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元勳校場教頑子 小將軍狹路遇仇家
熙元三年九月初四,紫雲城“地角”校場,門口的忠魂碑如利劍一般,直刺湛藍的空,仰望過去,正午的陽光卻讓人頭暈目眩。內裏傳出了陣陣嘶喊聲和喝彩聲:“好樣的,二少爺!”
校場正中,矗立一人,一頭紅發五尺長,鐵冠紮做流雲辮,麵白似雪唇無須,目若朗星長劍眉。赤裸上身,刀創劍疤密布,掌中鐵鐧,日輝月芒無光。“二少爺,今您已經戰敗七十九人了!”一旁的廝端上一碗水道:“今湊夠一百個!”
“稟少將軍,老將軍回來了!”這人一聽這句話,馬上拾起地上的衣服,喝散軍校,正要直起腰來,看還有兩個人站在麵前:“趕緊走,老爺子回來,五十鞭子是少不了的,趕緊走啊!”
“五十鞭子,還知道啊!”啪…那漢隻感背上火辣辣的那麽一下,抬起頭,被一雙銅鈴大的眼睛瞪著,“爹!”漢子驚慌叫道。
“你知道你還有爹!你知道你還有爹!”鞭子劈裏啪啦的打在那漢子背上。“四十九、四十八。”漢子一邊跑一邊數。“你還敢跑!”老將軍氣的虎須倒立。“四十…誒呦,老頭子,你要是打足五十下,多打我可要還手了!”“我讓你還手!我讓你還手!”“二十九了啊!”
漢子正跑著,突然感覺腿上一陣酸麻,摔個狗啃屎,“誰!誰幹的!”
“我幹的!”
“你給我站出來!”
一人白麵紫衣,手裏盤著兩個鬆花鐵球。
“康哥,你怎麽來了!你等會,讓老頭子把剩下那二十來鞭子打完。”
陸元康上前攙住陸玖貞:“二叔,消消氣,差不多行了!”
“這不孝子,成就知道角力肉搏,讓他代幾州牧,我走幾,他就在校場裏廝混幾,不成器啊!”
“元豐也可以了,滿朝上下沒幾個對手了,就是蘇麟,我看也未必是元豐的對手。”
“還是康哥有眼光!”元豐撣撣身上的塵土,站起來。“康哥怎麽來了,我大哥呢?”
“元郎晉為京兆尹了,還兼著執金吾。奉皇命去城西檢點糧草去了”元康答道。
“我大哥升官了,老頭子,看見沒,還是拳腳功夫受賞識。”
“得了吧,你大哥跟你一樣的話,估摸著當亭長都費勁!朝廷需要治下的人。還有你大伯父領涼州牧了,你元德大哥現在也被封為大將軍了,你康哥也領了鷹揚將軍。”陸玖貞慢條斯理的。
元豐擺楞擺楞手指:“大熙八州,咱家出了一個京兆尹,倆州牧,一個大將軍,算上我和康哥又有兩個州將,可喜可賀,咱得喝點。”
“對,除了肉搏就是喝酒!不肖子就這點出息了。”
時值傍晚,為了迎接陸元康,以及慶賀陸玖廉、陸元德父子升遷,紫雲陸府內歌舞升平,好不熱鬧。席間正酣,這時一人走近陸元康身邊耳語幾句,陸元康慢慢放下手中的酒杯,與陸玖貞交談了幾句,陸玖貞手一揮,舞者樂師立刻停下,作了個揖,當即退下。
“怎麽了?老頭子,這還沒喝好呢?”元豐端著酒杯嬉皮笑臉的。“父親,這是?”元郎也焦急的問道。
“金京剛剛傳來的消息,宣武侯亡故了。還記得誰是宣武侯吧,元豐?”陸玖貞對喝的臉通紅的元豐。
“哦,蘇憲老兒啊,當初他用人海戰術,害死了元亨和寶,我這半條命還是吳老爺子從死人堆裏扒拉出來的,哈哈,死的好!”完這些,元豐又喝了一杯。
“九月初二亡故,王上已準蘇麟至京奔喪,這蘇麟差不多已經在路上了吧。元康,信上有沒有後事如何安排的?”陸玖貞問道。
