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玫瑰莊園(一)
約克郡春天的原野,是野花盛開的時節。
穿著深灰色麻布長裙的琳達穿過原野,把女兒送到園門口時,抹了抹眼角溢出來的淚花,憂心的囑咐著:「好孩子,你進了子爵的莊園,以後一定要好好乾活知道嗎?我和你的弟弟妹妹們,還得靠你過日子呢!」
年輕貌美的少女彎著眼睛輕聲安慰著自己的母親,「媽媽,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給您丟臉的。」
「好孩子。」琳達拍了拍女兒的手,轉頭把她交給了正從門裡走出來的廚房幫傭。
廚房幫傭名叫蘇菲,是玫瑰莊園里的老人了,約莫四十多歲,在莊園里照顧了兩代子爵,一代是已經病逝的赫伯特子爵,另一代便是剛繼位的安斯艾爾子爵。
安斯艾爾子爵是赫伯特子爵的獨子,剛從倫敦讀書回來,是個思想先進,熱愛哲學的年輕人,前不久,一個女傭妄想爬上子爵的床,惹得子爵盛怒,把她扔出了莊園,蘇菲不得不重新找個替補女僕。
蘇菲從琳達身邊把少女接了過來,問少女:「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笑意盈盈的說:「西茶·瓊斯,您叫我西茶就好。」
「好的,西茶,」蘇菲從善如流的說,「以後你就是廚房的女傭了,在安斯艾爾子爵的莊園里,一定要好好聽我的話知道嗎?」
少女乖巧的點點頭,面上帶這些忐忑和羞澀,「一切都聽您的吩咐。」
蘇菲滿意的帶著她走進莊園。
玫瑰莊園一如其名,是種滿了玫瑰的地方,玫瑰的品種數不勝數,有英格蘭大玫瑰,坦尼克白玫瑰,以及色彩明媚的香檳玫瑰……這些五顏六色的玫瑰,將城堡裝扮成了一個引人神往的童話王國。
子爵的城堡就在玫瑰花叢里,紅瓦白牆,哥特式的尖頂,配以雕花柵欄,在遍地都是糞便的年代,看起來極為不真實。
沒想到世上還有這樣好看的地方。
蘇菲一眼就看到了少女眼睛里的驚嘆,她故作嚴肅的提醒道:「玫瑰莊園看起來美麗,但子爵和夫人都不喜歡有野心的傢伙,你最好克制住自己的貪·婪。」
少女嚇得渾身一驚,急忙點頭應是,「我只是沒想到,子爵的城堡會這麼漂亮。」
「見過的人都這麼說。」蘇菲收回刻薄的眼神,聲音緩和了些,「但我們畢竟只是僕人,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為妙。」
「您說的是。」
走進城堡,沿路出現了好幾行來來往往的僕人,有女僕,有男僕,個個都忙的挪不開腳。
現在正是清晨,城堡主人用餐的時刻,貼身僕人,伺候用餐的一等僕人都忙得不亦樂乎,生怕哪個地方惹著主人不不高興了。
少女跟著蘇菲從後門走進廚房,后廚里熱氣繚繞,廚子們將各色餐點取出來,由裝扮整齊的三等僕人依次送入餐廳,再由二等僕人接過,遞給一等僕人,伺候主人用餐。
這是一個等級嚴格的莊園應有的排面。
「你以後,就跟著我做東西。」蘇菲轉頭跟莊園的希爾管家要了一套三等女僕裝,讓新來的小傢伙換上后就到廚房幫忙。
希爾管家和蘇菲一樣,都是城堡里的老人了,但希爾管家是個更加嚴厲的人,他有一雙刻板認真的藍眼睛,鷹鉤似得的鼻子,讓他看起來並不好相處,他看了少女一眼,轉過身,繼續引導一等男僕去了。
子爵和艾蓮達夫人吃飯是沒有談天之類的娛樂的,他們動作優雅,面容沉默,就像是在進行一種特殊的儀式一般。
吃過飯後,一旁的貼身女僕小心翼翼的遞上手絹,給艾蓮達夫人清理嘴角的油漬,至於子爵,他比他的母親要瀟洒的多,避開了貼身男僕的靠近,放下刀叉后,轉頭去喝輔以鮮奶的熱紅茶,俊美的臉上冷漠而無情。
「哦,安斯艾爾,」艾蓮達夫人不贊同的看他一眼,「你這些年在倫敦學的禮儀都學到哪兒去了?」
「媽媽,」年輕的子爵放下杯子,跟她對視一眼,「如果那些禮儀真如你口中那樣有用,玫瑰莊園早就破產了。」
艾蓮達夫人面上一紅,「你父親在世時,你可不會同我頂嘴。」
「他已經不在了,」安斯艾爾子爵微微一笑說:「您如果想念他,大可以住進之前的屋子,聽說他死的時候身上爬滿了蛆蟲,兜里一個子也掏不出來,您應該印象深刻才對。」
艾蓮達夫人面色刷的白了起來,「你怎麼能這樣說你父親?」
「那我提供給您溫暖的屋子,美味的早餐,您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艾蓮達夫人被自己的兒子說的面上無光,丟下手帕,提著長長的酒紅色裙擺,像是只斗敗了的公雞,爬上了樓,片刻,提著一個漂亮的玫瑰色小箱子負氣而去。
不一會兒,門前就響起了噠噠的馬蹄聲,除了新來的女傭,城堡里所有人都知道,那位風韻猶存的艾蓮達夫人,又去找自己藏在教堂的老情人去了。
聽說那是位英俊瀟洒的牧師,早些年還在倫敦時,和未婚的艾蓮達夫人有過那麼一段,赫伯特子爵去世后,牧師立刻就調職到了約克郡,兩人沒多久就舊情復燃,現在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
艾蓮達夫人走後,屋子裡頓時冷清下來,安斯艾爾子爵起身離開座位,上樓看書去了。
這位子爵才二十五歲,卻已經是身價豐沛的富翁了。
女僕們收拾好餐桌后,圍在一起竊竊私語著,這位子爵早些年的豐功偉績。
他十二歲時,就被不喜歡孩子的艾蓮達夫人送去了倫敦,後來一直在倫敦求學,直到赫伯特子爵揮霍盡了所有積蓄,遣散了城堡里的所有僕人,發病死在了床上,這位子爵大人,才風塵僕僕的從倫敦回來繼承了父親的爵位。
安斯艾爾子爵不同於他喜愛享樂的父親,他更喜歡看看書、騎馬、做生意,這些紳士而又男人的行為。
當然,他也是個極度傲慢的男人。
除了自己和英鎊,什麼也不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