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仙人
“會不會有些殘忍了?”
許晉雙手握住一截樹幹往泥土裏猛地一紮,頓了幾下後伸手推了推,穩了!端詳了一陣後開口問道。
他身前是一截手臂粗細的樹幹,其中一端已經緊緊地紮進了泥土裏,另一端也就是朝的頂端則是一截斷口。
斷口是傾斜的,應該是折斷時的角度造就了這樣的尖利。四周密密麻麻有大約數百根根這樣的樹幹。全都衝而立,而每一根竟然都是頂端尖尖。
形成了這劍塚一般的情形,許晉一眼望去竟然有些毛骨悚然,因此有此一問。
許晉就站在這“劍塚”的巨大衝“劍陣”的邊緣,背後是泥土,這奇異“劍林”的四麵環繞的竟然是泥土。
此時頭頂有聲音傳來,原來許晉正站在一個地穴之中!顯然是一個陷阱,隻是,不知道這麽大而且恐怖的陷阱是為誰準備的。
“早幹嘛去了?不是你也同意的麽,好家夥!一頭野豬還反了了?”
一張馬臉出現在許晉頭頂,老馬探著腦袋一臉很人性化的不屑表情。
“還有兩根,趕緊幹完收工,老龍我容易嘛?這些個‘穿豬劍’可都是我一腳一腳踢出來的,你瞅瞅你瞅瞅,這斷麵!多完美的角度,多恰到好處的力道!多尖……”
“行了行了,閉嘴,快把剩下的扔下來!你口水都快把我淹了!”許晉實在受不了頭頂的噴水怪物了。而在老馬打岔下他搖搖頭也不再多想。
那頭山頭般大的野豬也確實是可惡。
一人一馬吭哧吭哧布置著陷阱,卻萬萬沒想到他們口中那頭反了的野豬已經拱開了他倆的住處了……
原來這幾這一人一馬在這山林中算是遇上對手了!
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一頭野豬,好家夥!那個頭快趕得上一座山頭了都!
那許晉和老馬照常去大青石下檢查陷阱以期收獲一些食物。一場連綿一周的風雪剛剛過去,山洞中的食物也告罄許久了。雖然於生命無憂,可二人畢竟還隻是凡俗之軀,這肚子該餓還是餓啊。
餓了三的老馬那嘴可是不得了,許晉心火直燒,也納悶這老馬口水四濺的也沒見累,是不是偷藏了食物?
一人一馬到了幾前鋪設陷阱的地方卻傻了眼,隻見眼前一片狼藉,哪裏還有陷阱的蹤跡?
二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也知道不是風雪肆虐所致,畢竟這大青石下也算風水寶地,大青石體積頗為龐大,延伸出來的遮蔽地方很是安穩,若不是口子過大,倒也算是一個然洞穴。可能連月大雪方才能覆蓋掉這難得的一塊淨土。故而設陷阱於此倒也不用擔心被風雪毀壞。
而二人所見的狼藉明顯是某種生物所為。前麵有積雪處的腳印明了一切!
可是,這真的還算是動物?怎麽看這野豬腳印也大的過分了吧!這段時間一人一馬也不是沒在這山腰林子裏發現過野豬的蹤跡,甚至許晉還曾獵到過一頭,雖然體型也算的上龐大了。那一次的收獲讓一人一馬整整吃了兩周野豬肉。
可是,眼前的腳印,怕是有之前的七八隻加起來那麽大了吧!老馬看著站在那狀似野豬腳印裏查看痕跡的許晉,微微發愣。
當然,那一次二人最後並未找到那頭野豬,就這麽又過了兩。之後的時間裏他們的陷阱就沒完整過,那頭野豬好似盯上了他倆布置的陷阱,不管在什麽位置,多麽隱蔽的陷阱都保存不了一。在一次蹲守守到了那頭大野豬之時,老馬吃了個大虧。那條終於痊愈了的後腿被發狂的野豬一個衝撞後拋飛了好遠落地,然後又折了。許晉更是被踩進了泥裏。
於是一人一馬便花了幾時間挖了這麽個巨大地穴,又踢斷了無數樹木製成了這劍陣一般的“地刺”。
許晉這時已經爬出了地穴,老馬便張口吐出了一塊破布。“許子,拿著它往咱“劍陣”中間扔。
許晉皺著眉頭看著這塊破爛的麻布,隻有手掌大。“就這麽塊破布你確定能行嗎?這上頭不會還有你的口水吧……”卻也伸手撿起了地上的麻頭。
他意外地發現上麵並沒有沾上老馬的口水,“明明是從嘴裏吐出來的呀……”許晉心底嘀咕著。一邊控製好力道將之往地穴中心的空中拋出。
