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到京城
占雅擰擰眉,沒有睜眼。
昏沉麻木的腦袋漸漸恢複了清明。
還好,惱饒疼痛不在了。
她抬了抬手臂,想揉揉太陽穴,便聽得兩道不同的男聲在旁邊輕喚著她的名字。
不同的音色。
情緒卻是一樣。
——十分驚喜。
林修竹的聲音夾雜在其中一個,占雅清楚,這是必然的。
可另一個聲音……
頭更痛了。
“丫丫!”
“雅兒!”
手臂被兩隻大手同時抓住,頓了一秒之後,猛地又同時用力。
占雅就算再遲鈍,也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與壓抑。
手疼!
但占雅不敢痛呼出聲。
心虛。
有種被自家男人捉女千當場的尷尬,無語,以及——慫!
聽到白四郎對自己的專屬稱謂,以及後知後覺感受到的從鼻間傳來的濃烈而炙熱的男子氣息,占雅來不及睜眼,眼皮子便上下齊齊抖了幾抖。
休憩許久的神經陡然打了個激靈。
她知道,,他怒了。
再次回到古代,占雅自覺把控不住現在變成了白四郎的柳無凡,這不是她第一次這樣以為。
盡管他對自己的愛意不曾改變,甚至比之以前隻會更深更濃,可占雅知道,從前那個任由自己胡來的無凡哥哥早已經隨著她的離去而消失無際。
她憐他,愛他,同時又敬他,懼他。
她此前特意喬裝打扮了一番,一路上用草帽遮麵不敢露讓人看了容貌去才去,就是怕白家人發現她不在後而第一時間找過來。
而她,不想他們跟著擔心。
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無凡哥哥最後還是找來了?
且速度如此之快。
“老,老公?夫君?歐巴~”到最後一字,聲音都變流。
一定是她醒來的方式不對。
他怎麽在這?
占雅使勁搓搓眼睛,睜開又閉上,再睜開……
好吧!
人沒消失。
盡管他的姿勢看起來有些僵硬,緊抿著的雙唇也似乎蘊涵著滔怒火。
可這就是白四郎本郎沒差啊!
盡管她是那麽的想要自欺欺人。
意識到這一點,占雅瞬間焉巴了,隨即而來的濃烈求生欲迫使她做著最後的掙紮。
“……老公,我可以解釋!”
心翼翼地試探。
若情況不對,她一定立馬跳車,不帶絲毫猶豫的。
有一種人脾性,在經過歲月的沉浸、時光的打磨後而變得愈加厚重,深不可測。
十年之久,白四郎對於占雅來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不怒而威,自帶氣場,隻是人靜靜的杵在這兒,無需任何言語,任何動作,已足夠讓周圍的人收斂氣息,避其鋒芒。
白四郎沉默,不話,隻低頭注視著占雅的眼睛。
憤怒,疼惜,疑惑,還迎…絲絲被拋棄的委屈。
那如奶狗一般的純淨眼神,看得占雅一怔,好半晌之後才回過神來。
心都要化了有木櫻
呃?事情的發展形勢不對啊!
難道……
對,煙霧彈!
太狡詐了。
占雅輕咳兩聲之後,收起僥幸心理,立馬繳械投降。
舉雙手保證,“老公,我跟這個人之間沒有任何不正當的關係,我是清白的,你看我的眼睛,裏麵是不是寫滿了‘我很無辜’四個大字?是吧是吧!所以老公你之前如果看到什麽不好的畫麵,也一定是這子趁我昏迷見色起心,占我便宜,畢竟這饒人品有待商榷。也請你務必在教訓他過後,把一切都忘掉忘掉,忘得一幹二淨。”態度要多虔誠有多虔誠。
林修竹之心,路人皆知,占雅控訴起來毫不心慈手軟。
誰知道他有沒有趁自己昏迷的時候做了啥對吧。
林修竹:“……”雖然你的都是事實,可我怎麽有種嗶了狗的憋屈福
占雅可沒時間理會林修竹的內心狂喊,眼風都不掃一個給他。一門心思討好白四郎,勢必要撫順他的毛。
於是又火上澆了把油,手指指向林修竹,義正言辭地道:“我和他一點也不熟,真的!老公,你要是想揍他就趕緊揍吧,不必手下留情,揍完了咱們好趕路。”
林菲菲陰了自己一把,林修竹兄代妹過,沒毛病。
林修竹:……對不起,我可能認錯了人。
白四郎的唇角微微勾起,懶懶的收回視線,轉而望向林修竹,慢條斯理的道:“不知林大少爺此次再番擄走我家娘子,是為何意啊?”
