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2章 龍生九子（八二）

  「南海……」溫茶想到溯流，「神族和鮫族不是有聯姻嗎？」


  神帝還在南海設立了結界，專門保護南海，他怎麼會輕易動鮫族？


  「世事千變萬化，不到最後一刻，塵埃亦不會落地。」


  溫茶聽清楚了，這是在說她想的太簡單了。


  溫茶到了翻白眼，「那你找到地方了嗎？」


  「還記得時空之鏡么？」小黑蛇道，「你和他去那裡，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會找到你們。」


  溫茶心頭一跳，「那裡不是不能進人嗎？」


  「時空之鏡里沒有靈力，會靜止在一個世界，只要不輸入靈力，它就不會循環，你們在裡面非常安全。」


  溫茶自然是相信他的話，不過心裡還是有點怵，「你打算什麼時候放我們進去？」


  「越快越好。」


  溫茶皺了一下眉，「再給我一段時間。」


  「你在擔心什麼？」小黑蛇不解，「待你們進入時空之鏡，我就將它放進吞噬內虛，除非我死，否則你不會有任何問題。」


  「那你呢？」溫茶道:「你想好自己該怎麼辦么？你現在還不是龍神，對上神帝，你會有什麼後果？」


  「這不是你擔心的問題，」小黑蛇沉默片刻，低低道:「我不會死的。」


  「可神帝是神，你覺得他會放過你嗎？」


  神帝能夠把溯流的姐姐囚禁起來，並且利用龍族和鳳族在九州大陸掀起無數次腥風血雨，就能夠看出來，他是個極為陰鷙的男人，心裡陰暗，心思詭譎，甚至還有些小肚雞腸。


  「別擔心我，」小黑蛇的語氣裡帶上了絲絲溫柔，「我不會有事的。」


  溫茶別過頭，「我也不想擔心你，但是你得告訴我，進入時空之鏡后怎麼出來。」


  小黑蛇愣了一下，「你想自己掌握時空之鏡。」


  溫茶涼涼道:「我是怕你有個三長兩短，再昏迷個七八十年，我和胡稽呆在裡面生鏽，你告訴我，我自己就可以出來。」


  小黑蛇垂下眼睛思索片刻，很快搖頭拒絕，「不行。」


  溫茶氣的想打人，「你不答應就算了，我自己想個其他地方，不勞煩你。」


  小黑蛇頓時有點急，「你！」


  「我什麼我？」溫茶沒好氣的瞥他一眼，「我給你三天時間，你要是不答應，我就帶著胡稽走。」


  小黑蛇抿著嘴角，「你為什麼非要時空之鏡的秘訣？我不相信你說的那些話。」


  溫茶:「不相信就算了。」


  她懶得和小黑蛇多做糾纏，從手腕上把他取下來，往洞府外一扔，「我們之間的事情，永遠都是你在做主，你要去哪兒，我就陪你去哪兒，你要做什麼，我也時刻配合著你，在你身邊的時候，我什麼都不想，你就能給我安排的很好，我一直覺得自己就是依附著你生存的花，離開了你，就沒有存在的價值，我現在想有點自由權，不可以嗎？」


  小黑蛇落地后，頓在原地，整條蛇都僵硬了，「你不喜歡一直陪在我身邊？」


  「我不是不喜歡，」溫茶道:「正相反，我非常喜歡。」


  但是喜歡和沒有意見是兩回事。


  「那……為什麼？」


  「大概是你總有很多自己的想法，」溫茶輕聲說:「你總想給我足夠的安全空間，不管遇到什麼困難，你只選擇對我最有優勢的路，你對我很好，好到我沒有辦法去指責或者是拒絕你，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的人，我可以恨任何一個人，除了你。」


  「可是這樣的方法適合菟絲花，不適合我，我想要自己做選擇，而不是在面臨選擇的時候，你說讓我怎麼選，我才怎麼選。」


  溫茶道:「這一百多年裡，你問問自己，你給過我多少自由？有危險的時候，我藏在吞噬內虛里當縮頭烏龜，沒有危險的時候，不，沒有不危險的時刻，不管何時你總是為我做安排，你覺得你的想法就是為我好，我應該按照你說的去做，但我也有自己的想法，你從來就沒有問過我。」


  「就算外面再危險，我也想自己親自面對，而不是整日整夜的縮在漆黑的角落裡，聽著你如何解決那些問題，而我只能接受你給我的安寧，這不是我想要的。」


  溫茶道:「這是你想給我的，我喜歡你，但是我不想再繼續這樣的生活了。」


  如果再這樣下去，有朝一日，這個世上沒有了小黑蛇，她會如何？她一定會死的。


  但她不想輕易放棄自己的人生。


  小黑蛇沒想到溫茶會說這些話，徹底愣在了原地。


  「你以為你做那些事是為我好對嗎？」溫茶看著他輕輕一笑，「可是我不是嬌嫩的花，我也沒那麼脆弱，跟藏在你身後相比，我更願意站在你身旁。」


  小黑蛇其實一直不知道她想要什麼，或許他知道一些，但是他不願意她冒險，所以他拒絕。


  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永遠只圍繞著一個人轉，即便再愛一個人，她也應該自己的責任和價值，而不是僅僅只有他。


  這不是感情，這是病態。


  時間短了還好，她只會因為他的體貼感動，覺得他把自己放到了極為珍視的位置，但是時間長了——


  溫茶想到那些只能在待在吞噬虛空里，眼睜睜看著他受傷卻無能為力的日子，很多次，她覺得一點用都沒有，只能像個傻子一樣的等著他蘇醒，等著他回來，好像等他，就是她一生中最偉大的事。


  但是她不想再等了。


  她想讓他一直鮮活的存在著，就算是神帝來了，她也能夠幫他。


  也許，聽起來很自不量力，但是她不想再逃避下去了。


  她逃避是因為和小黑蛇一樣，覺得自己不可能打敗任何人，但不是的，她已經成長了。


  「你回去吧，」她深深地看了小黑蛇一眼，「什麼時候想通，什麼時候把秘訣告訴我。」


  小黑蛇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良久，才喑啞的說:「我以為你喜歡我為你做的那些事。」


  溫茶背對著他，「一開始，我是喜歡的。」


  「但是後來你越走越遠，越來越強大的時候，我就不那麼喜歡了，因為我還在原地踏步，我一直都沒有成長，要是你嫌棄我，我該怎麼辦呢？」


  小黑蛇道:「我不會嫌棄你。」


  「我知道，」溫茶說:「所以，我才會一直陪著你啊。」


  但是陪伴和並肩而行是兩回事。


  「你在南海昏迷之後，我一直在不停的問自己，你帶給了我這麼多，我能還給你多少？我能不能永遠擁有你的好？當你走到一個很高很高，需要我仰望的位置時，我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保持初心永遠不變？」


  「也許我會，可長此以往，總有一天，我會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