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6章 龍騰萬里（十八）

  小黑蛇取出時空之鏡，原本平靜的鏡面，已經水光泠泠，泛著湖藍色的光芒。


  鏡子周圍是月白色的，恍若一輪圓月中藏匿了一汪清池。


  時空之鏡飛速旋轉著，鏡面上偶爾會出現一些莫名奇妙的畫面。


  它照在誰身上，誰就能看到自己的曾經，或者是——未來。


  小黑蛇看到了自己和溫茶在山上燒飯時候的場景，胡稽看到的是溫茶抱著他，和他一起數天上星星的畫面，至於殘魂，它看到的是神帝毀滅自己時，把它另一半魂魄封印起來的記憶。


  「時空之鏡已經在運行了，你必須儘快將她的靈魂碎片找出來，編製成半魂。」


  所謂的半魂，也就和殘魂一樣，只有半個靈魂。


  小黑蛇摩挲著鏡柄，「那另一半呢？」


  「另一半，」殘魂抖了抖嘴角，「自然是塵歸塵，土歸土。」


  小黑蛇的面色立時沉了下去。


  「誒，你可別生氣，我說的都是真話，那些靈魂碎片，已經消失在九州大陸，你能在沙漠里，分辨出哪一粒是金子么？你找不到的。」


  小黑蛇:「如果非要找呢。」


  殘魂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體，覺得他異想天開，勸解道:「半魂其實也不錯，她也有神識，一樣能陪在你身邊。」


  「我要全部。」小黑蛇不容置疑。


  看著他無比堅決的模樣，殘魂深吸一口氣，「就算找到其他辦法，想要找到她，也很難，非常難。」


  從來沒有人能收集回化為塵埃的靈魂碎片。


  所以，妖怪才沒有來生。


  小黑蛇是它見到的第一個要尋找靈魂碎片的人。


  「告訴我。」


  「我真的不知道，」殘魂搖搖頭，「我知道一定會說出來。」


  小黑蛇靜靜地看著它，目光像是一把鋒銳的匕首，直接扎進殘魂的靈魂，似乎要將它整個看透。


  殘魂被他看的渾身發抖。


  片刻，他收回目光，把殘魂放了下去。


  「答應你的事，我不會食言。」


  說罷，他沒有再猶豫，搖身就鑽進了時空之鏡里。


  殘魂氣喘吁吁的從地上飄起來，看著飄在空中的時空之鏡，眼睛裡帶著一絲沉重。


  「你知道該怎麼找回另一半靈魂對不對？」胡稽走到它身後，自顧自的說道:「只是代價太大了，你不敢輕易說出口。」


  殘魂沒有說話，頭一次表現得這樣安靜。


  「我知道你，」胡稽道:「你的原身是犼，在南海時，你被陳懷堇毀了一半靈魂，所以才變成了殘魂。按理說，你應當和他不共戴天，但顯然，你在寄生的途中，動了惻隱之心。」


  否則它大可不把這些事說出來，任由溫茶魂飛魄散。


  「你是個好妖，」胡稽道:「煉製軀殼需要什麼樣的材料，你同我說，我去找。」


  殘魂驚訝的回頭，正對上胡稽認真的臉龐。


  「你是認真的？」


  「自然，」胡稽道:「我可不像某人總喜歡賣關子。」


  「你個臭小子！」感動不過三秒，殘魂又發毛了，「你這是欺負本尊只是個半魂，若是放到萬年前，你動不了本尊半根手指頭。」


  雖是這樣說著，殘魂還是毫不猶豫的對胡稽說出了自己需要的材料，讓胡稽幫忙找。


  胡稽沒有耽擱，當即就派出人去查探位置，等確定了位置，再親自去取。


  ——


  時空之鏡里的時間流逝和外界不一樣，外界的一天，是時空之鏡里的十天。


  小黑蛇在時空之鏡里找了足足千年，才終於把溫茶的半個靈魂湊齊。


  他從裡面出來，外面已經過了百年。


  胡稽找齊了殘魂需要的材料，九州大陸上開始循環著新的傳說，小黑蛇雖然還在人們的記憶中，卻因為銷聲匿跡，不再是話題人物。


  溫茶的魂魄是碎的，碎的像是純白的螢火，分裂的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像個頑皮的孩童，無數的光點圍繞在小黑蛇身邊打轉。


  她極喜歡挨著他，就算不記得前程過往，也一如既往。


  小黑蛇把她的靈魂存在了吞噬內虛滋養著。


  他再次找到了殘魂，詢問如何讓溫茶的另一半靈魂複位，怎麼把靈魂拼湊起來，給她一個完整的靈魂。


  「我知道你有辦法。」小黑蛇道。


  殘魂沉默許久，終於沒有再隱瞞，「想要找到其他靈魂碎片，你需要去找一個人。」


  一百年的休養生息讓殘魂變得佛系起來，說話不拐彎了，直接說道:「還記得神帝嗎？他當初用了什麼辦法來困住你？」


  星空陣法。


  「占星師的占星術十分厲害，只要你把小姑娘的靈魂碎片給他，他一定可以通過星宿鎖定她的位置。」


  小黑蛇再也按捺不住，轉頭就往九重天跑。


  「你最好等等，」殘魂叫住他，「自你打敗神帝后，九重天上那些神仙都歸隱了，那占星師為神帝做了那麼多事，還差點害死了你，鮫皇已經把他關進了地牢。」


  鮫族的地牢，自然不一般。


  海溝漆黑陰暗，地牢就在最下方，是溯流最新規定的地方。


  不論誰待在這裡，時間久了都會發瘋。


  這已經兩百年過去了，不知道那占星師還在不在？

  到了海溝底部，溯流取出一把鑰匙，打開了其中一間牢房，裡面躺著個滿身潦倒，狼狽消瘦的男人。


  男人臉色蒼白，虛弱而麻木，獃獃的看著小黑蛇，喉嚨輕動著，說不出一句話。


  小黑蛇也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拖著他帶上了九重天，讓他把溫茶的靈魂碎片定位出來，否則就把他再丟進地牢。


  占星師嚇得渾身戰慄，再也不想回到那樣的處境，手忙腳亂的開始做事。


  他找小黑蛇取了溫茶一片靈魂，用了些極品法器，做了幾個奇怪的動作，天上的星宿就降下光芒，落在了溫茶的靈魂碎片上。


  片刻，天空光芒大盛，無數的星星像地圖一般用光線連接在一起，每一顆星星都具有極為清晰的層次感，像處於不同的摺疊空間。


  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那些星星終於連接完畢。


  一張璀璨的星辰地圖就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這些是什麼？」


  「光線交匯在一起的點，就是一片靈魂的所在地，這其中有多少個交點，就有多少片靈魂，你只要順著星圖所指的方向去找，就能找到她。」占星師看向小黑蛇，目光沒有絲毫放鬆，「不過在此之前，你要知道一件事，靈魂已經隨著界面縫隙飄到了其他地方，想找到她並不容易。」


  小黑蛇皺起眉，「什麼地方？」


  「簡單來說就是，在九州大陸外還有其他大陸，她魂飛魄散時，靈魂化為了細小的微塵，隨風飄散到各個角落，有的在九州大陸，有的則會順著九州大陸和其他世界交接的細小縫隙，去往其他世界。」


  「諸天萬界，她存在的地方，數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