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畢竟已經在學校里受過原嫣的冷淡了，柳韻詩其實不是很想找原嫣一起吃飯的。但是今天早上柳蘭茜特地大清早的來跟她說，叫她一定多跟原嫣走近點。
「你看昨天陪她一起吃飯，你原叔叔心情就很好。」柳蘭茜三十多歲的人，穿著薄透的絲綢睡衣，身材凹凸有致，因為保養得好，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得多，卻比真正的年輕女孩風情得多。
柳韻詩都不敢去看她眉梢眼角殘留的春情，彷彿窺視了原振那個男人的私密事一般，嚇人。
但的確昨天和原嫣一起吃過晚飯後，回家的路上，原振對她們似乎也更溫和。原振還是喜歡別人捧著他寶貝女兒的吧？
柳韻詩深知她現在的生活，都來自於原振，包括她能進立安這樣的學校，能被彭鑫這樣的以前她根本高攀不上的男生小心對待，都是因為原振。
柳韻詩喜歡彭鑫看到她住在御園時露出的目光，更喜歡接她上下學的賓利車，喜歡立安精緻漂亮的校服。
為了她喜歡的這一切，她大中午一下課就跑來了，來討好這個真公主。
難伺候的，真公主。
「原嫣，你不是說不認識她嗎？」張鶴妍皺起眉，狐疑的看看柳韻詩，又看看原嫣。
女生的小團體間不允許秘密的存在，這種欺騙夥伴的謊言，更是在動搖友誼的基石。
「原嫣，新同學我都不熟，能不能讓我跟你一起吃飯？」柳韻詩拿出她一貫對男生都無往而不利的招數，柔柔弱弱的請求。
柳韻詩漂亮有風情，帶著股子我見猶憐的勁兒。這樣哀哀柔柔的請求，男生幾乎都不會拒絕她，女生要是拒絕她，在男生眼裡就是沒有同情心、欺負人。
張鶴妍立刻就嗅出了柳韻詩那股子綠茶婊白蓮花的臭味。她眉頭就皺起來了。
這女生可是跟彭鑫走得近，在她們眼裡都已近被打上了「拜金女」的烙印了，她可一點也不想跟這樣的女生混在一起。
原嫣要是答應讓她一起吃飯，那可就糟心了。張鶴妍就和苗苗、汪菲互相遞個眼色，拿眼睛看原嫣。
所幸原嫣絲毫不為柳韻詩的纖弱之態打動或脅迫，冷淡的說：「我跟我同學一起吃，不方便跟你一起。」
張鶴妍就鬆了一口氣。
柳韻詩說：「可是昨天……」昨天明明和和氣氣的吃了一頓晚餐，原嫣雖然全程沒搭理她們，但是也沒有拿話刺她們。
看起來彷彿慢慢的也接受了她們似的，至少柳蘭茜是這麼說的。
柳韻詩昨天去了國豪頂樓的旋轉餐廳，很是沉迷在這種高檔的環境里，其實沒分多少心思在原嫣身上。一頓晚餐，都是柳蘭茜在那裡像朵解語花似的調節氣氛。原振話不多，但凡說的，都多是跟原嫣說話。
原嫣話更少，雖然看起來心平氣和，但……柳韻詩現在回想起來，才恍然發現，原嫣的心平氣和之下，是直接無視了她們存在的冷漠。
那其實是，比吵鬧、辱罵更傷人的態度。
「昨天是昨天，學校是學校。」原嫣打斷她。昨天原振帶著她們來，她只是給原振面子而已。而且她也答應了方桐，不會把自己困在這種事里，不會把自己拉低到這些人的水準。
她這話一說，張鶴妍幾個都看出了她對柳韻詩的態度。
小團體就得同仇敵愾，汪菲小辣椒終於收起手機，斜著眼睛問：「原嫣，她誰啊？」
原嫣說：「她是……」
她是誰呢？姐妹？一家人？不，原嫣是不會承認也不會接受的。
不過就是一個扒著她爸爸的撈女的女兒罷了。
原嫣的嘴角勾出了一抹帶著蔑視之意的冷笑。
