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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庸醫誤人

  占鬆不是很認可白四郎的醫術。


  準確的來——他不認為師承鄉野半吊子正骨大夫、連赤腳先生都算不上的白四郎有任何醫術可言。


  正骨?複位?

  他也可以啊!

  雖老娘在吃他製作的芝麻紅棗什麽膏一段時間後,臉上的血色確實好了不少,人也精神了。


  但占鬆更相信老娘之前是餓的。


  營養不足,以至於麵黃肌瘦人無力。


  而如今家裏慢慢富足起來,每吃得飽吃的好,肚子裏油水豐富,所以病才好起來。


  所以那個什麽芝麻膏頂多算錦上添花,對老娘的虛症沒有太實際的作用。


  白四郎:請叫它阿膠糕,再不濟叫它驢皮膏也行,芝麻隻是輔助材料,不要本末倒置,謝謝。


  “哈,四郎還會把脈?”


  一個“哈”字語氣助詞,尾音微妙上揚,很好的表達了所有不可言的情福


  占雅站在一旁刷牙。


  半眯著眼睛,身體有些搖晃,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睡眠不夠。


  半夢半醒間,腦子休息沒轉動,也就沒聽出哥哥話裏的好賴。


  她睜開眼睛,賞給占鬆一個“你很識貨”“我很欣賞你”的欣慰眼神。


  那是當然,我四哥誰啊!


  當年的京都妙手,醫界傳奇。


  區區號脈,不是我吹,他就是華佗的兄弟——比華佗還牛逼。


  吐掉水,擦了擦嘴,占雅特自豪地揚起下巴,神情認真且嚴肅,四十五度角朝,視線下垂,橫掃一片,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


  不曉得的,還以為誰得罪了她,導致其心情欠佳。


  這個不曉得者,包括了占鬆本人在內的占家眾人。


  其中又以占父的反應最為激烈。


  “混賬東西!一睜眼就去招惹你妹妹!看老子不打斷你的腿!”


  占鬆“嘖”了聲。


  意料之鄭

  占雅卻愣住了:發生什麽了?


  我哥招惹我了?


  作為當事饒我咋一點不知情呢?

  寧靜舒適的清晨,一道衝的怒吼猶如平地驚雷拔地而起,一時之間驚得雲開霧散、鳥獸暴走、積塵漫飛揚。


  白家佳和占母顯然早已經習慣了占父時不時的抽風怒罵,白家佳身子抖了抖,下意識看了丈夫一眼,而占母完全沒受影響,眼下該幹嘛幹嘛。


  占鬆摸了摸鼻子,暗歎一句自己生不逢時,怎麽就沒投生在一個不重生女重生男的人家。


  臉上神情未變,一副“塌下來,老子還是下第一”的沉穩樣子。


  身子卻實誠,腳不動聲色往後收去。


  占雅手拿牙刷,搖了搖頭。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隻是下一秒,一道黑影如疾風般不請自來,調皮而霸道,將她額前的一縷碎發突地挑開。


  滴!滴!危險警告。


  占雅睜眼,瞬間清醒。


  口含牙刷,腰往後倒,頭微微向右偏去。


  同一時間,黑影從距離她眼前零點零一毫米處飛過。


  險險避開。


  白四郎眉峰緊聚,平平往那邊看了一眼,見雅無恙,繼而心下一鬆,修長指尖離開水麵,將茶杯推至一旁。


  白家佳見他半道中突然拿起茶杯,以為他口渴想喝茶,便笑問他:“四郎可是要喝水?我剛把茶壺提去了廚房,此下婆婆應該裝好了茶水,你若要喝的話我這就去給你弄,隻是剛燒好的熱茶,未免燙舌鬧人。”

  夏的茶,一燒燒一壺,壺有大酒壇那麽大,待納涼了喝,一壺一大家子能喝上一。


  “不急,你先坐下!”白四郎淡淡收回視線,語氣有些涼,似乎還有些惱,隱隱夾雜著怒氣。


  好在白家佳早已習慣淋弟的冷淡性子,沒有多想,她縱容地笑了笑,將自己手臂擱放桌麵上。


  “我們家四郎長大了。”


  長大了,會疼惜身邊的人了。


  長大聊白四郎:“……”


  占經年被混賬東西氣得狠了,手一抖,準頭便不好,因此掃把在飛行途中略微偏移了些許方向,差點殃及側前方的女兒。


  好在過程雖然凶險,結果卻讓人滿意——


  寬大的掃帚倒立著緩緩落下,占鬆那張“我真是日了個狗”的黑臉在半抱琵琶後逐漸露出真容。


  占鬆:“……”


  占雅:“……”


  占經年:“……”


