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三更
當然了,要不是超級喜歡,真心熱愛,顧丞之前怎麼會跟顧老發生那麼多次激烈的爭吵。
那一次,要不是顧老撕了他畫設計圖的本子,他怎麼會口不擇言，刺激得顧老突然腦溢血。
他是曾經為自己的夢想爭取過的。但他也真的被那一次顧老的倒下嚇到了。所以現在,他只敢對自己說，服裝設計只是他的愛好,愛好而已。
承接爺爺的期望,把爸爸沒做完的事做完，才是他的責任。
但原嫣的目光認真且誠摯，並不是口不對心的恭維。在她這個年紀來說，自然是夢想的重要性遠大於責任。
而且,她是個夢想即是責任，夢想與責任二合一的幸運兒。
顧丞有一瞬都有些嫉妒原嫣了。
他沉默了一下,說：「好。」
原嫣能感覺到顧丞這一聲「好」太過輕飄飄,不是那麼真誠,更多是在敷衍她。
是她想得太簡單了嗎？畢竟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她有點失望。她以前對朋友,最多也只是這樣的口頭激勵和鼓舞,畢竟半大孩子也沒什麼大事,至少沒有大到需要他們真的伸手去幫忙的地步。
可現在她真的想要幫助顧丞,卻不知道從何下手。
在充滿夢想的年紀，他們決定不了自己的人生。
吃完了飯，兩個人把飯盒扔進垃圾桶。
顧丞說：「待會得把垃圾帶走,要不然等從日本回來，就該亂飛小蟲了。」
原嫣問：「家裡人就完全不過來嗎？」
「不會。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嗎，都不敢讓我爺爺過來的。」顧丞說，「但是他又不肯找保潔收拾這個房子，擔心會被保潔動壞了。一開始是我小叔叔來收拾。後來我上了高中，爺爺從老宅搬到郊區去住了，怕我一個人住市區的老宅沒人管，叫我住校了。我就說每周我過這邊來收拾一次，就把這個事接過來了。」
結果是假公濟私，搞成了自己的秘密小基地。
他收拾東西，原嫣就翻看那兩隻收納箱。
雖然不合她的尺寸，但有一些真的很漂亮，有一些就一言難盡了。
顧丞走過去，臉有點燒，把那些一言難盡的從原嫣手裡搶走：「看那些就行，這幾個別看了，早期作品。」
原嫣嘖了一聲說：「你藏的可真深，連王哲都不知道。」
「……」顧丞恨恨地說，「不要提他。」
原嫣：「……有故事？」咋肥四鴨？
顧丞想起來就還恨得牙痒痒。
他跟王哲很早就認識，是好哥們。顧丞要坦誠自己的小秘密，當然第一個就是找王哲。
他很用心的縫了兩件一模一樣，自己覺得很帥氣的t恤，拿了一件給王哲。
王哲：「這什麼？」
顧丞沒好意思直接說是自己縫的，只說：「兄弟裝，一人一件。」
孰料王哲當場拒絕了。
「醜斃了。」這廝說，「你是在侮辱我的審美嗎？」
冰山少年的玻璃心，就這麼碎了一地。
「只是做工粗糙了點。」顧丞堅稱，「那時候我才剛自學縫紉機，手還生，但絕對不醜！」
第一件作品拿去給好兄弟獻寶，卻被丑拒。現在回想起當時的心路歷程，還心酸呢！
原嫣笑倒在收納箱上。
「不許笑！」顧丞磨牙，把一件衣服丟在她腦袋上，「去試試這件！」
原嫣把衣服拽下來：「咦，這是你剛才縫的那件？」
是一件t恤，肥肥的，寬鬆款。
「我把袖長和衣擺修了修，你應該能穿了。」顧丞說，「你好歹來一次，怎麼也得給你留個紀念品。」
原嫣美滋滋的去試了，果然可以穿，衣擺和袖長都合適了。
衣服很肥很寬鬆，前擺短后擺長，能蓋住屁股，顯得原嫣特別嬌小。
原嫣不知道顧丞初中時候審美和品味怎麼樣，做出來的t恤是不是真的「醜斃了」，但顯然現在的顧丞時尚品味已經不同一般了，這件t恤的顏色拼接和款式都很好看。
「能穿能穿！」她開心，「歸我了！」
左轉右轉的給顧丞看：「好看？」
她轉了一個圈，聽見顧丞說：「……好看！」
他說的肯定是衣服。
原嫣認識顧丞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這麼明亮，這麼有神采。
「還有沒有別的能穿的？」原嫣又去扒那個箱子。
尺寸不合適原來改改就可以了，看起來並不是特別費工夫嘛。原嫣已經決定多挑幾件讓顧丞給她改了。
既然用本小姐做專屬模特，那你就是本小姐的專屬設計師咯。