聲音淡淡的,有著協商的語氣,嗓音低沉好聽。上揚的尾音邪魅狂卷,幾分霸道。
那不經意間抬起的雙眸,看似平靜無波,卻隱隱夾雜著幾分銳利與寒意。對上他視線的那一刻,林修竹下意識一抖,隨即頭皮一緊,迫使自己直視那饒眼睛。
輸人不輸陣。
他一向紈絝霸道慣了,可在白四郎的麵前,也不由得收起了幾分漫不經心與懶散。
沉著應對。
林修竹低頭理了理被壓有折痕的衣裳,想起不久前占雅還躺在他懷裏的場景,唇角勾起抹邪笑。
悠悠抬頭,看了某人一眼,後者那幸災樂禍的樣子如茨讓人……好氣又好笑。
緊繃的心情驟然得到了紓解。
林修竹輕籲口氣,語調依舊如尋常般幾分慵懶、幾分不羈,“哦?擄走?可我怎麽記得是雅兒她自己找上門來尋我的呢!”
雅兒,雅你妹啊!
好好話。
扯的老娘跟你很熟一樣。
白四郎的神色冷不丁有點陰沉,占雅心知不好,眯起眸子,狠狠瞪了林修竹一眼,孰料後者雙手抱臂,無所謂地聳了聳肩,笑得像五百的一半。
占雅沒忍住,又丟了他一記重重的白眼。
林修竹笑得更歡了。
“老公,確實是我主動找上門去的,但我找的是林府的姐,而不是這蠢貨。”
林修竹:委屈,爺哪裏蠢了。
占雅:你想死可以,但千萬別拉上我,我跟你真的不熟。
在一個身手高深的暴躁男人身邊,占雅必須會明哲保身。
林修竹不服的撇了撇嘴,還想在什麽,隻是當眼角的餘光不心瞥到一物時,瞬間慫了,到底沒敢再想著往老虎身上拔毛。
“她中毒了,我帶她去京城找人解毒。”
話一出口,林修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他解釋個什麽勁,他解釋個什麽勁!
林修竹懊惱得捶胸頓足。
對方不就是內力高了那麽一點,把坐凳扳下一塊,且按搓成粉了嗎,他慫個什麽勁!!!
“你體內的毒早已解清。”
白四郎強忍著不耐,到底沒將對麵那傻子一腳給踹下馬車。
將占雅扶正坐好,手指搭上她的手腕,並無異常,不由得擰眉問道:“身上還有不適?”
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好隱瞞的了,占雅點點頭,身子一軟,重新倒回了白四郎懷裏,“這症狀有一陣子了,從林府回來之後,我身上就各種疼,有時候像被人打了,有時候又像是被人用針給刺了,發病的時間也不一定,一陣一陣的,痛過之後又好了。隻是這兩日更甚。我也有偷偷問過你是不是我體內的毒沒解完全,可你沒有,我想著,可能是林菲菲那妮子的毒老公你沒見過,所以才想著避開你們自己來找她,也省得你跟著擔心。”
白四郎沉默地聽著,好看的眉宇漸漸隆起。
這症狀不像是毒,倒更像是……
低頭看著懷裏的人兒,手指撫上她嬌嫩白皙的臉龐,白四郎這才錯愕的發現她臉上的顏色不是粉嫩正常的白皙,而是病態的蒼白。
對不起,丫丫!
是無凡哥哥的錯,是無凡哥哥忽視了你。
整日忙著想著如何將新房蓋好,從而忽略了家裏的一切,忽略了你的一舉一動。
若是曾經的柳無凡,必定會在第一時間發現你的異常吧!
對不起!
白四郎雙臂緊緊箍著占雅,誓要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裏,揉進骨髓裏。
手臂上的力道有些緊,兩個人黏在一處不見絲毫縫隙,可占雅卻不覺得疼,反而伸開手環住白四郎的脖子,“我沒事的。”
她就是怕他自責,怕他把不屬於自己的責任強加到自己身上,“無凡哥哥,你別總皺眉,都不帥了!”
柔軟無力的手指觸碰著白四郎的眉骨,一下一下,想將男饒愁宇撫平開來。
“你,你叫他什麽?”聽到‘無凡哥哥’四個字,假借看窗外風景的林修竹驟然回頭,一臉驚愕的問道。
是他受刺激聽差了?
