是無奈之舉。
而在戰場之後，數百里的秩序之地便因此而淪陷，數十萬的普通民眾遭到混沌魔物的蹂躪，整片地區一派慘絕人寰的景象。
秩序大軍的勝利，只能擊潰混沌之民，而混沌之民的僅僅一場勝利，就將抹滅秩序文明的一部分實力，這場戰爭，絕非是公平的。
「大人，有人求見。」
身旁來了一名傳令兵，他單膝跪地，向塞西莉亞說道。
「來了么。」
塞西莉亞也沒有問到底訪客是誰，只輕輕揮了揮手。
「讓他們到會客廳等我。」
「遵命。」
傳令兵離開，塞西莉亞輕聲嘆息，然後稍稍整理了一番衣著，敲了敲身後的一扇木門。
「克洛諾，和你說過的那件事。」
她說道，聲音雖然溫和卻並不細小，足以傳遞到門裡面。
「唔……」
門裡傳來了含糊不清的聲音，令塞西莉亞微微皺眉。
「我進來了。」
她推開沒有上鎖的門，就看到一位面貌樸素的男子，似乎很難受地正鐵青著臉，身上的衣服穿了一半，扣子還扣錯了好幾顆。
「克洛諾？」
塞西莉亞有些疑惑，究竟是什麼東西能讓一名聖者如此狼狽，不過很快，克洛諾就自己說出了答案。
「抱歉，塞西莉亞，我可能喝得有些多.……」
原來是昨夜，架不住貴族們的圍攻，又沒有塞西莉亞來解圍，所以克洛諾喝下了有生以來最多的酒，直接被侍者攙扶回房間便倒頭大睡，直到不久之前，塞西莉亞派人來通知他的時候才醒來。
換句話說，這位聖者大人宿醉了。
「唉。」
搖搖頭，塞西莉亞不但是在懊惱自己的失職，也在感慨克洛諾的酒量，只能走進房間，替克洛諾穿戴整齊，再領著還有些手腳不協調的他來到了會客廳。
會客廳位於城堡一側，不算大，但裝飾考究，採用的傢具都是極好的材料，羊毛地毯之上，紅木的桌椅透著一股沉穩的質感，牆壁上懸挂著名家的真跡，其中最顯眼的位於主席位身後，壁爐之上的畫作。
灰白的峽谷，彷徨的行人，黑色的太陽與高聳的城堡，透著無盡悲涼的畫面之中，卻又蘊藏著微不可查的希望，攝人心魄。
「這幅畫.……」
羅森與緹婭早已等候在這裡，他們也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這一幅畫。
「難道是《餘燼》？」
羅森清楚地記得，在當時伊斯塔爾的拍賣會上，的確有一幅這樣的畫出售，當時他們認為這是出自某位灰燼的手筆，只不過後來由於持續不斷的紛亂，所以也就沒有再去追查那幅畫的下落。
而且，羅森沒有記錯的話，在亡者的國度伊斯魯爾，也有一幅與這畫類似的，看起來應該出自同一人之手。
「沒想到你們居然能夠認出這一幅畫。」
塞西莉亞此時正好進入會客廳，聽到了羅森與緹婭的交談。
「這是里德.格雷那傢伙在經過一處聖堂時搶救回來的，後來將其贈送給了阿斯特爾大公，畫的應該是伊斯魯爾的景象，由於出自聖堂，所以倒顯得頗為珍貴了。」
「聖堂與灰燼，關係不太好吧。」
羅森說道，他倒是想了解一番這其中的秘辛，為何聖堂會對灰燼懷抱如此的敵意。
「聖堂說到底也就是一些貴族們為了維護統治而建立起來的信仰機構，不成氣候，女神大人的光輝，怎麼可能是一兩個傳教士就能播撒的。」
塞西莉亞不以為然地說道。
看來在這個時代，聖堂並非像後世那邊強盛，不過是一個貴族們的傀儡機構而已。
至於後來聖堂為何能夠成為人類社會的主宰，羅森也不難猜到。
大戰之後，聖者們紛紛隱沒，眾人群龍無首，而貴族們這個時候就將聖堂推出了檯面，作為飽受戰亂的人們最後的精神慰藉，甚至脫離了貴族們的掌控，成為了跨越國家的巨大組織。
而艾茵，就是被這樣的組織害死的。
羅森想到這裡，有些黯然。
原本他對於艾茵，只有尊敬與惋惜，但在實際接觸過這位少女，了解過這位少女之後，這份感情又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然而此刻，身處幻境之中的他卻無法拯救任何人，這讓羅森第一次感到了幾分無力。
縱使是聖者，或許在某些時候也會這般無力吧。
羅森思考著，看見塞西莉亞的身後，一位身穿質樸襯衣的男子跟著她走了進來，坐在自己的對面。
這就是克洛諾.伊利斯，蒼穹之翼，聖者之一。
與昨晚的印象相似，這位聖者就如同一位農家少年般平易近人，臉上是溫和的笑容，即便羅森與緹婭不過是來自邊陲小鎮的小貴族，他也沒有露出絲毫不屑與厭惡。
「這位想必我也不用介紹了，羅森，你把你們的目的給克洛諾說明一下吧。」
塞西莉亞昨夜只知道緹婭與羅森遠道而來，並非單純地湊熱鬧，而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向聖者報告，於是便安排了今天的會議，她實際上還叫了艾薇尼婭與維綸，但那兩人似乎忙於其他事務，沒有到場，僅僅安排了自己的信使過來。
看了一眼在一左一右，一隻純白的雪鴞以及灰色的鴿子，羅森才開口答道。
「我們這一次來，是想要告訴聖者大人們，這座城堡里，現在正存在著一頭能夠偽裝成他人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