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方桐很意外。
自從她和原振攤牌確定了要離婚，兩個人開始分割財產那時候起，一直到現在，方桐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女兒這麼有精氣神兒的聲音了。
她聽起來鬥志昂揚，像每次去參加競賽前的狀態。這是……遇著有力的對手了？
方桐是知道自己的女兒看似軟萌無害，實際上是有多麼心高氣傲的。一般的對手引不起她這麼大的興趣。
而且方桐同意送原嫣來琛市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她留在祁市，身邊同學或多或少的聽說了她父母離婚的事。學校里嫉妒原嫣的人不少，少年人心胸沒那麼寬廣，齟齬時惡意的插刀，對原嫣來說又是一重傷害。
換一個新環境，就好多了。
方桐因此樂見原嫣願意留在琛市，她立即便同意了：「好呀。立安的名聲真的很大的，媽媽一個朋友的孩子就在那邊，去年也是去了藤校，很厲害的。你在那邊好好讀書，別多想，別管你爸的事。他是個成年人了，能處理好自己的生活。」
「我爸昨天到酒店陪我吃晚飯呢。」原嫣笑嘻嘻的說。
吃飯的時候小三兒打電話給原振，說準備了一桌菜。原振說不回去了，陪寶貝女兒吃飯呢。原嫣跟原振是桌子兩個邊挨著坐的，聽見電話里有好幾秒的停頓，估摸著小三兒鬱悶壞了。小三兒不開心，她當然就開心了。
嘻嘻。
自己的女兒方桐怎麼會不了解呢。她一聽就明白了她話里的未盡之意。
方桐心中輕嘆，柔聲說：「嫣嫣，那個女人和你爸爸的事，不管對錯，都是我們大人的事。你不要為這些事分心，好好學習，交幾個新朋友，周末和同學們一起逛逛街吧。我女兒，一定很快就交到朋友了是不是？」
「是，但是……」
「嫣嫣，」方桐打斷她說，「你是個要飛往高處的孩子，不要讓有些人、有些事擋住你的視野，絆住你的腳步。記住媽媽的話，站得高，才能看得遠，看得遠，人的……」
「人的心胸才能開闊……」原嫣呢喃著跟媽媽一起念出了這句座右銘。她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知道了，對不起……媽媽。」
讓您失望了。
原嫣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把手機揣在口袋裡，轉身走回教室。她腳步鏗鏘，節奏清脆，幾步走到了自己的桌子旁。
顧丞轉著筆，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原嫣目光和他一擦而過，強迫自己不去注意那隻靈巧的手，轉身坐下。
顧丞嘴角向一側勾了勾。
「原嫣原嫣！你給我講講這道題。」苗苗圓滾滾的從前面斜趴過來。
「哎，找我啊！我給你講啊！」王哲立刻不滿的擠過來。
「一邊兒去！」苗苗把他大腦袋扒拉開，得意地說，「我有我嫣嫣了，以後不用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了哈哈哈！」
「喜新厭舊！過河拆橋！」王哲忿忿地說。
原嫣噗嗤一笑，湊過去眯起眼睛：「哪一題？」
「這道！這道！我就是繞不明白！」
顧丞目光聚焦在指間飛快轉動的黑色簽字筆上，聽著原嫣低低的綿柔的聲音不緊不慢的給苗苗分析講解。
那自然是……比王哲要有耐心的多了。既不會大呼小叫罵苗苗笨蛋，也不會手賤扯她頭髮拉她辮子。解題過程不僅流暢清晰，而且一發現苗苗跟不上她的思路，說了句「哦對不起」，立即換了另一種更淺顯的解釋方式。
很快，苗苗就發出「哇，我明白了」，「原來是這樣」的驚喜讚歎。
「么么我嫣嫣！嫣嫣真棒！解釋得真清楚！」苗苗開心地說。
王哲不幹了：「嘿！嘿！這麼久以來我的辛苦付出都被無視了？」
「你講的我老聽不明白！然後你就罵人。」苗苗很不開心，又對原嫣說，「我跟你說他討厭死了！老罵我！」
王哲氣得倒仰。
班裡的風氣比原嫣原來那個軍事化管理的公立學校活潑很多，男女同學間也很隨意的笑鬧，少年男女的天性在開明的校風之下並不被壓制。
那些似有似無的荷爾蒙，朦朧的還看不清的好感，在靚麗校服包裹的青春里發酵，氣息迷人。
王哲說：「我可是服了，原來還可以這麼給她講。歐了，新技能get了！」
顧丞抬起眼睛，看著前桌女孩。她烏髮垂順，雙臂撐著桌面，身體前傾靠在課桌上。身體的線條從肩向下陡峭斜收，勾勒出少女特有的單薄纖細的質感。
她是硬是把自己的思維模式降了一階，降到了苗苗能跟得上的水平，以苗苗能聽得懂的語言來闡釋那道題的解法。
那聲音娓娓道來，柔緩耐心，真的讓人……耳朵舒服。