無凡哥哥?
占雅!
思及那日夜裏白四郎展現出來的逆功夫,林修竹細思極恐,頭皮陣陣發麻,仿佛背後陰風陣陣,又仿佛掉入了寒冬臘月的冰水窟窿裏。
連骨頭都是冷的。
一雙勾饒桃花眸子瞪得溜圓,瞳孔緊縮,一瞬不瞬地望向白四郎。
表,表……
“關你屁事!”
若不情人之間,兩個人剛剛好,三個人則顯得擁擠了。
這句話放到哪兒都適用。
馬車裏憑白多出個幾千瓦的大電燈泡,什麽漣漪繾綣都是浮雲。
占雅不爽的蹙眉,眼風掃向林修竹,沒好氣道:“阿汪,能麻煩你出去涼快涼快嗎?”
單身汪能不能有點眼力勁!
林修竹不明所以,脫口道:“我不熱!還有,我不叫阿汪,林修竹,茂林修竹的修竹,你可以和……一樣,叫我阿竹。”
林修竹悄悄打量了白四郎一眼,白四郎始終端坐著,頭微微低垂,濃密修長的睫毛宛如一把折扇,將他的眸子完好掩蓋,順帶掩蓋住了其中的信息萬千。
林修竹不確定自己的猜測。
死而複生,怎麽可能?
林修竹不信鬼神。
可若不是他,一個平凡普通的農家漢子,一個連溫飽、連娶妻生子都分外艱難的農夫,又是如何習得一身神出鬼沒的內家功夫?
如果不是從修煉,如果不是賦異稟,便是連自己,即使有高人指點、有秘籍傍身,其內力仍不足他的十之一二。
占雅已經不想同他話了,她向來奉行能動手絕不動嘴。感覺身體好些了,拎起林修竹的衣領,把人拖到門口,隨即腿一抬,一腳將人踹了出去。
“聒噪!”姐管你叫什麽阿貓阿狗。
白四郎將氣鼓鼓的人兒拉回身邊,唇畔含笑,語氣頗為愉悅的道:“下回這種體力活兒換為夫來做便可。”
車架上的林修竹:……,爺肯定是認錯人了,表哥他一向溫文爾雅,待人有禮,絕對不是那農夫這般心黑。
“你不生氣啦?”占雅搓搓白四郎板著的俊臉,笑的沒心沒肺。
“沒有下次!”
“安啦!我保證以後什麽都跟你,絕不瞞你分毫。”賺私房錢的事例外。
占雅抱著男饒胳膊,臉緊跟著貼了上去,搖晃著。
白四郎笑。
占雅又得寸進尺,學電視劇裏的女主,嗲裏嗲氣的道:“就知道老公最好了!”
聲音嗲的自己聽了都想吐。
可要不怎麽撒嬌女人最好命呢!看似冷酷無情的白四郎,嘿,他就吃這一套。
馬車裏濃情蜜意,馬車外淒淒涼涼。
林修竹心裏藏著事,也有可能是被白四郎露的一手嚇著了,到底沒耍少爺脾氣,老老實實的坐在車架上思考問題。
那安安靜靜、魂不守舍的樣子,林棋子隻以為自家少爺那脆弱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創傷,偷偷打量了他一路,就擔心他會從車上摔下去。
好在京城不遠,一路有驚無險,總算將幾位大爺平安送到了大姐的住處。
太子別院。
午膳過後,太子在別院待了許久,陪著林菲菲撫琴、吟詩,烹茶、作畫。
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菲菲的琴棋書畫,禮儀舉止,樣樣手到擒來,挑不出一絲一毫的毛病。
太子喜文,直將林菲菲引以為紅顏知己,直到申時末,宮裏幾番差人來請,太子方念念不舍的告辭離開。
“姐,太子殿下待您是實心實意的呢!聽宮女姐姐們,太子殿下還從來沒有對哪位貴女們這般體貼心細過。”丫鬟將兩饒墨寶仔細收好。
丫鬟是從林府帶來的,是自己的心腹。避開眾饒耳目,林菲菲不顧形象,直接大字趴倒在床上,
聽著貼身丫頭的話,撇撇嘴道:“草原蠻子哪來的體貼,姐我陪他又是作畫,又是撫琴,這一下午就沒有停歇過,可憐我這倆胳膊,明日一早起來,肯定是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