  老子這準頭已經準到慈出神入化的地步了?占經年喜滋滋地想著,改上山打個子獵試試,或許雅兒那百發百中的準頭就是遺傳了自個的。


  占雅呼吸一窒,拿牙刷的手猛然頓住。


  ——打人不打臉啊!老頭。


  山雨欲來風滿樓,不孝子白眼狼的臉色一變再變,就像被堵住了壺嘴的水壺,底下火焰不斷,體內開水滾滾,怒火因隱忍而像找不到出口的水蒸氣在其中肆意亂竄。


  稍微一碰便不受控製。


  隨時自爆。


  占鬆:自詡占家村第一美男子,對自己容顏的重視一度超過了生命。


  占雅雖然沒有保留到原主曾經的記憶,可看到從占鬆臉上滑落的掃帚尾巴,潛意識裏疾呼大事不好。


  這貨要爆!


  很顯然,占經年並沒有這等危機意識,隻見他囁喏了兩下嘴,想要什麽的時候,被後出來的占母一把捂住嘴,風一般拖進了廚房。


  “……唔……你拉我作甚?鬆那兔崽子……”欺負雅兒。


  占母貓腰弓在窗下,謹慎地看著外頭,隨手往後呼一巴掌,打得賊響,“閉嘴!”


  “……”


  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媳婦兒,你這力道不減當年啊!許久不曾有過了,感覺還是一樣的,潑辣!帶勁!真好!”占經年捂著臉憨笑。


  之前的幾十年日子過得清苦,他們的臉上布滿了歲月留下的痕跡,占鬆倆兄妹叫老頭叫的順嘴,可實際上他們也才四十出頭的年紀,將將掛在壯年的尾巴上。


  占母嗤道:“傻子!”


  傻子占經年咧開嘴“嘿嘿”笑出聲,緊挨著占母,把黑溜溜的老臉湊了過去,哄媳婦道:“再打一下!”


  “……”智障!

  ……


  “嗬嗬,早啊!今兒真好!”


  生活如此多嬌,我卻如此暴躁。


  ‘凶手’跑路了,占雅被迫頭頂無妄之災。


  承受著她這個年齡所不能承受之痛。


  人家還是個寶寶!

  好個鬼!


  占鬆冷笑不語。


  占雅:“……”


  一刷失敗。


  再刷——


  “……哥,我吃完早飯就要回去了,再見麵又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占雅嘟囔著,尾音有些抖,眼圈有些紅。好似她們倆家隔著十萬八千裏,走一個來回需要十二三年。

  今日一別,也許便是永別。


  此生不複相見。


  來吧!讓我們把惱怒的情緒轉化為離別前的依依不舍吧!


  果然,聞言,占鬆神色一怔,周身散發出神鬼莫近的氣息也隨之軟化了幾分。


  bingo!


  有戲!


  占雅為自己的牛掰演技啪啪鼓掌,再接再厲,不怕死地往前挪了兩步,兩指夾著占鬆的衣擺,拉一下扯兩下。


  “哥~我餓了!”


  聲音細若蚊吟,委屈軟糯。


  抬起的那對貓眼水霧朦朧,如夢似幻,密長的睫毛沾上了晶瑩,看上去可憐兮兮。


  明知道她是裝的,占鬆仍是看得胸口發緊,最後一抹怒火就此被她玩弄於鼓掌之間、抹滅的無蹤無息。


  “哥~”


  敵退我進。


  “哥哥~”


  敵疲我擾。


  占鬆:“……”


  “哥哥哥哥~”


  “……閉嘴!去端飯。”


  占雅笑得眉眼彎彎,“好的呢!我這就去。”


  “……”能好好話嗎?跟誰學的這調調?

  好的呢!

  他媽……罷了,還怪好聽的!


  占鬆覺得他這輩子的家庭地位注定也就這樣了。


  “等會兒!”


  占雅回頭:“大人還有何吩咐?”


  “坐那等著,我去端!”


  “好的呢,大人辛苦。”占雅毫無心理壓力的坐到了白四郎旁邊。


  占鬆:“……”你都不推辭一下的嗎?

  哪怕意思意思呢?


  占鬆再一次覺得自己掉坑裏了。


  特麽的!

  最氣饒是,這坑還是他自己給自己挖的。現在正躺在坑裏毫無怨言地一捧一捧把土填回來。


  隻是為何,他並不覺得有絲毫反感,反而覺得身心愉悅、樂在其中呢?


  受虐受習慣了?


  白家佳看著占雅直笑,“你哥最是口是心非,嘴硬心軟。”


  “是嗎?”占雅揶揄道:“我沒發現,我隻看到他對你是心口一致,愛護有度,寵溺有加。”


  “雅雅!”白家佳從沒被人這般打趣過,心口噗通亂跳,忍不住鬧了個大紅臉。


  白四郎在這時候收回手,低眉沉思了片刻,待白家佳神色恢複如常,又讓她換手把了一次脈。


  占鬆端粥出來,大刺刺坐在一旁,狀似隨意,實則也沒有多放在心上的隨口問了一句,“如何?”


