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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修行事下

  過了很多內心想法後阿麥格米正式介紹了這世間的修行格局。


  阿麥格米世間總共分三類,凡人、修行者、仙人。凡人一生不過百年,功名利祿恩怨情仇不過過眼雲煙。


  大人物人物,市井走卒或是廟堂高官皆掙不脫一個生老病死,義士惡徒君子人,多情種負心人全然逃不過一介凡俗之軀。


  而另有一種便是修行者,期冀著登高那麽一步,仿若夏蟲挨到冬日,蟪蛄貪圖春秋。隻是想多看一眼凡人身眼所限而不可察覺到的。


  當然,修行者也有那逐名求利者,也存在目光短淺輩。甚至有比凡人多活一世卻反不如凡俗看得通透之徒。形形色色,越到如今,越是純粹求取大道者反而越發稀少了。道此處阿麥格米不住搖頭冷笑。


  還有一種,便是居於名山大川,輕易難現世的仙人了。大部分世俗傳言裏,仙人餐風飲露徜徉地。其實並不真實,一座座高山便是那一座座仙人宗門。


  隻不過仙人來往者大多是仙人,偶爾能見到一些修行者奔走其間。所以隻是世俗之人接觸不到罷了。


  仙人也不盡然是那開山跨海逍遙四宇之輩。一切還是以修為來論。那一座座仙人府邸,宗門派別就如同世俗高門大院,幫派隊伍。上下秩序森嚴,階層明顯。也有著種種恩怨情仇,畢竟仙人仙人,絕大多數也還是有著人一般的七情六欲,喜好和憎惡的。


  至於四種修行法門,就如同凡俗武學。其中煉氣是為當今正統,修為高下,世俗皆知的境界也全是以煉氣士為準。而無論仙人還是修行者相對於這片土地上生存的生靈來都算是相當稀少的,無他,修行豈是易事?


  欲入修行門,先去凡塵事。這修行之途,第一關便是跨越塹!跨過然生成的界限,跨過凡塵俗事,凡軀、凡心、凡念!

  世間存在四種修行法,其實便是四條脫凡登之路。


  煉氣士問道心,道心定,則萬物始。煉體武修問體魄,體魄極限自然超脫。修心者問自我,自我本心如何,大道如何?


  至於煉神,如何入門卻早已失傳,因此當世神道凋零,神位坍塌。不過有古書殘頁記載過那麽幾句,或功德加身道果自成。或聖人敕令,萬民願力。隻是終究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況且神道修行後路斷絕,若數百年前尚有山川江水神靈出世,道統禁絕下恐怕也隻是躲藏終日縫縫補補金身神意了。


  許晉問功德業力之類事物真的存在?阿麥格米也隻是搖頭稱不知,又何止功德業力望不見摸不著,單是修行者中數量最多的煉氣士,這道心為何,怕是大部分人窮其一生也嚼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而連道心是什麽都不知道,那麽又談何穩固定心?

  凡俗武者夢寐以求突破極限,極限,又是在何處?是個什麽東西?人活一世,百載浮沉,又能有多少人清楚自我?

  所以,談修行道修行!皆是跨越塹,可是多少人甚至連塹為何?在哪裏都不知道,何曾不也是虛無縹緲?修行,又是何其難也!


  仙人之所以為世人羨慕崇拜,何嚐不是他們基本都能修行?名山大川,仙府宗門。早已將萬般道路鋪陳在眼前,仙人然領先凡俗的一步便是他們甚至不用去尋找!


  “是因為仙人中的先輩引路?但是凡人不也是存在修行者?那為何凡人先輩不曾引路?”許晉當時便產生了這樣的疑惑。

  “凡人,所以是凡人啊。”記得阿麥格米歎出這一句話時的眼神悠長且有深意。“你可知凡人生修行路是斷的?”他反問了許晉這句話。


  “啊?”這點老馬也未曾過,許晉一時震驚。


  “仙凡之別,仙凡之別啊。這第一步也稱為問心。當世修士大多問一個清淨,而居於名山大川的仙人在開蒙前便在營造清淨,也能得清淨。凡人生於紅塵,滾滾俗念侵襲,道心蒙塵,這拭去塵埃便是一大難關!

  更何況?宗門仙府內還有前人遺澤,可醍醐,有棒喝,山川有藥石,上仙可結陣,更別宗門內仙器灌靈!而凡人呢?凡人無所依而已。更何況!更何況,我們的路是斷的!”阿麥格米有些癲狂,這是許晉從未見過的一麵,他忽而低沉,忽而咆哮,忽而哀怨。好像在問這地何其不公!


