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二更
二月底開學,這是高二的第二學期了。
原嫣不顧原振的阻攔,依然還是跑回去住校去了——學校里有顧丞呢。
她身為高二一班的班長、學生會幹事，一開學生活就充實而忙碌。原振雖然對她死活要住校非常不滿，卻樂於見到她恢復了從前積極活潑的模樣。他也就捏著鼻子忍了。
偶爾跟方桐通個電話，也能吹噓一下女兒在我這裡變得怎麼怎麼開朗了。雖然算不上是個好丈夫，但好歹算是個好爹呢。
「你跟老韓最近走得挺近啊？」視頻里談完了原嫣，原振忍不住過問了一下方桐的私生活。他的確最近從祁市那邊的朋友那裡都聽到了些風聲了。
屏幕里方桐挑挑眉：「跟你有關係嗎？」切斷了視頻。
原振看著屏幕，只能尷尬地摸摸鼻子。
他別的不擔心，擔心的其實是原嫣接受不了。趁著周末原嫣回家住，他發起了一場親子談話。
「要是有個后爸,你能接受嗎？」他試探著問。
原嫣本來抱著手機在群里聊天,不怎麼愛搭理原振呢，聞言怔住。抬眼看原振神色,不像是開玩笑，她沉默了一下,問：「是我媽跟韓叔叔好上了嗎？」
原振鬆了一口氣：「你知道了啊？」
原嫣嘆了口氣,問：「他們會結婚嗎？」
他反問她：「你怎麼想呢？」
這個問題方桐問過原嫣的,原嫣當時的選擇是寧願方桐養個帥氣的生活助理，也不願她再婚。可此時原振問出這個問題，原嫣一怔之後,發現自己心態都不一樣了。
之前方桐問的時候,她覺得爸爸媽媽雖然離婚了也是屬於她的，她自私地不願意他們再婚。
可是現在，她竟然覺得其實……也沒什麼。
原嫣隱隱意識到,這可能是因為顧丞的關係。
在過去，她的人生里只有爸爸媽媽，他們佔據了她的全部，因此「失去」就變成了不可承受。
可現在，顧丞才佔據了她更多的時間、精力和心情。她年輕的人生被甜蜜的愛情填滿了，爸爸和媽媽都得為這愛情讓道，靠邊站。
譬如周末，雖然和顧丞日日相見，原嫣依然想在周末和顧丞去開心的約會，而不是被老爸爸拖去打球、滑雪、泡溫泉。她的周末日常就變成了爸爸和男朋友搶時間，常常讓她頭痛。
這時候就會突然發現，一個人的時間原來如此有限，沒法均勻的分給每一個你在意的人。
「其實，我覺得……」原嫣怔了怔之後，給了原振和方桐不一樣的回答，「我媽，她開心就好。」
原振小心觀察原嫣的神色，發現她真的很平靜，不是強裝出來的。還不到半年的時間，她飛快的長大了。
從這個年齡開始，她的人生軌跡從與父母完全重合，開始漸漸的與父母脫離開了。
原振有點小小的悵然。
「您呢？」原嫣又反問，「您會再跟什麼人結婚嗎？」
原振聞言，挑了挑眉毛。
「你得再過十年才能明白。男人到我這個年紀和階段，事業孩子都有了……」他告訴原嫣，「要是還想結婚，那真是腦子進水了。」
「什麼三觀啊。」正在戀愛中，對未來和婚姻都正懷著無限憧憬的原嫣鄙視了他，繼續低頭刷手機。
柳蘭茜跟著原振，是事先講好了許多規矩的。一季一體檢，就是其中之一。這種體檢都是原振的秘書親自陪著去，以防這些女人們弄虛作假。
柳蘭茜這一次，特別做了些婦科和內分泌的檢查。報告的結果顯示，她很健康，甚至可以說非常健康了。
「我一直懷不上。」她對醫生抱怨。
「沒事，你看你這激素水平，多好啊，很健康。」醫生安慰她，「孩子這個事得順其自然，越焦慮越不容易懷上。有些夫妻一個月就懷上了，有些夫妻努力了好幾年才懷上，都很正常。順其自然，順其自然哈。」
柳蘭茜哪願意順其自然。她這輩子從懷上柳韻詩那時候起，就走錯路了。她現在想要的，是逆天改命，母憑子貴。
就算不能當上正宮娘娘，憑著孩子，最差這一輩子也有保障了。她現在年紀大了，想要個一輩子的飯票。
原振很注意預防疾病，正常情況下他都會用套。只有極偶爾的特殊情況，他才會有疏漏。柳蘭茜處心積慮的去撿那些漏子。
但懷不上就是懷不上，她也沒辦法。當年跟個窮小子，一下就懷上了。這會兒富貴就在眼前，她卻中不上紅標，只能鬱郁。
柳韻詩開學轉去了三班。
她在三班的開局比當初轉學進五班要強得多了。首先一個她是憑著努力從五班衝進三班的，就憑這一點同學們就能接受她。她也早就擺脫掉了許多從前從柳蘭茜身上沾染來的不好的東西，三班同學從一開始認識的，就是一個斯文溫婉的柳韻詩。
一個禮拜的時間，她就有了新朋友，一切都朝好的方向發展。
柳韻詩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人生在走著一條上升的路徑。
開學第二周，高二的學生們就奔赴各地參加他們的第二次sat考試了。
