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方桐的電話掛了才沒五分鐘,韓東晟的電話就打到顧丞手機上來了。
「你小子！」韓東晟氣得直磨牙，「我就說你怎麼突然跑來玩,原來是追著人女孩來的。」
顧丞微感心虛,他在顧老面前是拿了韓東晟當借口的,咳了一聲說：「也順便看看您。」
韓東晟氣哼哼地說：「少哄我,你給我等著。」說完掛了電話。
顧丞莫名其妙,不知道韓東晟這態度是因何而來。一抬眼,原嫣也不捂著脖子了,臉色有些不對勁。
「怎麼了？」他問。
原嫣猶豫了一下,問：「你知道你叔叔在追求我媽媽嗎？」
顧丞是真的不知道。韓東晟平時並不跟他生活在一起，雖然跟他親，也不會向他個小輩彙報自己的感情問題。他有些驚訝：「真的？」
看了看原嫣的臉色，他凝目了一會兒,問：「你不喜歡？」
原嫣沒回答，慢慢的溜達著走。顧丞趕上一步,牽住了她的手。
「大人其實……也都有自己的人生,他們要想做什麼，我們阻止不了。」顧丞輕聲說。
他停了片刻,說：「我媽媽剛結婚的時候,我特別的憤怒。真的是每天都在『憤怒』這種狀態中過來的。現在回頭去看，覺得自己那時候特別幼稚。」的確那時候也是小孩。
「我知道的。」原嫣說。
她沉默了一會兒。
這個事，她不想再跟方桐談，更不能去跟原振談。在與她親密的人中，顧丞是那個最能懂她感受的人了。
她停下來,看著顧丞說。
「這些道理我都懂。但是，我就是……不想她再結婚。我寧可她跟我爸那樣，找個情人什麼的，也不想她跟別人再有個家。」她垂下頭，問顧丞，「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顧丞只感覺心疼。
他懂那種感受。媽媽又結婚了，跟別人有了新家庭，從此自己是個外人了。
那種感受叫作「失去」，令人難過。
「沒關係。」他扶住她的後腦，將她攬進懷裡，吻她的發頂，告訴她，「你自私得像個人。」
「我們每個人都是自私的，大人也是。」
「所以他們不會為了我們不離婚，也不會為了我們不結婚。」
「只因為大家都是人而已。」
能被人理解，能被人寬恕，讓原嫣感到放鬆。
她「嗯」了一聲，閉上眼睛，靠在顧丞的胸前，聽他有力的心跳。
如果時光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他們在傍晚回到原嫣家取東西。
「阿姨。」在門廳，顧丞彬彬有禮地和方桐打招呼。
方桐很喜歡這個男孩子。這種喜歡很直接，喜歡他長得好看，喜歡他舉手投足的氣質。至於他家裡是做什麼的，有多少身價，未來前程如何，方桐都不在意。
不過是少年情竇初開，最美好而單純的戀情。根本不必在意那些外在的東西。
深層次來說，也是因為方桐雖然欣賞這份美好，卻並不認為這美好可以長久。等到年齡到了，孩子們自然都會長大。
她喜歡便是現在顧丞能讓原嫣開心，能給原嫣花一般的年紀留下美好的回憶。
她對顧丞格外的溫和，寒暄中不去問他家裡的任何事情，只和他聊聊學校的生活，聊聊原嫣。
等原嫣收拾好東西，她讓司機送他們。
路上顧丞說：「你媽媽挺特別的。」
原嫣問：「怎麼個特別法？」
顧丞想了想，說：「很難描述，但跟我姑姑和我媽媽，感覺都不一樣。她們三個人，是完全不同的三種人。」
顧丞的媽媽再婚了，也就罷了。但顧丞從來不怎麼提起姑姑，他倒是有時候會提起韓東晟這個小叔叔，明明姑姑才是親的。
原嫣忍不住說：「很少聽你提你姑姑，你跟你姑姑親嗎？感覺你跟韓叔叔很親。」
提起姑姑，顧丞的聲音和神情都是淡淡的，只說：「一般。」
也並不是一定跟每一個家人都親，何況姑姑不是直系親人，也已經成家立業。原嫣記住了，握住了顧丞的手。
顧丞換了話題，問她：「帶那麼多東西回去？都是什麼？」
其實其中有個大盒子，是方桐非要給她買的禮服。方桐說：「他要是做出來能穿，你願意你就穿。他要是做不出來呢？你總得有的穿才行。有備無患。」
這要說出來，就太打擊顧丞的自信心和積極性了。
原嫣只說：「都是生活用品。」
又問顧丞：「我的禮服怎麼樣了？」
提起這個，顧丞的眼睛就變得明亮：「料子已經訂好了，我明天放學過去拿。」
原嫣問：「去哪啊？」
顧丞說：「你第一次逛傢具城那個地方還記得嗎？旁邊就是一個布藝市場，裡面有專賣面料的。有一家鋪子我很熟，一般都從他家進貨。」
原嫣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次你原來是去那裡了？」又想起來那次顧丞背了個大背包，沉甸甸的，這時候猜到了肯定裡面裝的都是布料。
原嫣忍不住問：「需要做多長時間？」
顧丞無奈地說：「真論做的時間，不長。問題是，我只能放學之後過去。」