“隻準金京任上官員前去吊唁,除蘇麟外,其餘官員各司其職,不得擅動。”元康。
“不應該啊!怎麽也是開國元勳啊。”陸玖貞慨歎道。
“這蘇麟要去金京,目前洛河水位暴漲,武墨交界的橋梁悉數被衝毀,肯定要路過紫雲城,當日朝上發生的事,這矛頭指向咱們陸家是免不了的。”陸元郎道。
“同朝一場雖然不能前去吊唁,但還是要照顧一下他的後人的”陸玖貞道。
“照顧?你們來吧,我回去睡覺了。”
雖正值九月,空中居然簌簌的下起雪來,一夜過後,紫雲城銀裝素裹,孩童們在街上嬉戲,人們也都穿上了袍子,幾匹白馬從紫雲城的幹路星雲道緩緩而過,頭戴銀冠紫花,青色韁繩,前後皆罩上耀眼的銀甲,在撞擊中呤呤作響,馬匹頸項下有一明顯的虎頭圖騰,正是虎威營的標記,自陸玖廉歸朝後,重掌虎威營大權,總督涼州軍政。
“二將軍,咱們又回虎威營了,你都不曉得,這兩年我都沒啥事幹,去別的營心有不甘,在家呆著又寂寞難耐。”話者一身銀甲,白麵紫發,銀盔藍纓。正是當朝丞相林闕之子林連城。
“好好的光祿勳你不當,非要當這個州府參將,還非要和我去涼州這苦寒之地。咱們在紫雲城還要待上三,你要後悔還來的及。”
“朝廷?還是和二將軍喝酒吃肉痛快。”林連城把頭仰的老高。
“康哥,出來轉不叫我!”後麵一騎奔騰而至,赤馬紅甲,馬頭甲上偏戴一朵紅花,所載之人紅甲紅袍,不帶頭盔,紮條花帶,亂披紅發迎風飛舞。
“元豐啊,看你沒起來,就讓你繼續睡了!”
“得了吧,府內我可是一會都待不下去。”
“頭發挽起來,成何體統。都三十多歲的人了。”
元豐把頭發一綰,盤成個揪,從馬頭上拿下紅花,將花梗做簪就這麽紮上了。林連城在一旁樂的前仰後合。
“看什麽看?我們武將世家,沒你那麽講究。”元豐盯著林連城。
“對,對,但你這也太不講究了。”林連城笑道。
不遠處,有幾人緩步而來,當前一人身高八尺,細腰乍背,身著黑袍,腰紮白練,長相雄偉,卻一臉漠然;身後幾人均是如此裝扮,攙著一人,金發闊額,一身紅色甲胄,外批白色羽織,上綴染黑的彼岸花。一邊走一邊大聲呼喊:“陸家老兒,我爹與你同朝為臣,為何苦苦相逼,讓我爹慘死!”麵色熏紅,酩酊大醉。
“蘇麟?”元康下馬迎上去。
“元康!”蘇麟別過臉,作了一個揖,沒有停下的意思。
“你要幹什麽!”“放手!”後麵的隨從將一人圍在其中。
“金毛狗,你他媽敢不敢把你剛才喊的話重複一遍!”
元康定睛一看,元豐揪著金發人的領子,而金發人正是蘇憲三子朱雀營管蘇虎。
“有何不敢?陸老兒,你逼死我爹,又讓你家崽子殺了我不成!”來來回回在大街上喊了三遍。元豐氣不過,一把把蘇虎甩到一邊,從腰中抽出鐵鐧。
“赤發鬼,你要動武嗎?”蘇麟站在一邊冷冷的。
“我怕你啊,你這州牧當這多年,還打過架沒有!”
“那就試一試。”蘇麟右手按到佩劍上。
“五將軍,算了,算了。”林連城一把摟住陸元豐。
這邊陸元康也將手搭在蘇麟肩上:“我家二叔早就猜到你們要途經紫雲城,特讓我在此守候,以盡地主之誼。”。
蘇麟看了眼周圍,輕輕拍了拍陸元康的肩:“既然是陸伯父的美意,那就不便推卻了,蘇虎咱們去一趟吧。”
“嗯”蘇虎勉強的答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