原嫣一行這次還多了幾個人。有幾個同學聽說了他們上次的日本之行，比較了考場環境和其他因素，決定跟著正副班長走，也改到了日本考場。
而這次，早在訂房的時候，顧丞就單獨訂了一間。於是王哲和張鶴妍，都獨守了空房。
大家面上都一副淡然的「我很成熟」、「我才不會為這種事大驚小怪」的模樣，私下裡張鶴妍三個人則逼供原嫣：「老實交代，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
原嫣難得臉上發燒：「個人隱私，恕不奉告。」
張鶴妍三個人把她按在床上撓癢，原嫣寧死不屈。雖沒越過底線，但那些親密的事，怎麼跟別人說嘛。
有過一次考試的經驗，第二次考試就輕車熟路，也沒有首考時候的緊張感了。
這一次日本之行十分順利，也沒有再出現上次的驚險和意外。原嫣早在寒假的時候就做好計劃，考完試帶著同學們在東京開開心心的玩了一天。
到了機場，苗苗用語音輸入法發信息：「我已經考完了，待會就要做飛機回國啦。」
汪菲吃著零食，順口問了一句：「誰呀？」
苗苗說：「一個網友，他是咱們學校的師兄呢，現在在美國讀書。」
汪菲奇怪地問：「這麼巧？你怎麼認識的？」
「就特別巧。」苗苗說，「他好像是隨便加的我微信，我就隨便聊了聊，結果他說他是立安畢業的，你說巧不巧。」
王哲聽到了這段對話。他不由得皺起眉頭。
但他現在和苗苗是禮貌客氣的普通同學關係，他猶豫了一下，忍住了沒去過問。
一行人安安全全的回國了。
下一次考試在五月初，如果不是打算參加八月的美國本土考試，基本上，三月這場考試成績才出來，就要開始註冊報考五月的那場考試了。
對考試最沒興緻的就是顧丞了。
「不想考第三次了。」他說。
他第二次的成績比第一次更高，申請瓦薩學院肯定沒有問題。
原嫣也是大學霸，她的成績也完全達到了預期。像他們這樣的學霸，考不考第三次問題不大。
「我答應了肥肥她們陪她們去考的。」原嫣說，「去嘛，大家一起做個伴，就當去玩了。」
「行。」顧丞捏捏她耳垂，答應了。他跟她說了另外一件事：「我生日快到了，我爺爺說想慶祝一下，讓我請同學們去家裡玩，你覺得怎麼樣？」
原嫣詫異：「怎麼是我覺得？應該是你覺得怎麼樣啊？」
其實顧老一直很希望顧丞能開朗些，也希望家裡能熱鬧些，多些人氣。每年顧丞生日，他都會提出這樣的建議。但顧丞過去先是叛逆，後來則是獨來獨往，朋友就只王哲一個，根本不願意辦什麼生日會，年年都拒絕顧老的提議。
唯獨今年，他沒直接拒絕，先來問了原嫣。
雖然顧丞冷冷的樣子很酷很帥，但原嫣跟顧老想的一樣，她也願意顧丞更開朗更陽光一些，她願意他的生活中更多朋友更多歡笑，而不是從前那樣的疏離於人群。
「辦吧。」她積極響應，「把大家都叫上，一起開開心的，多好。」
她晃著顧丞的胳膊，笑得陽光都燦爛了。
於是冷冷清清的顧宅，在四月中旬迎來了難得的一場熱鬧。
這個生日派對來賓不算多，卻個個身上都散發出旺盛的生命力——是一群令人感到青春這兩個字都被實質化了的少年少女。
除了七人小團體，還有班上幾個比較熟的男生、籃球隊的幾個隊友，顧丞舅家的表哥林治帶著女朋友王欣諾來了，他姑姑家的表弟高詠興也來了。
沒有長輩給小輩賀壽的，顧丞做生日，顧婷沒出現，韓東晟卻硬是跑來湊熱鬧了——他其實是來陪顧老的。
顧家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顧老這天心情非常好。他真的很久沒有見過顧丞這樣輕鬆、開心的笑了。
他已經從韓東晟那裡知道，顧丞的變化，跟一個叫原嫣的女孩脫不了關係。
在場的女孩有好幾個，但顧老準確無誤的就鎖定了他從未見過的原嫣。顧丞看哪個女孩，也不像看這個女孩一樣溫柔，太好辨認了。
「是小原的閨女？」他悄悄問韓東晟。
韓東晟湊他耳朵邊說：「是，可愛吧，跟她媽媽長得特別像。」
有長輩在，年輕人容易拘束。為了不影響孩子們的玩興，顧老只露了露面，跟大家打了招呼，就回了樓上書房，把空間讓給年輕人了。
雖然書房關著門，顧老都時不時的能聽到下面傳來的笑鬧聲。這個空曠的宅子忽然就像被注入了生命力，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顧老看書的時候心情都是愉悅的。
他看了一陣書，感到疲倦，想回房間里小憩一回。走出書房，去看到一個女孩站在走廊里，正聚精會神地欣賞著牆壁上一幅幅泛黃的老照片。
這長長的走廊，便看盡了一個家族的興衰。
顧老眯起眼：「原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