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原嫣周六是被媽媽方桐叫醒的。
「醒醒！醒醒！這屋裡怎麼回事？怎麼亂成這樣？怎麼還有啤酒？誰喝酒了？」
方桐一早叫司機從祁市出發,到琛市的時候，都中午了。因為提前打好了招呼，她來到國豪,就拿到了提前準備好的房卡。
原本想給原嫣一個驚喜,結果打開套房的門一看，茶几和桌上亂七八糟的，都是零食的空袋子空盒子，飲料的空瓶子。這都沒什麼,但居然還有好幾罐啤酒！
方桐就緊張了。推開卧室門之前，還有了一絲猶豫。
好在卧室里只有原嫣一個人,穿著整齊的睡衣,睡得小臉紅撲撲的,方桐才鬆了一口氣。再一看,卧室里倒還是乾乾淨淨的樣子,不管昨天晚上是什麼人來了,這些人沒進卧室來。
方桐就放心了。
拉開窗帘,拍著原嫣的臉蛋喊她起床。
原嫣被光刺了眼,嚶嚀一聲，拉住被子蒙住臉呻/吟：「媽你怎麼來了？快拉上窗帘！」
「拉什麼拉,太陽都曬屁股了！」方桐沒好氣地說,「昨天哪瘋去了？是不是睡得很晚？」
原嫣蜷在被窩裡求她：「您別叨叨了，腦袋疼！」
方桐坐在床邊，拍了她一巴掌：「覺得我不在你身邊，就沒人管你了是不是？說,昨天都什麼人來這了？」
原嫣哼哼唧唧，有氣無力地說：「就幾個同學……」
方桐質問：「怎麼還喝酒了？」
「有仨男生。」原嫣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手，豎起三根手指，「一個現任副班長，一個前任副班長，一個學習委員，都不是壞孩子……男生，就那樣……」
方桐也不是生下來就是中年人，一樣有過年少輕狂的時代，自然知道這個年紀的男生是什麼樣子。她也不是很在意，只要問清楚就好了。
卻又想起來原嫣跟她提過這個副班長，問：「副班長？是不是就是那個年級第一名？成績比你好的那個？」
原嫣「唰」一下就把被子掀開了，躺在那兒嚷嚷：「什麼呀，不就才一次月考嗎？您等這個月月考，看看誰才是年級第一名！」
那腦袋毛茸茸亂鬨哄的，說話透著股孩子氣。嚷嚷完，還翹起一隻小豬蹄，撓了撓小腿的痒痒。
一上午三四個小時的車程，從祁市到琛市，就是為了來看這隻小豬崽。
粉紅嘟嘟的，活蹦亂跳，有活力得很！
方桐徹底放心了，笑意從眼角流出。原嫣眯起眼，看著陽光里的母親：「媽，你很開心？」
方桐揉原嫣的頭，嗔道：「一個禮拜沒見了，見著我，你不開心？」看到原嫣好好的，還這麼有精神，她便眼眸溫柔，笑容舒心。
那麼之前微有壓抑的情緒，其實不是因為離婚，是因為擔心她嗎？
原嫣有些恍惚。
原來很多事，都跟之前以為的不一樣。爸爸媽媽的人生，她其實根本插不進手。
一時眼眶便酸酸的，趕忙伸個懶腰，假裝打哈欠。在床上打了幾個滾，把眼淚都蹭在被褥上。再起來，人便精神抖擻了：「等我洗把臉，咱們一起吃早飯。」光著腳丫，蹦跳著進了衛生間。
「穿鞋！穿鞋！你襪子呢？」方桐和原振一樣操碎了心。吃什麼早飯，再晚點，可以直接吃下午茶了！
「這一層是地暖~」原嫣含著牙刷的聲音從衛生間傳出來。
洗漱完，收拾出個人樣，原嫣瞄了一眼，見方桐穿了件米色的復古款毛衣。「太好了，這件我也帶來了。」她鑽進衣帽間里扒拉，沒一會兒，把一件一模一樣的毛衣扒拉了出來，「我們穿姐妹裝！」
「別老滿嘴胡說，什麼姐妹裝。」方桐笑說。
說是姐妹有點過，但歲月的確優待了方桐，在她身上留下的都是優雅的痕迹。
這一對皮膚一樣白皙、氣質超好的母女出現在二樓的中餐廳時，母親優雅沉練，女兒嬌俏明艷，很是引得別人回眸注目。
「方總？是方總嗎？」
很快就有一桌兩個男人站起來，跟方桐打招呼。其中一個中年人白白胖胖的，原嫣昨天晚上見過，就是顧丞去打招呼的那個人。難道這個中年謝頂的胖蜀黍就是顧丞的叔叔嗎？
這，難道，顧丞……將來也會長成這樣嗎？
原嫣思維發散，一時如同被雷劈了。
方桐應聲望去，說：「韓總？真巧，你也在琛市？」
她說話的對象卻不是胖胖的中年人，而是和他同桌的另一個男人。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那隻手和原嫣的手很像，白皙細膩，纖長秀美。
