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好大的膽子
庚寅年間臘月初六，大雪飛，皇城初定，天下暫平。
普天同慶，舉國大赦天下。
著太皇太后令，凡輕罪者一律減刑釋放，重罪者緩減五年，死囚轉關押，以積大齊之國福，定四海之民心。
大齊威名揚各藩屬國，前來朝拜者絡繹不絕，其中提得最多的便是長安一役中大敗越王的主帥——水燕傾。
在坊間，對此女子傳聞頗多。
有說其乃神女在世，力大無窮，舉手之間便可舉一頭牛。
——水燕傾聽到此處時，茶水噴了凌十一一臉。
有人說其在雲嶺一役斗翻千百條毒蛇，乃是金剛不壞之身。
——水燕傾認真數了下蛇的數量，細細想了下，坊間傳聞有誤，斷然是沒有千百條蛇的。
更有甚者說，此女乃與越國那位貌似天仙般的儲君，還與大齊位高權重天下第一妖艷的寧國公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道不明的關係。
——藍衣慎重地用力地點了點頭，「啪——」的一聲被水燕傾抄起一旁的書卷砸中。
「燕傾，你當真今日去送端木煜翰走？我怎麼覺得王爺一副會半路謀殺了他的樣子？」
藍衣悻悻地將書捧在了懷中，湊過臉到水燕傾身旁，不懷好意地壞壞問道。
「對了，藍衣，我好像記得凌十一前一陣子來我這兒提了下聘禮的事情，正好要找你商量商量……」
水燕傾一腳靠在凳子上，瞥了一眼在一旁羞澀笑著的凌十一，漠然地撿起一粒瓜子，漫不經心地磕了起來。
「燕傾，我想起來我還有事情沒做完！」
還沒等水燕傾說完，藍衣便拎著衣裙，轉身一溜煙便走掉了，剩下了屋內一臉無限遺憾的凌十一惆悵無比地看著她遠去的身影。
「十一啊，看來，你還得加把油啊……不如，早日生米煮成熟飯得了。」
水燕傾報復地賊賊一笑，起身拍了拍凌十一的肩膀，一臉「憂愁」地背著手出了門。
「王爺……她們……欺負我……」
凌十一一路哀嚎，好生不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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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郊外，白雪鋪路，四處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偶爾有幾隻褐色的飛鳥掠過灰濛濛的天際，留下空曠而清亮的啼鳴聲。
遠處墨色的山峰似潑了墨的山水畫，隱隱現於天際邊緣的一端，被暈開的丹青之色。
在這丹青之色下，一道修長而出塵的身影一身白色披風輕飄，遠遠佇立，在一匹白馬身旁，站成了一座玉雕。
他的白色髮帶隨風輕揚而起，與烏髮纏繞交織在一處，向後舞動而去，面上的輕紗亦隨風而揚，目光之中帶上了留戀的不舍和眷戀的千般溫柔。
他知道，過不了多久，她便會來此地，送他。
他特地將地點選在了人煙稀少的荒郊野外，一來，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二來，他覺得此處甚為空靈空曠，適合將她永遠地記住，不摻雜任何的雜質。
恰到好處的，老天給他下了一場白雪，掩蓋去了世俗塵埃的一切，剩下來的，只有她在白雪鋪道之中，踏馬而來的身影。
他瞭望。
目光回首。
城門深深處，出現了一道紅色的身影，於黑色駿馬之上策馬奔騰而來！
飛雪在馬蹄后濺起三尺高有餘，她紅色的披風張揚無度地向灰色的天際揚去，清亮的一聲高喝聲「駕——」響徹了整個空曠的郊外，驚起了蟄伏的鳥兒撲騰飛出！
她的身後，是一聲翠綠色戎裝的鶯歌，亦以一匹棕色的馬匹於她身後疾馳而來。
她果然還是不放心他，帶上了鶯歌。
端木煜翰的唇邊，淺淺暈開了一絲欣慰的笑意。
這就夠了，她時時刻刻擔心著他的安危，怕他遭受到意外，這於他而言，此生，便夠了。
縱然，她愛的，並不是他。
正當端木煜翰凝望向她的那一刻，他卻發現了城門之處的異樣之處！
在半掩的城門處，出現了列隊整齊的官兵的身影，人人手持利刃於水燕傾身後數十米處疾步快行而來！
竟然驚動了官兵！
顯然這是有人故意為之！
有人想借他的身份將燕傾的軍功打壓下去！
端木煜翰凝眸皺眉，看著水燕傾越來越近的身影，猶豫了片刻，便立刻上馬，狠狠地一揮便，咬了咬唇，絕塵而去！
燕傾，千萬不要跟上來。千萬不要。
水燕傾見端木煜翰不知為何上馬便快速奔走，似有要逃得越快越好之意，心中不禁有所狐疑，剛想回頭望去之時，卻聽到鶯歌喘著氣低聲吼道：「燕傾，快停下來。後面有官兵！」
水燕傾心中一驚，她出城門之時，再三確認過周遭的環境，怎會在此刻，突然冒出了大齊的官兵？
「快上前！抓住他們！」
為首的一個官兵大聲喝道，其餘的官兵奉命立刻將水燕傾包圍住了，「黑夜絕殺」前蹄高抬而起，發出了不甘的嘶鳴吼聲！
「你們這是幹什麼？」
水燕傾不再去望向端木煜翰的方向，而是沉下了臉色，一臉威嚴地震懾著這些官兵。
這些官兵之中大多數是認得威名遠揚的水燕傾的，被她這麼一吼，反倒是沒了主意，皆唯唯諾諾地低下了腦袋。
好不容易，其中一名為首的官兵硬了硬頭皮，才說道：「接上面的指令，今日這個時分有人會在這裡面見越國漏網的王子，便命我等在此埋伏，沒想到恰好見到大帥經過此地，這……」
水燕傾聽罷，立刻明白了過來。
——有人將她的行蹤透露了。
她不動聲色，心知只要端木煜翰不被當場抓獲，那便是一切萬事大吉，所有的事情將不成立。
水燕傾頭一昂，沉了沉眸子，突然冷冷而大聲地喝道：「那越國王子呢？！你們可是見著了？！上面的指令？是誰的指令？！誰給了你們這麼大的膽子！？」
水燕傾端坐於馬背之上，所有的刀槍盾牌都齊齊圍在了她四周，被她這麼一喝，倒是退讓了一大圈，接著便讓出了一道路，緩緩從那道路中間，走來了一抬華麗尊貴無比的鸞轎。
「是我，給了他們這麼大的膽子。」
鸞橋緩緩落下，綉著鳳飛龍騰圖案的簾帳被纖纖玉手，輕輕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