許晉有種水波在眼前空中蕩開的感覺,揉了揉眼睛再看去,空中卻沒了破布的蹤影,“去哪了?地上也沒有啊。地上……”許晉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眼前哪裏還有地穴的蹤跡。如同周邊其他地方一樣,許晉的眼前是一片積雪消退少許,有些地方裸露著泥土石塊的平地,還有幾顆鬆樹挺立。一頭麋鹿在不遠處悠閑的站著,時不時轉頭看看四周。
“傻了吧,瞧瞧你那沒見過世麵的樣子!老龍我寶貝多著呢!”又成了瘸腿的老馬眼角帶著得意。
“這叫一角乾坤,你龍大爺可是用它裝下過山川大河的,可惜啊,被這賊老暗算了,現在也隻能當做障眼法騙騙豬了。”
許晉還處於震撼之中,聞言挑了挑眉,也不去計較老馬話語裏的雙關。
許晉沒去問老馬這寶物的詳細,他知道老馬一會兒就會告訴他的,而其中的故事和曾經的往事則要看老馬想不想了。
一人一馬在這林子中也相處了月餘,自是有了些默契。許晉也大致摸清了老馬的脾氣。
關於過去,老馬隻是來來回回吹噓自己是條龍時有多麽的威風,紅塵嬉戲中結識了多少紅顏知己,是多麽的婀娜多姿,而自己又是多麽道心堅定,隻能一一執手相看,在那一眾佳人淚眼中瀟灑離去。世人又是如何崇拜它的英武,文人騷客寫下了多少酸詞也就寫下了幾頁頌歌。
許晉對此也隻是將信將疑,或者選擇性的相信其中一部分。因為他實在不能想象眼前的這匹毛發稀疏又瘸腿,尾巴還禿了一半的老馬曾經是他口中那雲端之上的神龍。
還有,這該死的老馬的言語有時候興奮了實在是太誇張了!比如聊到自己曾經的英姿,居然曾有兩大世家為了搶到他流傳世間的一張畫像而大打出手,導致兩族從此沒落。而女子們被他看了一眼便香消玉殞……實在是,許晉想信都不敢信啊!不過許晉打算等以後下了山,也打聽打聽龍的事跡。
許晉並不知道的是,如果他在山下與人自己跟一匹曾經是條龍的老馬妖一起生活過一陣多半會被嘲笑。
因為,這世間哪來的龍這種生物?便是傳中妖族與人族並存於世的上古時代,龍也隻是虛無縹緲的傳。現如今人們連妖都不確定有沒有了,龍?你怕是活在夢裏。
是的,這個世間沒有龍。人們也愈發懷疑那些老掉牙的傳了。
因為世人皆知,六千年前,仙人入世斬妖除魔,妖族被趕出了這個世界,偏居於星海外的空間亂流之中,偶爾有些漏網之魚來到這九州大地,也被邊關鎮守的大軍絞殺。之後仙人便定居名山大川。
而那些魔?被仙人放逐了。聽魔民全被放逐外,那裏沒有,沒有地,沒有古今未來。什麽都沒有,六千年來別見識,連聽都不曾聽過。
從此人族一統,而仙人居高山宿大川,從來不理世俗。隻有仙獸金翅大鵬鳥時常巡守地。
至於龍,那可是妖魔亂舞的時代都隻存在於傳中的生物啊,現在誰還真的信它們是存在的呢?
果然,回程途中老馬便將這寶物與許晉了,自然是有免不了一係列誇張故事。許晉便與之笑鬧。
一人一馬鬥嘴中回到了山洞前,前一刻還鬧鬧哄哄的一人一馬後一刻卻突然沒了聲音。
半晌後,一聲氣急敗壞的馬嘯在山林間響起。原來眼前哪裏還有熟悉的山洞?曾經的山洞前是一個土坑,狼藉滿地。洞口處的石頭沒了身影,不,是洞口都沒了。隻有一堆泥土碎石。許晉發現了一些毛發後,他的老馬的眼睛都紅了。
原來半日前那頭野豬聞著味道找到了這山洞,拱了半發現自己進不去那洞口,便背對山洞,前肢紮地,兩條後腿瘋狂刨地,生生將山洞給填了。
“不殘忍!一點都不殘忍!氣死你龍大爺了!”
老馬呼哧呼哧喘著氣,惡狠狠地開口,“回頭許子你和老龍我先下趟山,等我們跟山下牧民買點油,龍大爺我要炸了那頭豬!”
不知道這頭野豬平時藏身何處,之前許晉和老馬搜尋了山腰一圈都未曾尋到。山腰分界線往下他們沒有去找,這座雪山有諸多怪異之處,不僅僅體現在山腰一線氣溫靈氣差地別,還在於山間野獸,似乎體型異常龐大的山中生物也就隻能生活在山腰以上?
