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現實世界（四四）
低沉的宛如大提琴的聲音，讓溫茶有些發怔，「如果到時候陳先生還想去的話，我樂意奉陪。」
話音未落，陳霜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冰冷的晦暗，他隱忍而壓抑的剋制住了心裡的陰戾。
「好。」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隱忍的閉上了眼睛:「記住你說的話。」
他轉過身往小樓里走去，屋裡的擺設還是和之前一樣，只不過角落裡的春蘭都開花了，清香淡淡，十分怡人。
兩人走到樓上，月姐穿著旗袍從后廚里走出來，看到他們，嘴上露出了微笑:「今天怎麼有空？」
溫茶回以微笑，「想大廚的手藝了。」
月姐走到她身邊，親昵的點點她鼻尖:「怎麼？只想手藝，不想我啊？」
溫茶握住她的手腕，眉眼彎彎道:「當然更想你了。」
她從隨身攜帶的包里取出一張海報遞給她，「上次在朋友圈裡見你粉上了張譯文，特別幫你要的。」
月姐沒想到她會給自己帶張譯文的親筆簽名，眼睛頓時笑的彎起來:「你真上道！」
她興奮的把海報收起來，伸手捏了一把溫茶的臉，說:「你姐我沒什麼可送你的，今兒你想吃什麼，姐都請了。」
溫茶卻沒應，指了指身邊的陳霜:「今天是這位陳先生買單。」
陳霜面無顏色的對她打招呼:「你好。」
月姐冷的摸了摸胳膊，「陳先生是你的朋友，我還不差這點錢，今天別客氣。」
溫茶笑眯眯的對她道了聲謝，還不忘問她還有沒有其他喜歡的男明星，可以繼續幫她要簽名。
月姐翻個白眼，表示自己只萌這一個。
溫茶遺憾的搖搖頭，暗嘆自己錯失良機。
「你們倆先說說話，我去給你們加幾個招牌菜。」
月姐說完話，扭著腰往回走了。
溫茶轉頭給陳霜倒了杯花茶，眉梢染上些許笑意:「今天還是我請。」
陳霜壓制的怒氣，在看到她忽然明媚起來的眼睛時，就跟被水淹沒一般，迅速退散。
「嗯，」他端起茶杯，輕聲說:「沾你的光了。」
溫茶笑眯眯的點點頭，提議道:「下次要是想過來，而我沒法陪你的時候，你可以自己先來，他們都已經認識你了。」
這句話，她曾經說過，但陳霜從未放在心上。
只是這次他不再解釋，只說:「我喜歡和你一起來。」
溫茶:「……」
「你總會有時間的。」他說:「你答應我的事，也總有機會實現。」
溫茶沉默著，又彆扭著:「可我只是個小演員，時間有限，怕辜負了陳先生的厚愛。」
辜負？
陳霜放下茶杯，隱忍了一天的怒火，忽然又燃燒起來:「在你心裡，什麼算辜負？是你逃避我恐懼我？還是你怕被我厭倦被我傷害？」
溫茶:「……」
「如果是前者，我比你更擔心，如果是後者，你大可不必杞人憂天，沒被驗證過的事，不必過早下結論。」
溫茶:「……」感覺有點怪怪的……
「不要覺得我是你的負擔。」陳霜沉聲說:「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刻薄。」
溫茶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陳先生誤會了，我只是覺得陳先生和我是天淵之別的人，怕僭越了陳先生。」
陳霜:「你是這麼想的？」
溫茶:「陳先生對我來說，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遙遠，越是相處，我就越是相形見絀，唯恐自己會給你添麻煩，陳先生應該理解我的心情。」
話音未落，空氣陷入一片冰冷的死寂。
陳霜深刻的眉目宛若銳器一樣的刻在她臉上，目光里有暗藏的凜冽，「你竟然是這麼想的……」
溫茶卻沒怕他，反而跟他對視:「陳先生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我總怕自己想岔。」
陳霜放在茶杯上的手指開始發白，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問出一句話:「想岔什麼？」
「認不清自己的身份吧。」溫茶微微一笑:「陳先生對我很好，沒有哪位男士對我這麼好過，我榮幸的同時，心裡生出了惶恐，總想著陳先生對我不這麼好的時候，我該怎麼辦？我大概會從雲端上墜入萬丈深淵吧。」
「……」
「我熱愛演戲，熱愛自己的羽毛，同時，我想活在陽光下，這些我一個也不想失去，陳先生懂我的意思嗎？」
雲淡風輕的幾句話，讓陳霜的面色驀然冰冷下來，「你覺得我會阻礙你做這些事？」
「陳先生有句話說的很好，我這個人，總喜歡杞人憂天。」
陳霜:「……」氣的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溫茶:「我只是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不管陳先生究竟是想和我做朋友，還是為了小短腿，我都會開誠布公的和陳先生說明，陳先生有選擇和誰吃飯的機會，我有選擇要和不要的權利，這並不矛盾。」
