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9章 龍生九子（三九）
外面雷聲隆隆，電閃雷鳴，很快下起了傾盆大雨，身穿粉白色長裙的少女正靠在床榻上吃東西，十五六歲，貓瞳彎彎，眉目精緻，看起來跟只愉快的小貓兒似的。
小黑蛇握著劍，穿過深深地雨幕，靜靜地走過去，床榻上的少女聽見腳步聲抬起頭來，看到他的剎那，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你回來了。」
小黑蛇頓了一下，走到她身邊，面上沒有絲毫表情。
少女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從床榻上走下來，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帶著他往床邊走，「你身上濕漉漉的，趕緊去裡間沐浴，我先睡啦。」
小黑蛇愣了一下，轉眼就被人丟了乾衣服過來，「不洗乾淨今天你就別想睡覺了。」
小黑蛇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口，只好順從抱著換洗衣服進了浴室。
床榻上的少女在外面等了一會兒，見他一直沒出來，睡眼朦朧的打了個哈欠，把頭埋進被窩裡便睡了。
小黑蛇沐浴完出來，看到女孩香甜的睡顏，沉默片刻，舉起了手中的虛空之劍，靜靜地落了下去，將那張熟悉的臉化為灰飛。
剎那，溫暖的石室就變得冰冷起來。
小黑蛇站在原地沉默許久，轉過身往山下走去。
場景驀然一換，空氣里充滿了燒焦的氣息和鮮血的味道。
剎那間，琅琊山就從世外桃源變成了人間煉獄。
到處都是妖怪的屍體，成群結隊的天兵從雲層上落下來，將看到的每一隻妖怪都盡數剷除。
小黑蛇分辨不出這究竟是未來的什麼時候，不過能看得出來，這是末法時代的前奏。
神帝弒妖，想要改變末法時代的來臨，琅琊山就是他的目標之一。
小黑蛇穿過一個個人群，終於在胡嘯的山洞前發現了少女，她獃獃的跪在原地，目光失去了以往的光澤，臉上帶著悲切和茫然，裙擺上浸染著鮮血，帶著前所未有的悲傷。
小黑蛇走過去，發現她懷裡抱著個小孩兒，臉頰紅彤彤，似乎才出生沒幾天，唯有一雙黝黑的眼睛漂亮的不像話，像是天上的星星，明亮又乾淨。
小黑蛇走到少女身邊停下腳步，垂下目光靜靜地凝望著她，手指為身側握緊，想要去擦她臉上的眼淚，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就像是個木頭人，除了注視著眼前的一切，什麼也做不了。
「胡嘯死了。」少女抬起頭看到他的瞬間，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是龍族殺了他，他們分食了他的身體，瘋了，全部都瘋了！」
小黑蛇的指甲扣進掌心裡，聽見她說:「以前我一直都想知道，胡嘯想對我許什麼願望，就在剛才，我知道了。」
她看著懷裡的孩子，臉上的表情憂鬱而沉寂。
小黑蛇的嘴角緊抿起來，甚至不能給她一個擁抱，在未來，現在的他是個徹徹底底的過客，根本改變不了發生過的事情。
他舉起虛空之劍，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落了下去。
少女和嬰孩瞬間在他的眼前消失。
小黑蛇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接著往下走，很快，他看到了一個可愛的小孩，正趴在河邊逗弄水裡的魚，目光狡黠明亮，動作卻調皮的很，嘴裡不斷發出高興的笑聲。
一隻嫩黃色的小雞圍繞著在他身邊轉悠，一副想引起他注意，又不想理他的樣子。
小孩想和小黃雞玩兒，不斷和他說話交流，但是小黃雞不願意，嘴裡甚至還發出了輕蔑的，覺得和小孩子玩太傷面子了，他絕對不要。說罷，幾下就啄傷了小孩的手背，轉過身就往回走。
小孩很生氣，趁他不注意，一把抓住他就扔進了河裡，「丑鴨子，讓你欺負我！我要告訴姐姐，讓她打你。」
說罷，小孩朝山上跑去，嘴裡不斷喚著「姐姐」二字，很快，山洞裡便走出來一個眉目如畫的年輕女孩。
孩童看到女孩，快去跑過去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姐姐，姐姐，小黃雞欺負我，你快去給我報仇。」
看清楚女孩的臉的瞬間，小黑蛇的呼吸重了許多。
在未來里，她還收養過小孩子嗎？
小黑蛇的眼睛微微一暗，卻在聽到小孩名字的剎那，腦海里浮現出許多記憶。
凌亂的要從腦子裡爬出來一樣。
「一會兒姐姐就去教訓他，胡稽乖乖的，先過來吃飯。」
「好噠，姐姐。」
小孩屁顛屁顛的跟著少女進了山洞，小黑蛇頓了頓，也跟了過去，走在前方的少女似乎感覺到了他的注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你怎麼，今天怪怪的。」
小黑蛇沒有說話，少女似乎習慣了，自顧自的說道:「你已經吸收了伽藍神樹的修為，差不多快要化龍了，趕緊長起來給他爸報仇，等這麼久，都快憋屈死我了。」
小黑蛇沒有說話，靜靜地凝望著她，她的眼睛還是和曾經一樣清澈明媚，只是多了一絲憂鬱，讓人感到悲傷和難過。
「喂！跟你說話呢！」見他不回答，少女在他的手背上掐了一下，小黑蛇看著她固執的眼睛，伸手抱住她，另一隻手卻將虛空之劍落在了她身上。
場景又是一變。
這一次，不在琅琊山了。
是在一個他從未去過的地方。
下了很大的雨，天上雷聲隆隆，紫黑色的閃電在雲層間穿梭，一道接一道的天雷落在了白色的身影上。
九九八十一道天劫降下后，那道身影已經變了模樣。
少女的眼眸染上了前所未有的陰鷙和邪意，恍若從地獄爬出來的魔鬼，正直勾勾的盯著他，像是要將他撕碎，讓他痛不欲生。
小黑蛇靜靜地注視著她的眼睛，透過那雙眼睛，看清楚了皮囊下蒼老而又怨毒的殘魂。
「你怕了嗎？」殘魂冷笑著看著他，目光裡帶著滿滿的得意，「你覺得你還能用精血封印我的時候嗎？我也是這麼怕。」
小黑蛇心頭一緊，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為什麼不說話？」殘魂陰陽怪氣道:「你之前不是說過要剷除我的嗎？怎麼，你現在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