這一抹冷笑看進柳韻詩的眼睛里，被主觀的無限放大成了惡意的笑。
柳韻詩突然驚恐了起來。
她是知道柳蘭茜是在原振和原嫣媽媽還沒離婚時就勾搭上原振的，她媽媽就是俗稱的小三兒啊。這可是個對小三兒喊打喊殺的時代。學校裡面十幾歲的少年少女們，更是對小三嫉惡如仇，毫不寬容的。
原嫣、原嫣是不是想告訴別人她是個小三兒的女兒呢？
柳韻詩想到這一點，臉上都褪去了幾分血色。她彷彿已經看到了未來同學們對她的唾棄，彭鑫如果知道了她並不是那個富有家庭的真女兒，還會對她這麼彬彬有禮體貼關照嗎？
柳韻詩這時無比怨恨媽媽為什麼非要她來招惹原嫣，她又悔又怕，驚恐的看著原嫣。
原嫣的心裡，也不是沒動過這樣的念頭，人畢竟有愛恨，有喜憎。
但她看到柳韻詩忽然蒼白的臉色，到底沒能狠下心來。其實不過是一個跟她同齡的女孩子罷了。說到底她不是小三兒本人。
說出來，讓這個女孩未來的學校生活變得艱難，於她，難道就能有多大的快感嗎？
並沒有。
只不過讓自己掉了個格調而已。
「一個親戚。」原嫣終於只是這樣說，看著柳韻詩的目光，冷漠但是平靜。
柳韻詩已經住進了她的家裡，已經擠進了她的生活里，她遲早都得正視她的存在。
都十七了，別任性了，像個大人一般的去面對吧，原嫣這樣對自己說，終於承認了柳韻詩的存在。只是「姐妹」這個詞，永遠都不要想。
柳韻詩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感激的看了一眼原嫣，接住了原嫣給她的這個台階，忙說：「我明白了，那你和你同學一起吃吧。我、我去找我們班的同學。」
說完，快步走開了。
「親戚呀？怪不得。」汪菲說，「不討喜的那種親戚吧？我看她挺想巴著你的。我們家也有這種討厭的親戚，是我一個姨，還不是親姨，是表姨。」
「一心巴著我媽，想讓我媽借錢給她兒子出國讀書，還問我打算去哪念，說讓她兒子跟我一起。」
「媽呀笑死我了，她兒子門門考試不及格的學渣，天天就知道打遊戲泡網吧，老子這麼辛苦用功，是為了跟這種學渣一起出國讀書的？」
「可我覺得，原嫣這個親戚，好像不壞吧。」苗苗傻乎乎的說，「感覺有點可憐兮兮的，好像真的很想跟咱們一起吃飯，不讓她去吧，我怎麼感覺跟咱們欺負人家似的？」
張鶴妍氣得拍她頭頂：「她是你誰啊？你欠她的啊？」
苗苗縮縮脖子：「我就是感覺，感覺而已嘛。」
原嫣說：「只是親戚而已，我不欠她的，也一點都不想沾她。沒錯，就是汪菲說的那種討人厭的親戚。」
「她一開口說話我就不喜歡。」原嫣都這麼說了，張鶴妍雖然還有點介意她前頭兩次不承認認識柳韻詩，還是直言說，「有些女生真的是，她跟你說話，你還一句沒說呢，就給人一種你欺負了她的感覺。我前男友就是被這樣一個綠茶婊撬走的，哼。」
想起從前的事就牙痒痒，揪著苗苗臉上的軟肉，氣哼哼的說：「你看人帶點腦子，就這種綠茶婊，你……算了，你肯定惹不起，到時候把你吃得骨頭渣都不剩，你還是繞著走吧。」
又說：「你跟原嫣學學，該拒絕就拒絕，多乾脆呀。就你老黏黏糊糊的，別人有事都知道甩給你，誰都欺負你。」
學校就是個小社會，班級是小社會裡的小社會。十六七、十七八的年紀，既保存著孩童的天真殘忍、弱肉強食，也已經開始像成年人那樣勾心鬥角了。
就這兩三天原嫣就看出來了，苗苗是個天然呆，而且不會拒絕人，要不是張鶴妍罩著她，她得被人賣了還開開心心幫人數錢。