  “他們,我們的凡胎肉體生不足。問心之後始脫凡,六氣明辨禦風行。六氣五行築丹室,靈丹入體再不由!可是,我們無法做到命不由!金丹之後,凡人便無法再進一步了。再進,哪怕一步!”阿麥格米的最後幾乎是咬著牙出口的,恐怕阿麥格米先生便是修為無法寸進後才來到這裏的吧。


  許晉默默心想,他能感受到阿麥格米話語裏的悲哀和不甘。


  阿麥格米閉上了眼睛,良久之後才緩緩道:“堪破無妄生死門,這無妄門便是生死門。可是,對於凡人它就是死門!肉身不全,大道不全。一步踏出便是道消身亡!醍醐棒喝,隻有無妄之後才可施為。所以,凡人入門不得法。修行,卻是更難登。”


  “難道從來沒有一人可以突破?”許晉皺眉。


  “有!”他卻聽到阿麥格米這樣的回答。“蜀地,大劍山!劍閣劍主白衣!”


  “白衣劍仙!”阿麥格米好像有些恍惚。隻是許晉看到他眼光複雜,有一種許晉無法理解的狂熱。卻還有著一絲……哀傷?許晉很想追問,隻是阿麥格米已經將話題帶過重新起修行。


  “剛剛我的便是修行之路,第一關為問心,煉氣士求道心,修心者悟自我,還有那武修追尋極限突破人身桎梏。統稱脫凡。


  這之後才能算是正式踏入修行門檻,便開始以人身接地,平衡內外陰陽。又有三個關口,分別是陰陽、風雨、晦明!”


  “負陰抱陽衝氣以為和。煉陰陽之氣通神鬼之能。陰陽共濟以引風雨,至此修士便被凡俗人視為仙。因為可以脫離大地,禦風遠遊了。禦風以致遠,相雨以潤身。人身地內風調雨順,便可通晦明,這一境又是比較困難的關口!氣府人身法日月四時,盈虧交替。故而氣息起伏較大,也是修士夭折多發之時。無論凡俗修行者還是山上仙人在此境會選擇閉關以求平穩度過。”


  阿麥格米這一境界三重關,禦六氣以明辨氣府人身,故又統稱禦氣,或稱禦六氣。


  “直至人身地平衡,則可煉氣以辟丹室,在此境裏修行者引六氣衝蕩氣府,好比開荒。納金木水火土五行築丹室,故此境稱丹室。五行齊備則熔煉一體,而後金丹出。靈丹入體我命不由,到了金丹境便已登堂入室。是為人間逍遙客,隻是這逍遙是逍遙。金丹又以五行劃分,各人體質不同,先屬性相親便不同。金丹便有屬性區別!”


  阿麥格米到此處又歎了口氣:“我們的頂點便也在金丹了。在這之後是求逍遙,何為逍遙?堪破死生悟本真!所以接下來的境界是無妄與悟真。”到這阿麥格米微微一歎。

  許晉有些好奇方才所提的白衣劍仙,“那位白衣劍仙是無妄還是悟真?”


  “劍主?”阿麥格米一聲笑,“他若隻是悟真又怎可能占據一方名山,教下仙人不敢吭聲?”語氣有些悠然向往。“悟真怎麽可能是止境,仙人不止有一尊古仙存在!”


  “古仙……”許晉喃喃重複了這兩個字。


  “劍主就殺過兩尊。”他沒聽見阿麥格米又輕聲喃喃了一句。


  “可能凡人中不止白衣劍仙突破桎梏,隻是,可能太過凶險,又非是驚才豔豔冠絕古今之輩不可無視先缺陷!所以,無法流傳開來。”阿麥格米突然道,“我等凡人雖然被冠以先不足!可,古來多少人物,又豈會被禁錮致死?”


  “可知劍修?”


  “劍修?”許晉想起當日所見那抹金光,後來老馬那可能是一位劍修。


  阿麥格米已經自顧自講起:“我凡人難破生死門,可卻另有一類修士!煉氣不為效仿地,隻是引氣入體衝刷筋脈,走煉氣道路卻與體修煉體有異曲同工之妙。隻是更加嚴苛與困難,他們將地之氣引入血脈,一分一分磨煉靈氣,一寸一寸刻入血肉!六氣入體越多,痛苦與危險程度便越高。這樣的極致之下換來的便是不再受盈虧困擾,以劍意入道,以體修極致入門。此後劍氣橫生,劍意越高劍氣越長劍元越盛!不築丹室孕心劍,摒棄諸般術法神通,不求外物,隻手中劍與心中劍。直至丹室滿溢,金丹無形而心頭本命劍生。此後唯憑一劍直入九霄,可破萬法。雖然境界不入無妄,可劍鋒所指便是悟真境自稱真人的修士也隻是徒勞。他們,被稱為劍修!”


  許晉聽得心神俱往,好似感受到那種一往無前的絕世風姿。良久未曾回神。二人間好似也響起聲聲劍鳴。


  那位,便是一位劍修?那柄金色劍又猛然竄進他的腦海。“金色劍光出則勢如閃電,回則翩若遊龍。隻是踏入山腰便被收回。”他將回憶與阿麥格米述。同時又心有疑惑,如阿麥格米先生所描述的劍修風姿,他與老馬便是有十條命也有死無生了,怎麽還能反殺下山。


  “他?應該不是。”阿麥格米思考了一會兒道,“這世間劍修多是出自凡人,來也怪,明明先不足的凡人,卻更易出劍修。


  而反觀仙人,縱使修行路上一路登高而行,卻極難有能夠孕養出心頭本命劍的劍修出現。


  隻是,這也隻是對比這兩個種族,因為劍修是凡人易出,終歸還是數量稀少,原因無他,太難太危險了。


  不煉化地元氣衝刷血肉的痛苦,來隻是寥寥幾言,可古今多少之驕子落得個丹室炸開,身死道消的下場?

