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花田瓣如雨下,額間一吻。
無盡的花田,瀰漫著香氛,一望無際的都是花朵灼灼,天香國色一大片。
奼紫嫣紅,粉蔓綠枝頭,無邊無際,沒有盡頭。
水燕傾站在萬千花朵叢中,靜靜地望著茫茫一片的花海。
沒有出路,沒有輕功,在這裡亂竄下去,只會是耗盡體力等死。
無音並不想置自己於死地,他只是想將自己困於此地。
左右也是出不去,倒不如欣賞欣賞這萬畝的良田,花開簇簇,倒也不失為一番風景。
水燕傾找了塊乾淨的地兒,席地而躺,仰望於漫天的藍天白雲,心緒如雲捲雲舒,如山河之水,緩緩而流。
若真如無音所說,那麼,端木煜翰又是誰呢?
答案,於她而言,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陽光肆意地灑下,溫煦著這片土地和花朵,她閉上眼,聽到一朵花瓣,適時凋零,盤旋,落下。
無音將那把短刀拔出,血頓時濺染了滿樹的花朵,一片猩紅。
他捂住了肩膀處汩汩而流的鮮血,撕扯下一塊布,稍作包紮了一下,便算是了事了。
他抬頭,望向了那花田中心的位置,那裡是水燕傾的所在之地,苦笑著說道:「竟沒想到,你兇狠起來的時候,像極了一隻野貓。」
無音寺廟中,已有金鐘長鳴而起,無音將外衣披上,擦去了血跡,絲毫看不出來受過了傷,施展起了絕世的輕功,便點過了萬里的花叢,直奔那金鐘長鳴處而去。
那裡,是即墨澤風流倜儻而站,凌十一在他身後滿頭大汗地一遍一遍撞擊著那笨重的大鐘。
王爺告訴他——撞此鍾,會有高人前來。
等無音的身影靠近之時,凌十一最後的那一撞擊便由於慣性一般撞上了那金鐘,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飛來的高人,愣愣地問道:「王爺,這不是無音嗎?哪裡來的高人?」
「十一,我看你是有眼不識泰山。來,快給無音大師奉上美酒。」
即墨澤倒是不慌不忙,招呼著凌十一就要擺酒,卻被無音一聲:「王爺客氣了。有話在無音這兒不妨直說。」
即墨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繼而即墨澤便說道:「黃芍藥,你留下,隨意你處置。鶯歌和燕傾,我帶走。如何?」
無音微微一笑,點點頭,說道:「王爺果然消息靈通,什麼都瞞不過您。鶯歌在後院入口,至於水燕傾……在花園中心……進去有些麻煩……」
即墨澤亦淡淡一笑道:「無妨,我親自去一趟便可。」
「也好。那便勞駕王爺了。」無音深深一禮,眼中的情緒,是無盡的無奈。
為了楚國的子民福祉,為了寵愛他的父王,他不得不這麼去做。
所以,不奢求原諒,但求,理解。
終於有一天,他也背棄了佛家的宗旨,成為了你們口中的,陰謀詭計之人。
「無音客氣了。天下濯濯,誰能獨善其身?不過爾爾罷了。」
即墨澤冷漠大步向前,說出的話,卻是寬慰的話,令無音深深彎腰,一直到他轉身不見了身影,才轉身而望,眼中,已是感動非常。
即墨澤轉身,經佛堂,穿長廊,經過鶯歌身旁,解了她的穴道,似不曾瞧見鶯歌眼中的閃躲之意一般,只是淡淡道了句:「十一,帶鶯歌先行一步回總都督府,我隨後就到。」
「是。王爺。」凌十一答道。
「多謝王爺之恩。」鶯歌緩緩一禮,道到。
即墨澤側過身,似置若罔聞一般,徑直便往那花叢之中去了。
恰逢四月,花色酡酡漫漫,青靛紫紅的花開放肆地燦爛,胭脂成了一大片雲霞般的花海,隨即墨澤的腳尖點過,花枝一顫,頓漾起波浪無數,直擊遙望的綠茵青山!
水燕傾聽聞花叢之中有腳步之聲,忙起身望去。
只見即墨澤一身素錦白衣,整個人似謫仙飄臨過漫漫花海,以單手執杯的姿態前傾,花瓣成亂舞的姿態在他身後狂舞成絕世的空谷絕唱。而他的烏髮,似墨被捲起,在湛藍白淺的天空瀰瀰被風遣散而開,似名家手下的妙不可言的山水潑墨之畫,令人心弦怦然而動。
他的淡淡木蘭香脂味,似幽香般蓋過了漫天遍野的花香,幽幽向水燕傾傳來。而他的眼眸是黑曜石般的璀璨,在白日光一線挑的五彩光芒之中明媚叢生。
他似看清了水燕傾所在之處,唇邊劃過了一道若有似無的淺淺笑意,似六月柳拂過了春江水面,漣漪頓生,波盪而開。
水燕傾於萬樹花叢之中煢煢獨立,於天地蒼茫之中,默默相守,就此,等著他的到來。
在那一瞬間,她覺得,世間萬物就此凝滯,唯有他如仙似蓬萊般的身影令她神動,令她眩暈。
她終於知道,男子的美,可以這樣去詮釋。而心動的感覺,又是可以這樣的,猝不及防。
在她眼中,大概,他是比那郎朗明日還要耀眼的存在。
她,頓覺,安心。
她亦淺笑,立於花叢中心,默默凝視,等他如天神般來臨。
即墨澤於她越來越靠近,笑容也越來越清晰,只見他於天際空白處素錦衣袖輕揚而起,頓起花瓣如雨無數,卷上無盡的藍天蒼穹之上!
而隨之,他一個旋身而下,水燕傾便覺腰際之間多了溫暖如玉的手,他輕挑而曖昧的話語在她耳邊細細地響起——「燕傾,你在花叢中,竟勝過了那萬花無數。」
剛被他大袖揚起的花瓣簌簌如雨落下,飄零在二人周圍,似有綿綿情話在耳邊縈繞回蕩不已,久久直達山原的那一頭,令水燕傾不禁耳根一熱臉頰潮紅頓生。
這小子,幾時在哪家姑娘前學會了此等甜言蜜語。
水燕傾剛想羞答答地將即墨澤推開之時,卻聽到即墨澤的一聲笑意,道到:「別動,頭髮間,有一朵花瓣,我替你摘下。」
水燕傾頓站住不動,且感覺到他的指尖溫涼劃過了她的發間,輕輕捻下了一朵淺紫色花瓣,於她眼前一晃,還未來得及等她看清,便有一吻落於了她額間,濕潤而纏綿,滾燙炙熱而浪漫唯美。
似有江南小雨如酥春街一夢,不願醒來。
只道他喃喃細語一句嗔怪:「為何總是獨自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