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比偶遇顧丞的妹妹,並因此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見到顧丞媽媽更讓原嫣意外的,是見到了顧丞的爺爺。
會議本身的內容對原嫣這些年輕人來說，稱得上相當無聊了。所以在和大人們都見過面、打過招呼后,他們三個就找了個角落縮著,一邊喝飲料一邊聊天。
程琳也過來了,想加入他們的談話。王哲刻薄地說：「唷，要不是認識你,我還以為你是今天的主持人呢。」
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赤果果揭程琳的瘡疤呢。程琳生生讓他給氣走了。
「你跟她有仇？」原嫣斜著眼睛看他。
王哲雖然嘴賤,但大多是逗貧找樂,不至於刻薄。她看出來了，王哲跟程琳一定是有梁子的。
王哲就哼了一聲，說；「算是。她跟我仇人,七拐八拐的，算是一夥的。」說完卻又不肯多說了。
幸好原嫣是那種管得住自己，即便好奇,如果人家不肯說，也不會刨根問底的人。否則這種話說一半的，能把她給氣死。
他們在角落裡聊天，上面檯子上領導按順序講話。好容易話都講完了，進入了自由交流的環節。這時候某個入口忽然有些了騷動。原嫣看到之前講話的幾個領導都過去了，過了一會兒，迎了位老人過來。
顧丞本來很隨意的站著，忽然就站直了。
王哲說：「你爺爺。」
原嫣差點以為王哲是在罵人,直到顧丞對她說：「我爺爺來了，我得過去一下。」她才反應了過來，剛才那位老人，就是顧丞的爺爺，收養了韓東晟的那位顧老。
這時，林舒蘭領著李瞳過來了。
「原嫣。」她眉眼帶笑，笑意里透著對原嫣的喜歡，詢問，「顧丞爺爺來了，我要過去打招呼，你能不能幫我看一下小瞳？」
顧丞嘴唇微動，沒發出聲音，卻看了原嫣一眼。
以林舒蘭和顧家的關係，怎麼就不能帶著李瞳一起過去？她在這裡也不是不認識別人，怎麼就直接找上剛認識的原嫣了？
原嫣看出來了，林舒蘭就是故意找由頭，想讓李瞳與她多接觸接觸。想來顧丞也明白。
原嫣痛快的答應了，笑眯眯地牽住了李瞳的手說：「你們去。」
結果王哲也跟著走了。
角落裡就剩下原嫣和李瞳了。原嫣問李瞳要不要再喝點果汁，李瞳搖頭。小丫頭左看看右看看，覺得原嫣特別和氣可親，就大著膽子悄悄問她：「原嫣姐姐，你是我哥的女朋友是嗎？」
原嫣失笑。現在的小學生真是鬼機靈，才多大點，就什麼都懂了。
她大方的承認了。
今天林舒蘭對她的態度也是特別親切，顯然是承認了她「顧丞女朋友」的身份的。她就更沒有什麼不能承認的了。
承認之後，她問：「你怎麼知道的？」
李瞳神神秘秘地告訴她：「我媽可開心了。跟我說，你哥有了女朋友，都會笑了。」
原嫣恍恍惚惚，紅紅火火。感覺是被……狠狠地表揚了呢！
李瞳接著說：「我哥一笑，嚇我一跳。」
原嫣：「……」
原嫣扶額：「有那麼嚇人嗎？」
李瞳像個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說：「我每次看見我哥，他都不笑的，對我媽一點都不笑。我媽每次回去后，都很難過。可她說，哥哥沒有爸爸了，她也沒能照顧他，很可憐的，讓我對哥哥一定要好一點。」
說起這些，小小的孩子竟然有些難過，說：「我每次見到我哥，都對他挺好的，可是他也不怎麼理我。原嫣姐姐，你們大人為什麼都這樣啊？我一點都弄不明白。」
誰說小孩子不懂事呢？大人之間的事，就算不直接跟孩子說，也會在不知不覺間影響他們。
甚至對李瞳這樣的真正的小孩子來說，原嫣和顧丞都已經被她歸類到「大人」的隊列里去了。
原嫣心裡一片柔軟。
她蹲下來，仰視著李瞳，摸了摸了她的頭，溫柔地說：「大人就是這麼討厭的，你小孩子就不要管大人的事啦，這些事，讓大人自己來處理。好不好？」
李瞳在這個溫柔的大姐姐的輕撫下，點了點頭。
這個茶會安排在了下午，在傍晚時分便結束了。
之後的安排是方桐帶著原嫣，跟原振一起吃晚飯。韓東晟臉皮很厚的想加入進來，被原振直接丑拒：「親子時光，你給我一邊兒去。」
韓東晟怏怏地離開了。
距離上一次三個人一起吃飯已經一個多月了。再坐在一起，原嫣明顯的感到三人之間的氣氛比之前那一次輕鬆得多了。