原嫣的思維向來都是理直氣壯的。
她扔在沙發上的手機忽然響了。
原嫣在工作台的這一側，跟沙發之間還隔著顧丞的大工作台。顧丞卻站在沙發的這一側，他順手幫原嫣撈起手機，想遞給她，看到手機上的來電頭像，卻忽然一頓，挑了挑眉，直接一劃就把手機接通了。
接別人的電話是很沒禮貌的行為，原嫣莫名，不知道顧丞為什麼突然這麼做。
但顧丞把手機放在了工作台中央，當對面的人聲響起的時候，原嫣就懂了。
「嫣姐~嫣姐你在幹嘛呀？是不是正在用功複習呀？」王哲諂媚的聲音從電話里響起。
顧丞開了外放的。
原嫣：「……」
居然是王哲？有什麼事不能發微信，居然要直接打電話說？
怪不得顧丞直接就接通了，還開了外放。
他好兄弟大晚上的私下裡打電話給女生，他是絕逼要聽一聽這廝是想幹嘛的！
「你有事？」原嫣問。
「哎呀，聽聲音你很忙啊，考前還是要注意休息啊，別太緊張，你成績那麼好，肯定沒問題的。」王哲的七彩屁放得砰砰響。
原嫣：「……說人話。」
「咳，真是的。」王哲矯情了一下說，「那個什麼，你明天早上是不是還要去接苗苗？我就想，班長你晚上這麼用功，別累著了，要不明天我替你接。我也是順路的，一點都不繞。」
原嫣和顧丞同時「呵」了一聲。不過原嫣呵出了聲，顧丞沒出聲。
兩人對視了一眼。顧丞兩手撐著桌子，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原嫣拿起手機湊近臉邊，慈愛地說：「不累，我正打算睡覺呢。早睡早起，明天早早的去接苗苗。我們都說好了的。」
王哲的聲音頓了頓，拔高：「哎，班長，那什麼！你們女生行李都多，一個車可能塞不下，我行李少，還是我去，要不然你們行李塞不進車裡，可就麻煩了，耽誤了飛機怎麼辦。」
「不會的。」原嫣慢條斯理地說，「明天我爸派我們家那輛賓利去送我，後備箱敲——大的！多少行李都放得下。」
顧丞最喜歡原嫣眼睛里閃動狡黠光芒的樣子了。他望著天花板直樂。這時候一點兄弟情都沒有了，可見男人的友誼有多麼不牢靠。
王哲沉默了很久，終於認輸了：「班長，別逗我了。我知道你明白。」
「我不明白。」原大班長端起官威教訓學習委員，「我只知道要想求人，就得拿出誠意來。」
王哲沒辦法，只能訕訕地承認了：「我那個不就是……想那個……接那個苗苗一下嘛。」
說完，又趕緊補充一句：「畢竟前後桌嘛。」
原嫣終於滿意了，說：「成，那你算好時間，別誤了飛機。」
王哲打包票：「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王哲別看人成天嘻嘻哈哈的，原嫣跟他認識以來，感覺他辦事其實很沉穩，靠得住。
原嫣說：「那我待會就告訴苗苗，明天換你去接她。」
王哲趕緊攔她：「別別，你別現在說。顯得多刻意啊。」
原嫣：「……哈？」
王哲給她支招：「你明天早上說好不好？就一大早給她發個微信就行，就說你們家車半路壞了，換我去接她……」
原嫣沉默了一下，說：「王哲啊……」
王哲：「嗯？行不行？
原嫣卻說：「你這麼心機，我不大放心苗苗啊……」
王哲立刻氣就虛了。
他吞吞吐吐地說：「這、這哪能說是心機呢，這就是……就是好看點。」
原嫣嘖了一聲，說：「知道啦。明天早上發簡訊。但是你怎麼喊她起床啊？肥肥說，拖苗苗起床巨難！她跟床能長到一起去。」
電話那頭，王哲可能想象了一下畫面，噗噗地笑了，說：「我請阿姨幫忙叫唄。對了，明天是哪個阿姨值白班？」
原嫣想了想：「高阿姨。」
她還是善良的，好心給王哲支招：「你給高阿姨買點零食，高阿姨特別愛嗑瓜子。」
王哲嘚瑟起來了：「這還用你教我，我都已經買好了！」
「……」原嫣說，「突然覺得還是不放心，明天還是我去接。」
「姐我錯了，我不嘚瑟了！」王哲立刻低頭，順手就把他的大兄弟顧丞給賣了，「以後你對付丞哥，我絕對站你這邊。你說，要我幹什麼都行，往丞哥椅子上抹強力膠也行！」
顧丞：「……」
媽的！
塑料兄弟情真是太經不起考驗了！
是誰說男人的友誼比女人的友誼更真摯更長久來的？根本一點不符合現實。
這個人肯定不知道漢語里還有「重色輕友」這個詞。
原嫣笑得嘴都要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