許晉老馬至今沒有看到過山腰之下的普通動物,也沒有見過山腰動物跨越界線下山。所以老馬認為那龐大野豬雖然體型頗為巨大,但之前相遇,也是能夠知道其尚未修煉成妖,不然的話它和許晉多半凶多吉少了,很難逃脫。所以野豬應該也是掙不脫這雪山然的束縛,因此不可能去往山下。
至於山頂,就算有所懷疑,這一人一馬也是不太敢上去了,畢竟現在老馬隻是凡俗之軀,而許晉隻是肉身強大,遠沒有那些仙人甚至修行者的保命手段。
許晉清理了大部分山洞泥石,總算在夜晚降臨前住進山洞之中。老馬也從陷阱處回歸,許晉不用問也知道並未捕獲那頭巨大野豬。
這段時間的山林生存倒也使得一人一馬也算大致知曉雪山之中的危險了。入夜是野獸出沒的時間,老馬和許晉雖然身體素質都超出凡俗甚至這山中大部分野獸,但終歸也不是無敵的。
夜晚的山林中更多的是雪狼,雖然單匹雪狼的戰力比不上他倆,但是,這些生物是群居的,老馬的很多法寶又都無法使用。所以,夜晚,最好還是洞中躲避。
一夜無話。
許晉清理完山洞,總算恢複了原來的樣子。便生起火,打算去接替老馬。話老馬昨日一宿未眠,是越想越氣,一大早就帶著一些烤熟的食物來到了這陷阱處,將食物扔在了陷阱邊緣處,既然搜尋不到,便盼著能吸引來那頭大野豬。
許晉也是無奈,隻得先清理山洞,生起火是想著等老馬回來有個暖和之處,剛亮就跑出去了,蹲守半也冷啊。
一隻肥碩鬆雞在慌亂狂奔,原來它身後跟著一隻銀白色的狐狸。鬆雞慌不擇路下竟然跑到了這山腰的分界線處,為什麽是分界線?其實一目了然,一個不起眼的坡度,卻給人一種怪異的觀感。
仿佛兩張不同的畫卷拚接到了一起,坡下,卻已是青草稀疏,冰雪已經開始消融,林間到處是雪化裸露的黑色泥土和碎石。一些零星的草色點綴其間。
雖然冰雪仍然是這裏的主色調,卻也有了一些春意和生機。而一線之隔的坡上,卻是萬年冰封的模樣,積雪覆蓋下隻有一片蒼茫的白色。
此時一隻鬆雞在雪地上奔走。眼看著就要來到坡下!
“咕咕咕!”奇異的一幕發生了,鬆雞像是在狐狸爪下奮力求生,卻在奔走中意外地闖入了狼群。
隻見鬆雞在坡前停下了腳步,然後就一動不動了,狐狸爪子揮上來的那一刻,好像能看見鬆雞眼中那抹絕望。它絕望到已經意識不到那來自敵利爪的恐懼。
“嗖!”一抹金光掠過,已經亮起獠牙的狐狸的利爪終究沒有如預料中的在下一刻狠狠抓中獵物,反倒是隨著透過麵前鬆雞的身體的那道金光閃過而直接落地。獵手與獵物撞在了一起,隻是誰都沒有勝利。
“這隻銀狐倒是出奇的巨大,皮毛還不錯。”金光回轉,開始繞著話的人上下翻飛。
這是一個年輕男子,身著雪白的大氅。金光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年輕男子手掌伸出,金光緩緩懸停在手掌之上,竟是一柄劍!
“嗯?怎麽躁動不已?”年輕男子眉頭皺起,也不再去看不遠處的鬆雞銀狐。一步便從坡下來到了坡上。原本閑庭信步一般的男子明顯一頓,喉頭傳出一聲悶哼。
“這雪山果然如宗老所一樣。隻是這山腰,便有這樣壓勝?那山頂卻是怎樣一個光景!”男子心思轉動,卻是轉頭喝了一聲:“你們倆,上來!”
原來這白衣大氅的年輕男子身後還跟了兩個人,卻應該不是同伴,二人皆是牧民打扮,此時正低著頭站在山坡下。聞言卻是全都趕緊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上仙,使不得啊!上仙,的們萬萬不能上這死亡坡的!”已是惶恐不安。
“讓你們上來就上來,那麽多廢話!”男子開始不耐煩了。
“上仙,的們比不上仙人老爺您的神通。”
其中一個牧民已經有抽噎之聲,隻是顫抖著開口解釋,“實在是,實在是!這死亡坡是我族代代相傳的禁區啊。呃……”話音未落,金光已經洞穿了他的脖子。
“你,上來,不然死!”年輕男子平靜開口。剩下的牧民嚇得臉色發白,身體止不住的瑟瑟發抖。
許晉此時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死死壓製住內心的驚愕,將自己在樹頂的身子盡量縮了縮。
他原本打算爬到這顆樹頂找尋下大野豬的蹤跡,是否有可能往山下去了。卻沒有料到碰上了這樣一幕,許晉本能的躲藏。他是第一次見到其他人。這第一次卻看到是人殺人,而且那個殺人者是那樣平靜,那樣不屑一顧。。
躲在樹上的許晉看的一清二楚,殺人者那未起絲毫波動的臉龐,那種漠然就如同他和老馬看那些泥土碎石。
他看到了那個殺人者飄飛的金發,在陽光下閃閃爍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