顧丞心思一飄忽，手裡的簽字筆「啪嗒」一聲就飛出去掉落在地上，彈躍兩下，最後落在了原嫣的椅子邊。顧丞微微一頓，彎腰俯下身去撿起那支筆。
原嫣聽見聲音，下意識低頭看向地面。
那隻好看的手，就伸進了她的視野里。手指長而有力，就連手腕的骨節凸起，線條都那麼美好。
原嫣就屏住了呼吸。直到那隻手撿起黑色的簽字筆，緩緩的抽離出她的視界，原嫣這一口氣，才輕輕吐出來。
「怎麼了？」苗苗一張可愛的圓臉，托著柔潤的下巴問。
「怎麼還不上課啊？」原嫣掏出手機假裝看時間。正好上課鈴打響，掩住了她的不自然。
人人都有癖好，但有些癖好嚴重了真是要命。比如控手。
嚴格的講，這其實算得上是……一種性癖。
放學了，李老師踩著點進教室，給了原嫣幾張資料：「學校的興趣班。」
然後又對大家嚎了一嗓子：「班長的事你們趕緊給我定下來啊~，我尊重你們的民主權利，你們也要尊重尊重我。我們堂堂的一班，沒個班長是怎麼回事？」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原嫣的前桌——現任班副黃偉一眼：「你們要是不想要民主，我也可以指派喲。」
黃偉薅著自己頭髮：「不不不不，那怎麼行！李老師，咱們可是生長在新時代的紅旗下啊，可不能搞獨/裁！」
李老師嘎嘎笑了兩聲：「那這個事你趕快搞起來。」說完，就不負責任的走了。
「原來的班長呢？」原嫣站起來穿外套，看班副黃偉還在薅自己頭髮，奇怪的問他。
「剛開學不到半個月就移民走了。」黃偉頭禿地說，「就是你這個桌子之前的那個人。」
他說完，吼了一嗓子：「趕緊的啊，誰想競選班長，趕緊到我這來報名！明天必須報名，過時不候！我跟你們說啊，你們再這樣放棄自己應有的權利，很快就會失去更多的自由！李老闆想搞獨/裁已經很久了，你們不要讓他陰謀得逞啊！」
李老師油光滿面，腰圓肚胖，穿上長褂再拿副算盤就是一副舊社會客棧里的掌柜模樣。「李老闆」是大家對他的愛稱。
黃偉吼完，又補充了一嗓子：「你們不會真想看他指定一個狗腿班長吧？」
「我們想！」同學們起鬨。
「李老闆對你愛得深沉！」
「你就乖乖的接受委任吧，這是你的命哈哈哈哈哈哈！」
原嫣不明白了，看向要把自己頭髮薅禿的黃偉：「為什麼的大家都不願意做班長？」
「還不是因為……」黃偉光話脫口而出，瞄了一眼原嫣後面，話音戛然而止。
原嫣順著黃偉光的視線回頭一看，她的後面……可不就是顧丞嗎？
這痞帥男生長腿張開，一條腿都伸到原嫣椅子底下去了。兩手插在褲兜里，向後仰著，椅子兩條腿著地兩條腿翹起，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看原嫣和黃偉兩個人目光投來，那吱呀聲忽地中斷。顧丞翻了個白眼，椅子前腿咣的一聲落在地上。他從桌斗里掏出書包，站起來一把甩到肩后，一手插著褲兜，大步的從後門離開了。
「哎哎，等等我呀！」王哲抓起書包追過去，「今天作業不多，待會訓練完一起打王者吧……」
看顧丞走了，黃偉嘆氣：「就是因為這位大爺啊。」
原嫣眨眨眼。
黃偉給她解釋說：「李老闆自己管不動顧丞，就逼著班長去管。你說我們誰敢管這位大爺啊？這可是能把老師都打了的牛人啊！」
不，那其實是……原嫣又眨了眨眼。
「丞哥跺跺腳，整個立安都要抖！下至高一，上至高三，沒人敢對他大小聲。」黃偉腦殼疼，「李老闆說要再選不出班長來，就指定我了！我怎麼這麼倒霉啊，我乾脆直接出去讀預科算了！哎，王軒這小子突然就走了，十有八九就是受不了跑路了！我可明白了！」
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
張鶴妍背著包匆匆走過去：「原嫣你打算上什麼興趣班？」
原嫣說：「我還沒看資料呢？你們上的什麼？」
張鶴妍一甩馬尾辮：「我大提琴。」
汪菲：「我跆拳道。」
苗苗：「我跆拳道跟她一起，然後還有網球。」
「明天再跟你細聊，我們先去上課了。」三個人腳步匆匆的離去了。
「你呢？」原嫣問黃偉。
黃偉說：「我黑管，我也去上課了。」說著，打算追上張鶴妍，卻被原嫣給喊住了。
「沒人競爭，那是不是只要有人報名，就直接可以上崗了。」原嫣問
黃偉頭禿的說：「問題就是，沒人報名啊。誰會想報名當班長啊，丞哥那麼大一個刺頭杵在那兒呢。」
原嫣對他露齒一笑。
黃偉見她笑得古怪，一怔之後，忽然瞪大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校園，甜寵，日常，1v1，sc，無腦洞。
卡著模式和套路準備寫一篇標準的小言，非腦洞文。
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