被稱作韓總的男人伸手握住她的手，笑著說：「琛市是我大本營嘛。」說完，給她介紹身邊胖胖的中年人：「賀總是國豪琛市的總經理。」
「賀總。」方桐頷首，和胖胖的賀總握手。
原嫣大大的鬆了口氣。原來胖蜀黍只是琛市這間酒店的總經理，那他就不是顧丞的叔叔了。顧丞說他叔叔做起了晟達集團，他的叔叔應該是集團的董事長或者總經理才對。
一邊想著，一邊聽著幾個大人寒暄，說些場面話。沒幾句，那位「韓總」問：「怎麼沒見原總？沒一起來嗎？」
方桐用一種回答「今天天氣怎麼樣？不錯，有太陽。」般輕鬆的口吻回答說：「我也不清楚，我們離婚了。」
空氣突然安靜。
原嫣保持微笑。
那位韓總面不改色的「哦」一聲，目光投向原嫣，直接轉移了話題：「這位是令千金嗎？」
「是，剛剛轉學到琛市這邊來，以後和她爸爸一起生活。」方桐笑著摟住原嫣的肩膀，給她介紹，「韓總是晟達集團的總經理。」
原嫣就乖巧地打招呼：「叔叔好。」
對話忽然就家常了起來。
「這麼大了，在哪間學校上學？」韓總問。
「就是旁邊的立安。」方桐說。
「真巧，我侄子也在立安，說不定你們認識。」韓總笑著對原嫣說。
原嫣心中一動。
她不知道晟達集團上市沒上市，所以不能確定集團總經理是不是就是老闆。但這位姓韓不姓顧，原嫣就沒往顧丞頭上去想。
忽然卻聽他說，侄子也在立安，怎麼就這麼巧，晟達的管理層的孩子都在立安上學？
她忍不住仔細看了韓總一眼。這男人面相顯年輕，但頗有氣度，估摸著應該跟原振、方桐差不多年紀。但他相貌端正、身材魁梧，和顧丞那種邪氣風流的相貌沒有半分相似。最重要的是，他不姓顧啊。
但原嫣還是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您侄子是顧丞嗎？」
韓總眼睛一亮，沖方桐笑道：「看，果然是認識的。」
原嫣吃驚不小。
在同齡人里她算是能拿得住架子的，可在幾個大人面前又算得了什麼，何況方桐太了解自己的女兒，把她看得透透的，當下便輕輕的拍了拍原嫣挽著她胳膊的手臂。原嫣便收拾了情緒，笑著說：「真巧啊，我和他一個班。」
原嫣心癢難撓的想知道顧丞和這個韓總是怎麼回事。任誰說「我叔叔」通常指的都是親叔叔，要不是親叔叔，也沒臉說人家的公司是自己家的產業。奈何這不是她能插嘴的場合，更不可能直不楞登的去問韓總這些事。
方桐跟韓總你來我往的說了幾句沒營養的場面話，韓總客氣地邀請她們一起用餐，方桐也客氣地婉拒了。
一直到方桐帶著原嫣在一張離韓總頗遠的桌子上坐下，原嫣才急不可待的壓低聲音問方桐：「媽，怎麼回事啊？我同學姓顧，為什麼他叔叔姓韓？是表叔嗎？」
方桐沒回答她，先訓斥她：「以後有什麼想法，放在心裡，別直接露在臉上。」
原嫣分辯：「我太吃驚了。」
「人生吃驚的事多著呢，回回你都瞪著眼睛看人家？」方桐批評她。
原嫣低頭認錯，又抱著方桐的手臂搖她：「您快跟我說說嘛，那個韓總和我同學是怎麼回事？韓總是晟達集團的老闆嗎？我同學說，晟達集團是他叔叔做的。」
方桐無奈地說：「我怎麼可能知道他跟你同學是怎麼回事。韓總就是晟達的老闆，晟達是他一手做起來的。他跟你爸關係不錯，幫他拿過地。不過我聽說……」
她沉吟了一下，說：「我聽說韓總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他是被別人收養的。」
「原來是這樣，那就說得通了。」原嫣恍然大悟。
怪不得每次王哲說國豪是顧丞家的，顧丞總是分辯一句是他叔叔的。
顧丞爸爸去世了，媽媽改嫁了，一個叔叔還不是親的，是收養的。這家庭關係，也不簡單啊。
他跟他那個疑似是母家表哥的高三學長林治的關係好像也不大好，不，他好像跟自己媽媽的娘家整體就關係不太好。
真是誰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啊。
原嫣想起顧丞對人總是冷冷淡淡的，像匹孤狼，不知怎地，就覺得心裡酸酸的。
媽媽說的對，她應該學著更內斂一點，控制好那些外露的情緒。
以後對顧丞的關心和在意，應該要更不動聲色。
這樣，他那看似冷漠大條的神經，便不會如此纖細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