原嫣猶豫了：「要不然算了？你要天天等查完房之後再過去，太辛苦了。」主要是，原嫣擔心會影響顧丞的學習。
「我正琢磨這個事呢。我要自己找宿管老師請假的話，老師會直接給我爺爺打電話的。」顧丞心裡已經有主意了，「只能找我小叔叔幫忙了。」
高鐵的路程一個小時，在兩個人看來飛快的就過去。回學校坐的是老陳的車，原嫣還給老陳介紹：「陳叔，這是我同學。」
果不其然，她和顧丞前腳才踏入校門，後腳原振的電話就追過來了：「你和誰一起回來的？男生？」
原嫣就知道，陳叔果然是爸爸的眼線！
「就是顧丞啦。韓叔叔的侄子。」原嫣假裝隨意地說，「他周末去祁市找韓叔叔玩，順路跟我一起回來了。」
這種水平的瞎話怎麼可能騙得到原振，但他知道此時顧丞還在原嫣身邊，他便不揭破。哼哼兩聲掛了電話，他直接給方桐打過去了：「老韓的侄子追嫣嫣追到祁市去了？」
方桐不在意地說：「是啊。」
原振很不滿：「你怎麼這麼不走心，嫣嫣這麼大的女孩子了，得小心著點。」
方桐很肯定地說：「你放心，該有的知識她都有，包括怎麼避孕。」
原振讓方桐氣得倒仰：「這是避孕的問題嘛！嫣嫣才十七！」
方桐漫不經心地說：「當年你和我，也就是十七。」
原振突然無言以對，敗下陣來。
的確，那時候也就是這個年齡。荷爾蒙每天都在沸騰，精力太旺盛。
在無人的地方唇齒摩擦，交換唾液。在暑假的夏日午後，趁著方老夫婦都在國外，按奈不住偷嘗了禁果。
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是中年人，都是從年輕時候走過來的。
兒女們此時經歷的，爸媽年輕時都經歷過。
原嫣掛斷了電話，吁了口氣。總覺得爸爸跟頭警犬似的，聞著點味就疑神疑鬼的。
原嫣不是怕原振，是怕原振嘮叨。一說起談戀愛，原振就跟進入了更年期似的，沒完沒了碎碎念的，煩死個人了。
顧丞也吁了口氣。明明面對原嫣媽媽的時候就很輕鬆，聽到是原嫣爸爸，就莫名緊張。也怪！
把原嫣送到了女生宿舍樓下，原嫣說：「那我上去啦。」
顧丞說：「嗯。」
可兩個人誰都不動。手還牽著手，誰都沒先放開。不知道怎麼的，就貼近了。不知道怎麼的，嘴唇就貼到了一起。
他們都小心翼翼，甚至不敢張開嘴巴，只敢用嘴唇輕輕的摩擦。
那種接觸讓人快樂得顫抖，甚至忘了身在何處。
直到有人重重的「咳」了一聲！原嫣和顧丞慌忙分開，轉頭看去。
苗苗往嘴巴里塞了一片薯片。
張鶴妍往嘴巴里塞了一根豌豆脆。
汪菲咬了一口芒果乾。
三人組帶著一臉姨媽笑，看得津津有味。
原嫣扶額。
周一顧丞還擔心的問她：「昨天晚上沒事？」
原嫣眼神飄忽：「沒事。」就是被那三個傢伙拖進宿舍里進行了一場慘無人道的拷問而已。
最後就變成了四個人集體討論了一番關於接吻、性、避孕、艾滋病，話題一路狂奔到「聽說男的都找小姐」、「啊，噁心死了」、「我都不想找男朋友了」、「還是一輩子單身」，簡直野馬脫韁。
顧丞一臉輕鬆，告訴原嫣；「請假的事搞定了，我叔叔答應他出面幫我請假。我放學之後就可以過去。」
原嫣也鬆了一口氣。當時不過是隨口一提，只為了轉移話題而已，要是成了負擔就不美了。
兩個人周一中午去學生會開了會，臨近舞會，很多事情開始動手了。在他們兩個加入學生會之前，工作就已經分配好了，本來可以讓他們兩個新人只見習，不用插手的。但林治有意為之，特意調整了工作分配，把徵集老師做舞會義工的工作交給了他們倆。
就為了讓顧丞積極一點。
為了讓學生們能在聖誕舞會上玩個痛快，舞會當天的後勤工作全都由老師來做，連學生會的人都可以解放出來。為此，就要徵集肯做義工的老師。
顧丞當然不能袖手只讓原嫣一個人去忙。曾經走到哪裡就能讓同學們噤聲一片的冰山大佬就開始奔波於教務樓的各個辦公室之間。
好在老師們都很熱心，顧丞和原嫣的工作進行得很順利。
等他們離開二年級辦公室，李老師還跟別的老師感嘆：「看看，敢相信這是顧丞嗎？」
下午放學，顧丞磨蹭了一下，等班裡同學都走了，他拉著原嫣的手說：「待會我下了課就直接過去了。你自己吃晚飯。」
原樣當然不可能自己吃晚飯，那兒還有張鶴妍、苗苗和汪菲呢。可惜在戀愛狗的眼裡，這是只有兩個人的世界，我不在的話，你就是一個人了。
原嫣甜蜜地說：「辛苦你啦。」
顧丞看著班裡沒人，腳一踢，把後門關上了，低頭就吻在了原嫣的唇上。
空曠無人的教室里，那些偷偷的吻，每一年都在重複發生。那些黑板、講台、桌椅和教學儀，見證了一群又一群十七歲少年男女荷爾蒙滿溢的青春。
原嫣閉上眼睛，被柔軟靈巧的舌尖撬開了牙關。
侵略，讓人渾身戰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