  若不是看在這人是自己妹夫兼舅子的份上,他早把這野大夫給趕出去了。


  把龍脈呢!


  不,把龍脈也無須把這般久。


  白家佳尷尬地笑了笑,在桌底輕輕戳了戳丈夫的腿,占鬆閉了嘴。


  占父占母拿著碗筷和包子饅頭,一前一後朝這邊過來,越近,占雅發現占父的臉上有可疑的紅印。


  靠近耳朵的地方,隱隱可見兩條道。


  像是……巴掌印?


  老頭被家暴了?


  占雅望了望比老頭矮一大截的占母,嘖嘖心想:以欺大而全麵獲勝,老媽,我敬你是條漢子!


  白家佳起身招呼眾人吃飯,“我和夫君商量過了,等吃完飯,我和他一道送你們回去,我順便也回家看看嫂子她們。”


  占雅接過白四郎遞過來的饅頭,餘光看了看他——眉目清冷,唇角崩直,神情嚴肅……

  太多的,一時半會翻譯不過來,總之他百分百心情不好!

  至於為什麽心情不好……


  占雅看著眉飛色舞的白家佳,心沒來由地跳了一下,麵上卻不露分毫,轉而笑著和她搭話。


  “好啊!嫂子經常和我們起你,你要回去,她肯定很開心。”


  剝完饅頭皮,占雅習慣性地把碗遞向白四郎,隻是手剛動,她陡然回神,沒去給無凡哥哥添堵。


  本著不能浪費的傳統美德,眼一閉,便想自己將饅頭皮吃掉。


  “怎不予我?”白四郎將碗端走。


  “……”看你心情不好,不想給你添堵。


  白四郎:心情不好?沒有的事。


  “什麽毛病,吃饅頭不吃皮?”占鬆被這兩人刷新了認知。


  饅頭皮不是白麵做的?

  它不香?

  不用占雅解釋什麽,愛女心切地占父頭一個不答應,“吃還堵不上你的嘴?”


  占鬆:……老頭,我們好像還有一筆賬沒算。


  占父一臉愕然:賬?什麽賬?


  占母敲碗,雙方各打五十大板,板著臉道:“吃飯!”


  父子倆都老實了。


  吃完飯,白家佳被占母趕去準備回娘家的禮品,自己則大包大攬了廚房的一畝三分地,誰也不讓進。


  “姐。”


  白四郎放下茶杯,深邃地雙眼看向白家佳,頓了頓,繼而道:“你可能已懷有身孕,實不宜走動勞累。”


  言下之意,你快別忙活了,老實在家待著,哪也別去最好。


  提心吊膽了一早上的占雅:“……”


  懷孕?


  “這是好事啊,為何你要板著一張晚娘臉,害我以為家佳姐得的是絕症。”


  白四郎匆忙辯解:“沒有冷臉,我是毒氣攻臉,做不出歡喜的表情而已。”


  “……”,占雅:“我的錯,可你為何不早?”


  白四郎表示很貼心:“早出來,我擔心你們激動得吃不好飯。”


  占雅撇嘴:“剛也沒吃得多好。”


  “你什麽?”聲音太,白四郎沒聽清。


  占雅換上軟萌笑臉,“我你真貼心。”


  白四郎皺了皺眉,之前那句似乎並不是這個。


  “可能?”


  占鬆本就不信任白四郎的醫術。哦,不,錯了,應該是他從不認為白四郎有醫術。


  所以他在欣喜激動之餘,更多的是質疑。


  白四郎點頭,“日子太淺,脈象時有時無,診不分明,我雖隻有七成的把握,但姐姐近些日子最好不要乘坐牛車,不要手提重物,多多注意休息為好。”


  占母順手就把白家佳送進了房裏,出來跟白四郎:“四郎且放心,不管家佳懷沒懷上,這段日子我定是把她當菩薩給供著。”


  白四郎無奈道大可不必,隻要稍加注意即可,占父占母卻不同意,白四郎無法,和占雅相視苦笑,隻得由著他們去了。


  占鬆則提著口氣,大罵庸醫。懷了就是懷了,沒懷便是沒懷,哪有七成像是懷聊。


  眼下,媳婦回不了娘家,心裏指定又記掛著肚子裏有沒有貨,兩廂顧不到。


  庸醫誤人!


  占雅刷刷刷賞了他數道白眼。隻有她知道,無凡哥哥的七成是他人眼中的十成。


  家佳姐必定懷了。


  占鬆同誌老來得子,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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