然而方桐和原振明明沒有任何變化。所以，變化了的人其實是她嗎？
所以，有時候困住你的，不是別的，是你自己。
這次前夫妻聚在一起，不為別的，是為原嫣這次sat，及以後的事。
「目標：哈佛！」原嫣豪氣衝天。
原振和方桐都笑了。
哈佛是原嫣的目標院校，是原嫣的夢想。
三個人吃吃喝喝，就聊到今天這個茶會。
「今天跟顧老接觸了一下。」原振說，「還比較順利。」
兩個人就著這個事聊起來，聊著聊著，聊到了顧丞身上。方桐就說：「上周末他到祁市那邊找原嫣玩，我跟他聊了聊，還行，挺沉穩的。」
原振嗤了一聲，習慣性詆毀顧丞：「沉穩什麼沉穩！」
原嫣頓時眼神飄忽。
方桐翻個白眼，不搭理原振，改跟原嫣說話：「今天老韓介紹了顧丞媽媽給我認識。我跟她挺談得來的。」
「噢。」原嫣說，「我今天也見到他媽媽了。她人挺好的。」
她這麼說著，筷子卻無意識地戳著米飯。
方桐太了解自己女兒了，她挑了挑眉，看著原嫣：「但是？」
原嫣猶豫了一下，說：「我也不是說她不好，我就是覺得，當時顧丞還那麼小，她為什麼不能再等等再結婚呢？」
她說完，又忙解釋：「我當然不是說不能再婚，我意思就是，再稍微等等，等顧丞稍微大一點，不是會好一點嗎？」
方桐問：「那你覺得等多久合適？」
原嫣咬咬嘴唇，想了想說：「一兩年……不，三五年……？」
「你先說了一兩年，怎麼又改了三五年了呢？」方桐質問。
原嫣說：「就覺得一兩年還是有點早，那時候顧丞還小啊。」
方桐手指輕巧桌面：「可三五年，顧丞就大了嗎？那個年紀，正是最容易偏激最容易走岔路的少年時期，真的就合適嗎？」
原嫣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她已經明白方桐的意思了。
先一兩年，再三五年，再六七年……其實多等多少年，都會覺得「太早」、「太快」。因為不希望她再婚的人，永遠都覺得她離開得早。
「人生有多少個一兩年、三五年啊？」原振也說，「你們小孩呀，每一天每一年的感覺都是『又長大了一歲』。可等你過了三十歲之後，你的感覺就變了。你的人生就變成了，過一年就少一年，過一天就少一天。」
「可她一年就再婚了。」原嫣悶悶的，「她跟顧丞爸爸至少結婚也得有□□年？十年？難道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一年再婚和她跟前夫有沒有感情衝突嗎？認識一個人，看對眼、各方面都合適的話，三四個月、五六個月都可以結婚了。」方桐說。
原嫣說：「但是……」
「沒有但是。」方桐說，「前面那個人已經沒了，死了。」
這恰是原嫣不能接受的。她不能理解為什麼方桐和原振對一個女人在有感情的丈夫去世才一年就再婚這件事，絲毫不覺得不對或者不好。
難道不該難過幾年，追思幾年嗎？
原振無語：「別把言情當真。有句話知道不知道——人死如燈滅。」
原嫣說：「我當然知道啊，可是……」
方桐放下筷子，說；「當你說『可是』的時候，就說明，你僅僅是知道這句話，但實際上，對它的含義完全沒有理解和感受。」
「在我和你爸爸認識的人里，我們這個年紀的，有好幾個中年喪偶的。」她說，「一年再婚，很正常了。我剛才說的，三五個月，大多數人考察一個人差不多就可以結婚了。這個年紀的人也不用像你們小孩那樣，談戀愛談個幾年。花幾個月時間，各方各面考察過條件都合適，就行了。」
「最快的一個。我一個高中同學，他太太去世一個半月的時候，登記再婚了。」
「你肯定懷疑覺得兩個人可能是之前就有婚外情是？不是，是另外一個同學葬禮之後給這個同學介紹的，完全是之前不認識的人。只是條件特別合適，兩個人都找到感覺了，該結就結了。」
「沒人給死人守著。」
「就是你爸剛才說的那句話，人死，如燈滅。」
原振對方桐側目。
方桐瞥他：「幹嘛？」
原振磨牙：「以前是誰老阻止我，不讓嫣嫣了解社會現實的？」
方桐理虧了一秒，說：「現在不一樣了，她長大了。」
原嫣還在消化方桐帶給她的人間真實，聽到這話，不由得心生感慨。
長大……跟她小時候期望的，很不一樣，並不讓人感到愉快。
方桐轉過頭來，忽然問：「你那個禮服的事怎麼樣了？」
原振問：「什麼禮服？」
原嫣想阻止方桐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