張鶴妍性子耿直，俠氣重，拎得清，是個值得交往的人。
看著苗苗苦著臉揉腮肉的模樣，汪菲和原嫣都笑起來。便在這時，原嫣看到張鶴妍朝她投來一瞥。
原嫣的腳步就頓了頓。
有些人做決定猶猶豫豫，瞻前顧後，有些人在瞬息間就能想明白一切，就能做出取捨。
原嫣不過垂了一下眼帘，再抬起，便已經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其實……」她停下腳步說，「我爸媽離婚了。」
張鶴妍三人也停下來，驚訝的回望她。
這種事不可能永遠隱瞞，身邊的人遲早都會知道。這在遲早間拖延的時間，不過是她的軟弱和不甘而已。
「我過來琛市是來跟我爸一起生活。但是我爸已經有別人了，她是那邊兒帶過來的小孩。」原嫣平靜的告訴了她們。
說出來沒有她想的那麼難，甚至讓她感到了一陣輕鬆。爸爸媽媽已經離婚，已經再不可能在一起。原嫣終於能正面這個事實了。
她甚至非常希望此時此刻方桐能在這裡，那她就能驕傲的對方桐說：「媽媽，別擔心我，你看，我已經長大了。」
已經長大到能面對人生里這種苦痛了，像一個成熟的大人了。
原嫣內心裡，為自己感到驕傲。
這件事一說破，所有的隔閡和芥蒂都沒了。友情被分享秘密的行為推進了一大步，原嫣這一回是徹徹底底的融入了張鶴妍、苗苗和汪菲的小團體，完全的獲取了她們的信任。
甚至成為了被大家心疼的那一個。
「現在離婚多正常啊。」苗苗趕緊過去抱住她胳膊，「我舅舅也離婚了。」
「是啊是啊，我一個表姐也離了，結婚六個月就離了。再正常不過了。」汪菲抱住她另一邊胳膊，「現在又不是從前，離婚是多大的事兒。兩個人在一起要是不開心，真不如分開，各自歡喜啊。」
「說的對啊。」張鶴妍也安慰苗苗，「老一輩呢是要從一而終，苦一輩子也不能背個離婚的名兒被人指指點點。中青代呢就進步多了，開始追求自我了，過不下去就分開。到咱們這一輩，我估計啊，以後不結婚的人占多數。
「不、不是吧？」苗苗震驚的說，「我想結婚的呀！」
「我也想我也想！」汪菲舉手，「我想嫁給我愛豆！」
張鶴妍給她們倆氣得倒仰。
「要結你們結，反正我一輩子只戀愛不結婚！」
「哇，還可以這樣？那我也不結了！」
「咦，要是一輩子跟我愛豆戀愛也挺好的哈哈哈哈」
顧丞和王哲幾個人走在前面，聽到後面忽然發出的笑聲，都回頭看了一眼。
「不愧是我王哲的同桌，人緣像我一樣好。」王哲不要臉的讚歎。
張鶴妍眼睛里容不下沙子，她肯接受的女生，應該是性子不錯的。
顧丞目光在女孩們明媚的笑靨上停留了一會兒，在王哲轉回頭來的前一秒先收回了目光。
班副黃偉走在他們旁邊，也回頭看了看，然後看了顧丞一眼，忽然露出一抹詭異的笑，恰被王哲看到，狐疑的問：「你笑什麼？」
黃偉嚇了一跳，支吾了一聲「沒什麼」，趕忙三步並作兩步的逃掉了。
「卧槽笑得這麼淫/盪？」王哲大聲喊，「是不是手機里下了小視頻？給老子站住！」
大步追上去了。
「男生真噁心！看吧，這就是我為什麼不結婚的原因！」張鶴妍嫌棄的說。
原嫣望過去，看到前面顧丞背影頎長，風姿俊秀。想到自己的即將要做的事，她嘴角忍不住忽然勾起。
顧丞忽然背後一陣發涼，他摸摸後頸，摸到一片雞皮疙瘩。轉頭，那女孩正含笑望著他。
顧丞：「……」
怎麼像在憋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