陳霜氣的咬牙切齒，不過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模樣，又挫敗的泄氣:「你不用這麼忌憚我，你說的後果，一樣也不會發生，與其擔心子虛烏有的事，還不如想著利用我去更高的地方。」
溫茶:「……」
「把你的心放肚子里。」陳霜沒好氣的給她添了杯茶:「同樣，我也不會再給你不安的錯覺。」
「什麼意思？」
陳霜反問她:「你想要什麼意思？」
溫茶深吸一口氣:「我想結束協議，可以嗎？」
「不行。」陳霜想也沒想的拒絕:「這個提議無效。」
溫茶:「那我和陳先生也沒有交流下去的必要。」
陳爽薄唇輕啟:「可以說說你其他的要求。」
「如果是要求你做回曾經那個高冷的總裁呢？」
陳霜皺眉:「……什麼是高冷？」
溫茶:「……」
陳霜直接找到重點，他眯起了眼睛，語氣危險道:「你想擺脫我？」
「……」溫茶:「陳先生英俊多金，身份高貴，隨便甩我幾百條街，應該是你擺脫我才對……」
「結果有區別？」
「有的。」溫茶一本正經:「前者，實行起來非常困難，後者卻對陳先生很有面子。」
陳霜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既然明知有困難，為什麼還要繼續？」
「心安吧。」
陳霜:「對你來說，心安是什麼？」
「心安理得的得到想要的一切。」
「我哪裡讓你不安了？」
溫茶:「陳先生非要追根究底？」
「不是我，」陳霜搖搖頭，「追根究底的人，是你。」
溫茶怔了怔，笑著說:「陳先生比我想象中還要敏銳。」
陳霜:「你一直在甩臉色，我討厭你這樣陰陽怪氣。」
溫茶挑眉:「我哪裡陰陽怪氣了？」
陳霜:「拒絕我洗碗，抵制散步，忌憚禮物，同時給我臉色看，甩臉這麼久，難道不是陰陽怪氣？」
「……」溫茶:「陳先生怕是對這個詞有誤解。」
陳霜嘴角微動:「那你說，你在不安什麼？」
溫茶:「如果我說是因為陳先生給我太多幫助了呢？」
陳霜:「你是指我不該幫助你？」
問題回到了原點:「我只是個小演員，怕辜負了陳先生厚愛。」
陳霜面色變了變:「那是你的報酬。」
「陳先生的報酬如果是指給資源的同時，還要給我送飯，陪我過年跟我一起回憶學生時代的話，這個報酬未免也太重了。」
陳霜在桌上敲打的手指微頓:「你不願意？」
溫茶:「無功不受祿。」
陳霜眉頭微動，語氣有些銳利起來:「你之前為什麼不拒絕我？」
溫茶語塞:「……我以為陳先生愛屋及烏，喜歡海綿的同時，也給了我足夠的面子。」
陳霜:「……」心肝脾肺腎都要氣炸了……
想起自己打著小短腿的幌子，還事與願違，他面色有些陰沉下來，「它是很重要，但我不是為了它。」
溫茶:「……」
陳霜:「你照顧它，得到報酬是應該的，而我對你的好，卻不是建立在它身上，我給你資源，跟你接觸，也跟它無關，這些都是我心甘情願為你做的，這是你自己的本事。」
自己的本事？
溫茶莫名想到了某個借錢梗。
【我憑自己本事借到的錢，我為什麼要還？】
陳霜:「我對你的幫助，是我自己的事，跟你無關，你不用覺得不安，這是我自己的事。」
溫茶:「……」果然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面子功夫還是要做的:「對陳先生來說很正常的事，我卻受之有愧。」
陳霜:「你憑自己的本事得到我幫助，我不認為你應該不安。」
溫茶:「……」
「不用想方設法的擺脫我，」他深深地望住溫茶，「對你來說沉重的事，在我這裡卻很簡單，你只需要坦然接受就好。」
溫茶:「世上沒有白來的午餐，我全盤接收的同時，需要付出報酬嗎？」
陳霜:「……」
溫茶:「陳先生？」
陳霜:「你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所有的，都可以。」
溫茶:「包括自由戀愛？」
「！！！」陳霜:「你說什麼？」
「沒什麼，」溫茶摸了摸鼻子，「就是覺得陳先生是好人。」
陳霜:「……」別以為他沒聽見……
溫茶:「……」
「菜來了！」月姐從廚房裡走出來，打斷了兩人的交流，她手裡端了只曲頸酒盅，「這是去年釀的桂花酒，嘗嘗。」
她給兩人各自斟了一杯，揮手讓身後的端著菜碟的女生一一上前來擺菜。
幾碟賞心悅目的菜肴十分精緻，看起來非常可口。
「趁熱吃，」月姐拍了拍溫茶的肩膀，又睇了陳霜一眼:「時間不早了，吃過飯讓這位帥哥送你回家。」
溫茶笑了笑:「好。」
月姐得了她回答，笑眯眯的對陳霜說:「今天周末，樓里有些忙，就不陪你們說話了，你挑個清凈的時間跟茶茶再來時，我給你說她讀書時候的趣事。」
陳霜眼睛閃了閃:「很有趣？」
月姐:「當然啦！」
陳霜:「會常來。」
見他面上多了一分生氣，月姐咯咯笑起來:「我就說你這樣的人，不會無緣無故的過來吃飯，果真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嘖嘖。」
溫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