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閑談
占雅坐在院子裏的樹樁子上,看著手裏的麥芽糖。
不知道是留了多久的陳糖,顏色有些泛黃發黑,還有些黏糊。
心將油紙合好,拿石頭朝紙包砸了兩下。
糖塊瞬間四分五裂。
撿了其中一塊放嘴裏……
很甜!
待糖塊在舌尖完全融化後,口中的苦味也悉數褪盡了。
重新包好油紙,占雅沒有再吃。
不是覺得難吃,而是知道這點點糖對這個家來是個精貴的東西。
王氏端著碗清粥走過來,“雅,玉米餅子還沒那麽快做好,你先喝點粥填填肚子。知道你吃不慣野菜根,這粥裏我一點也沒敢放別的。”
又從懷裏拿出煮好的水煮蛋放她手裏,“趁熱吃,吃完回房裏歇著去,外頭有風,你頭上的傷還沒好,等餅子做好了,我再給你端過去。”
可能是因為被強製穿越,所以心情不是很好,占雅沒什麽胃口,也不覺得餓。
“頭上的傷就是看著恐怖,其實沒多大問題。屋裏頭太悶了,我在外頭坐著還能與你話。”將雞蛋和麥芽糖推了回去,隻拿了粥喝,“你也別忙活了,我不餓。這雞蛋留給你肚子裏的孩子吃,糖你也收著,我下次要是想吃了,你再給我。”
王氏本要把東西退回來,聽她這麽一,手伸到半空中,又收了回去。
她明知道這是占雅的推托之詞……
自己還不至於跟一個病人爭吃的。
可為了肚子裏的孩子……
——老四她長久以來營養不良,肚裏孩子羸弱的很,隨時有可能早產。
甚至……流產。
所以家裏有好吃的,也最先緊著她。
活也隻讓做些輕鬆的。
——可盡管這樣,情況仍不見好轉。
這也是為什麽七看到雅偷吃蛋羹,情緒會那般激動的原因。
心翼翼的剝著蛋殼,一點一點,吃的極緩極慢。
指尖傳來的溫度,漸漸的,暖了心。
她本就是個容易滿足的女人。
否則,又怎能撐過這漫漫十年?
“不知道相公他們今能不能找到活兒?”收拾完蛋殼,王氏坐到占雅旁邊,學她的樣,眯眼,曬太陽。
一雙手慈愛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主動挑起話題。
“他們沒有固定的工作?”占雅十分不解。
一大家子除了一個孕婦、兩個的,其他都是大有力氣的青壯年。
按理,不應該過的差啊!
王氏搖頭,“相公嫌那些事做的不自由,照顧不到家裏,酬勞還低,所以一直領著叔他們在碼頭上等活兒……他三叔以前倒是在一家布店打過雜,後來還做了賬房先生,但聽到東家要把女兒嫁給他,讓他入贅,當即嚇得領了月錢就跑回來了,人家怎麽請都不肯再去……”
見她有興趣聽,王氏也的仔細,“……碼頭來往的商船很多,各地走水路運往京城去的貨物,都要在清江鎮落腳……運氣好的時候,除去給工頭的錢,一人一還能賺四五十文……不過更多的時候,隻有幾文,十幾文。有時候等一,卻被別人搶了先,一文不賺也是常有的……”
完家裏的進項,又聊到了開支。
“……當年給公公婆婆辦完喪事,欠了親戚鄰居不少錢,弟弟妹妹們又,到處需要花錢。沒有,隻能四處借……最怕的就是生病,辛辛苦苦一年,隻要有一個病了,這一年就白忙活了……好在他們都懂事早,自從四弟跟著木拐李學了醫,二弟、三弟、五弟也漸漸能獨當一麵,家裏才慢慢好起來……”
但,這個好的程度,僅僅隻是還了外債。
“……家裏窮,又有那麽多張嘴,沒人願意將女兒嫁過來,也沒人願意娶我們家的姑娘……”
王氏看占雅,“直到有一你哥來村裏做事,看中了家佳,願意與我們家結扁擔親(換親的意思),白家這才有你進家門。”
……
妯娌兩人家長裏短的聊了一下午。
直到籬笆外傳來白家哥幾個話的聲音,兩人才意猶未盡的止住了話頭。
王氏起身去開門。
占雅繼續坐著,雙腿合攏,手肘擱在腿上,托住下巴,簡單理了理得來的消息。
簡而言之一句話:
——白家確實窮!
非常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