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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你和玉璽,我都要。

  「我雖為王子,卻是賤命一條,復命與不復命,又有什麼區別?不過是苟活罷了。」


  義渠錚一笑,將手負於身後,便不再多言。


  光影在他的側顏之上打薄,隱隱而現眼瞼底的深暗的蒼涼之色。


  義渠兆許是見義渠錚有些悲涼,輕咳了兩聲,上前一步,低聲附耳說道:「難道大哥就從來沒有想過王位?」


  義渠錚背對著義渠兆微微一挑眉,心中已有些許數,卻仍不動聲色,亦低聲問道:「此處莫非已經都是兆弟的手下?」


  既然義渠兆敢在王帳前跟自己討論如此敏感的問題,唯一的解釋便是,他已經將四周的人部署成了自己的人,否則借他十個膽子,他義渠兆也不敢這麼做。


  而部署成自己的人後,他下一步的動作和動機,可想而知。


  而義渠錚明顯聽到了義渠兆想要拉攏自己過去的意思,這一句問一來是試探義渠兆的部署,二來也是為自己留條後路。


  義渠兆也是從聰明人,聽到義渠錚這番話問他自然知曉其中的含義,只是避而不答深意一笑道:「大哥若是能扶持小弟一把,日後自然不會虧待大哥。」


  「奪權篡位這等事,大哥不是很有興趣。今日之事,我權當沒有聽見。兆弟若是沒有其他什麼事,義渠錚先行告退了。」義渠錚微微一笑,兀自告了個別,轉身便離開。


  剩下義渠兆獨自一人面目有些扭曲地站在原地,良久憤憤地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義渠錚,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風揚起涼都的旗幟,颯颯而動,帳內已經是旖旎一片。


  ******

  義渠錚的玫瑰色紅帳里,水燕傾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下了三日必死的殺令,仍然昏睡。


  紅羅帳旁,是義渠錚執筆在羊皮紙上重重地寫下了一個濃墨蘸成的「死」字。


  明明是墨色的字,卻那般刺眼著他的雙目,令他皺眉了好久。


  陽光很暖,照在羅帳里,斜斜陌陌的是精靈般的細微煙塵在飄蕩來飄蕩去,時不時繞過她的鼻尖,調皮地逗留,然後飛彈而開。


  這才,給了他一絲溫暖的笑意。


  這個女人,睡著安靜的時候,倒是不那麼聒噪。


  義渠錚向來不是個珍惜人生命的人,在他的字典里大概只有成王敗寇和殺戮以及取勝這樣的字眼,而他,卻第一次,在面對自己寫的「死」字的時候,猶疑不定了許久。


  最終,他還是將筆輕移而下,鎖眉,濃厚地,比先前更濃厚地,寫下了「燕傾」兩個字。


  他怔怔出神,回頭望向羅帳之中的人兒,恰逢一線金暖陽光穿過隙縫透在她的髮際之上,令她的睫毛,生了一層夏日湖面才有的漣漪日光。


  獨屬於她的明媚陽光。


  「該死,明明你那般陷我於不義,我卻要對你百般維護。」


  義渠錚的長辮掃過了那兩個字,明艷的唇輕啟,嘆息般溫吐出這句無奈的話語。


  卻聽得她一聲囈語般的呢喃,似乎在喊著即墨澤的名字,側過身,裹上雲被,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義渠錚眯起了雙眼,執筆的手又在羊皮紙上的「燕傾」兩個字上,似泄憤般地,打了個叉,咕囔出一句:「你活的成,或者活不成,又與我義渠錚,何干。」


  只是最後那一筆捺,他停留了好久,直到,羊皮紙,被吸成了重重的一個黑色的圓圈,才被他發現。


  終於,在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竟因為她的一句囈語,失神置氣惱怒了好一會兒。


  什麼時候,開始,對她,他是如此地在意?

  是那夜星辰漫漫,青草莽莽,月光慢慢,美酒香醇如她的發?


  還是那日一枝艷花,獨倚空窗,三尺牢籠,俘獲了他的她?

  亦或是,三言兩語,一支空箭,十丈屋檐,她笑忘一整天?


  無論是何時,似乎,他已經不允許她的死去?

  即使那個要她死去的人,是這個草原之上至高無上的王,他向來卑躬屈膝朝拜的父王?


  早知,他便不該接下這命令,去走那楚國一遭,也好過現在,要費盡心思如何來保她周全。


  義渠錚,你自己可知,也許正是你今日的動搖,會毀了你十年來的忍辱負重?


  你可知?

  你可知?

  水燕傾,你又可知?


  「這是在哪裡?義渠錚?」


  帳幕之中的水燕傾惺忪醒來,抬頭望了眼四周陌生的環境,警惕頓生。


  她低頭望向自己的胸前,那對玉鐲還在。


  難道,義渠錚並沒有趁自己醉酒睡著的期間拿走?

  這麼好的機會,他竟然放棄了?這是為什麼?

  「你睡的是我的床,你說這是哪裡?」


  義渠錚邪魅一笑回頭,認真得不能再認真地盯著水燕傾深情地一望。


  這一望,望得水燕傾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緊了緊被角,吞了吞口水,堆滿笑意,小心翼翼地問道:「莫非,這裡是涼都?」


  「傳聞之中齊國寧國公即墨澤看中的女人——水燕傾是個冰雪聰明有勇有謀的角色,今日看來,不過如此,聽到涼都兩個字,都嚇壞了。」


  義渠錚的眼中有捉弄的壞壞笑意,他眼瞼底,有狡黠的光芒一掠而過。


  「還真是涼都啊……不對,你早就知道我是誰,是嗎?」水燕傾忽然明白過來,眨巴著眼睛無辜地朝著義渠錚望去。


  「西涼有個傳統,就是獵人捕獵的時候,一定要對自己的獵物,了如指掌。」


  義渠錚吹了吹毫筆之上的濃墨,眼裡滿是壞壞的笑意,卻又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輕描淡寫地說道。


  「你們西涼的傳統,只怕還包括了替人當新娘戴鳳冠吧?」


  水燕傾不屑地扭頭,反嗆著義渠錚,也不去看義渠錚的臉色。


  「啊,忘了告訴你,對於已經到手的獵物,獵人是有著任意的處置權的。你說,我等你醒過來,再跟你討論這件事,是為了什麼呢?」


  義渠錚將毫筆在空中輕輕往下移,恰巧點在水燕傾的胸前,邪邪一笑,眼中卻有調戲的目光。


  「你不就是想要拿鐲子嗎?給你就是了。」


  「非也,鐲子要,你,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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