  更不用那玄之又玄的無上劍意,與萬物與地問劍的純粹劍心意氣又有幾人具備!


  所以但凡劍修,不那心頭劍出可開門的劍仙,便是劍氣初生的劍修。誰會畏懼這雪山道法壓勝?又有哪位劍修在入這雪山山腰之後舍得放棄這樣的磨劍機會?”


  阿麥格米抬頭望著屋內大梁,“劍修,是忍不住的……”


  “劍修的意氣也不允許他們收起飛劍。那些修行界公認的瘋子啊,還是那句話,這樣的磨劍機會,劍修,是忍不住的!”阿麥格米仿佛更加確信了,“那位仙人未曾發現你,就證明全然被當拉雪山壓勝。當拉雪山教仙人不度,正是其壓勝萬法。而真正的劍修,卻是能頂住重壓,錘煉飛劍的,雖然五感受限,可是要發現你還是不難的。”

  許晉有些後怕,也暗暗僥幸。因為他未曾告訴老馬的是,他和那仙人不僅在山腰一線相遇,之後更是被追殺,而在那場大逃亡中最後的生死時刻雙方甚至已經能觸碰到彼此了。如若那真是一位劍修,恐怕老馬與他早已埋屍雪林。


  同時許晉又不禁有了一絲悠然神往,真正的劍修,該是何等風姿啊!


  阿麥格米沒有察覺到許晉的異樣,隻是接著道:“仙人們害怕劍修,也豔羨劍修。這山上便出現了這樣一種修士,他們砸下無數材地寶,耗費大量心血。打造出本命法寶,便是仿劍。學去了七分劍修心頭本命劍的威力與神形。也是殺力奇絕。所以啊,你還真是運氣好!”他也在感歎。


  許晉這時候突然想起了初次聽聞阿麥格米先生的名字時,牧民們可是過眼前這中年男子開始是自稱劍客的!那?

  阿麥格米好像看出了許晉眼神裏的含義,隻見他嘴角微動,隨即苦笑開口:“我不是劍修。”許晉看到他的眼眶驀然紅了,語氣帶著一絲顫抖,許晉沒聽清的他開始喃喃的那句話是,“我不過是一個廢物罷了,一個躲到這高原的,連劍都拿不起的廢物……”


  “有一個地方,那裏有這片大地上最多的劍修。”


  “大劍山?”許晉已經不止一次聽到這個山名。


  阿麥格米抬起頭,看著許晉,“當你走下這座高原,踏入蜀地。一定!一定要去一趟大劍山,登劍閣,那是劍修的聖地!那裏,是劍主庇護之地。你,一定要去看看!”


  他的一句話裏用了好幾個一定,許晉在他熾熱的目光裏點頭。


  在看到許晉點頭應承後,阿麥格米突然起身,摘下牆上懸掛長劍。一手捧劍,一手輕輕拂過劍身。許晉好像感受到那柄長劍的光芒即將從劍鞘內衝出。隨著阿麥格米手指略過,又好像什麽都未發生。


  他聽到阿麥格米先生低沉的聲音,同時好像一下子沙啞了,“把她帶去。”他輕聲道,“幫我,將她帶去劍塚。”


  許晉有很多疑惑想問,可是最終什麽也沒,阿麥格米先生便讓他離去了。


  月色皎潔,月光灑在遠方地麵上,冰雪還在,又好像月光沒有到達地麵。


  今夜兩人的交流過程中出現了無數次沉默,兩人的對話總會出現無數次沉默。各種各樣,更無法言語的沉默,隻是都不如最後一次,是那樣悠長,那樣更加無聲。


  木屋的燈光很快就熄滅了,許晉在月色下行走著,抱著長劍皺著眉頭,他腦海裏翻騰了之前阿麥格米的一番話。。


  “我原本想直接引你問心,可是中途我試了幾次。按理越是純粹,便越是通明,也就越是容易定立道心。要知道這問心一關多少人是敗在了紅塵俗念難以理順。修行修行,這第一步便是脫凡,本心不明,道心不定,何以脫凡?俗世人難尋心關何處,難行扣關推門。”到這阿麥格米看了許晉一眼,有著疑惑與不解。“所以世人都在追求一個純粹,斬去紅塵俗念問一個清淨。而你恰恰失去所有過往記憶,沒有紅塵人生過往,本該更易直指清淨。可為何我幾番引導查探,卻感覺你內心迷霧更多?”


  迷霧嗎?許晉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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