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沒關係

  她亦聽到眼前的太后將玉指彎曲掐入手心肉間,長指甲「咔擦——」一聲清脆斷裂的聲音,讓她毛骨悚然地閉了閉眼。


  誰知即墨澤卻忽然換了一副極其哀怨的表情,蘭花指優雅地搭上了水燕傾的肩膀,輕輕如蜻蜓點水一般一點,似怨如訴地質問著:「燕傾,方才本王才幫你上藥,怎麼,現在就忘了嗎?」


  即墨澤嚶嚶一指,便指向了水燕傾的肩部,接著便是側臉而過的好一陣羞澀!真真讓人浮想聯翩啊……


  皇甫瑟嵐,也就是眼前的這位年輕的太后,終於開始呼吸急促,面露蒼白之色,將丹田之氣沉了又沉地說道:「本宮有些乏了,就不打攪兩位談及私事了。」


  說罷,她便旋了個身,欲往帳營之外走去。


  即墨澤卻像得了皇恩浩蕩一般,立馬一個五體投地的磕頭,高聲道:「恭送太後娘娘!」


  水燕傾萬分抽搐地看到太后哀怨而又憤怒,卻又百轉千迴流連地眼神掃過了即墨澤后,終,拂袖,高雅而端莊地離開。


  簾幕在她身後重重地垂落而下,「啪——」的一聲撞向了圍桿,帶上了外面的寒冷空氣,撲面而來,冷得水燕傾絕望地閉了閉眼。


  大概,以後死了,都不知道是哪種死法吧……


  「即!墨!澤!」水燕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緊捏著拳,吊著一口中氣,十足地在即墨澤耳邊震耳欲聾地大喊道!

  「恩?你想說什麼?」即墨澤凝望著那扇簾幃垂落而下,緩緩起身,輕輕拂去了膝蓋上的灰塵,後退了幾步,半倚靠在桃木雕刻的案桌之上,半眯著狐媚般的好看的眼,陰沉而慵懶疲憊地回答道。


  一旁,冉冉升起的龍涎香,裊裊如煙,一直延伸到了他的眉梢,觸手可及的難過與傷心。


  昏黃不定的燭光下,水燕傾看到他如墨似淵地眼眸重重低垂,衍生了一白色帳營的無言落寞。而他,頎長而華貴的背影,投影在帳幕之上,淺畫成了定格,似隨著燭淚的緩緩滴落,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潛滋暗長。


  水燕傾本來的一腔怒火正要發作,卻見他這副難得一見的難受模樣,硬是將話咽了下去,保持了默契的沉默。


  時間的沙漏一分一秒地在二人周圍逝去,那些帶著花的芳香的美好時光,被重新拾起,揉碎,反覆掂量后,散在了冰川的寒風中。


  再也回不去的時光。


  他,早該懂。


  久久的,水燕傾忐忑而小心翼翼地問道:「即墨澤……你,還好吧?」


  即墨澤將出神的目光輕輕轉移到了水燕傾的身上,久久的凝視后,有些不自在地溫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水燕傾驚訝地站在了原地,她竟然親耳聽見了即墨澤說出了這三個字!


  帶上了幾分疲憊與抽離,淺殤淡描的故作輕鬆,卻被他偽裝得不那麼容易。


  她凝望了他很久,似在這一瞬間看穿了即墨澤粉飾的偽裝,不知穿過他華麗完美無缺的玻璃般的外殼下,會是怎樣的一顆心?


  她,忽然,想了解。


  她的睫毛微微捲動,帶著一絲白色的霧霜,在忽明忽暗的燭光下,她清亮的聲音猝不及防地響起:

  ——「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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