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在幹嘛？”


  肩頭突然被拍了一下，嚇得北四荼不輕。


  “玉神？你完了。”


  “嗯。”玉神有些神情凝重，剛才他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北四荼自己從這嘀嘀咕咕，難道……北四荼這剛來地府就中邪了？

  “我遇見我表哥了。”


  “你表哥？”


  北四荼急切地點了點頭，生怕玉神不相信。


  “你表哥多大？”


  “嗯……他走的時候比我大不了一歲，大概十七歲時走的，是自殺。”


  到這，北四荼不免有些遺憾。


  “唉，挺好一哥們就這麽走了。學藝術的，最後一年都快熬出頭來了，可惜啊……家裏就這一個孩子。”


  “哼，人算不如算，以前人們盼著長命百歲，現在人們渴望早死早解脫。”


  北四荼又問，“玉神，我為什麽看不到我哥哥的真身？”


  “真身？他是自殺而亡，你又能怎麽見。”


  “自殺不能見嗎？”


  “除因忠孝節義的德行而結束生命的，死後為神可見真身外，未報人間恩情，如父母恩，眾生恩等等，這些因憤恨，或者是做了壞事被發覺羞憤而死的都得不到見擁有真身之權。”


  “但我哥哥他是……”


  沒等北四荼完，就被玉神嚴厲的打斷了。


  “你哥哥未曾接到地府勾帖，沒報完所得恩情就擅自輕生了，當然要做一些事情來彌補，這樣他才能不再重複自己死時慘狀，不出來害人，不找替死鬼，等到刑罰結束，閻王爺一點頭，這才能轉世投胎。”


  “那我哥……”北四荼已經帶上了哭腔。


  “停！我你一男的，哭啥哭？”


  “男的就不是人了？那動物有時候還哭呢，更何況人了！”


  “好好好，眾生平等，行了，我們繼續走吧。”


  “我……能不能，和我哥哥道個別再走？”


  玉神本想跟北四荼“有損你陽壽”，可一轉頭就看見北四荼怯生生的眼神，那神情，一下子把玉神帶回了他還是個鬼的時候，唯唯諾諾，看神眼色……

  那時候，也是像這孩子一樣的活法啊。


  “行了，不怕早死就去吧！快點，隻限半柱香。”


  玉神裝作不耐煩的樣子迅速走開了。


  北四荼趕緊轉頭來到剛剛和哥哥話的位置上。


  “哥哥，哥哥？還在嗎？”


  “你是來見姑母的？”


  “你見到我媽媽了？”


  “嗯，來時我見了一麵。放心，一切都好，二爺爺已經帶著她去新家了。”


  “那你呢？你怎麽辦？”


  “我你不用擔心，管好你自己。這些年，我也不敢去我父母夢裏找他們，本來活著的時候就夠讓他們丟臉，沒讓他們享一福，死了……我也好還他們一個清淨。”


  “表哥……”北四荼哭到不出話。


  北四荼記得時候他還住爺爺奶奶家裏，一直是哥哥帶著他玩耍，交朋友，被人欺負了也是表哥第一時間替他出頭，有好吃的哥哥就直接給他，自己就吃一口。


  等他上了學，回到了父母身邊，兄弟倆不一個學校，見麵次數也就不多了，隻是逢年過節的時候來往，但感情還在。


  可自打哥哥上了高中，他就像變了一個人。北四荼每年去他家拜年時見到哥哥都有點害怕，蒼白的臉和無力的四肢，站都站不住，大家都以為他生了病，過不久就會好，北四荼跟父母回家的時候還拉著潘乾的手：“哥哥，你快好起來，咱倆一起去旅遊，我們去北京！”


  那時哥哥了些什麽?他記不得了，這個的許諾也很快隨著時間被拋於腦後。


  人活著的許諾沒有幾個能實現。


  果然，還沒等到兄弟倆一起踏上北京之旅，哥哥自殺身亡的噩耗就已經傳出。


  據那次姑姑沒看住，讓哥哥自己一個人跑了出去。等人察覺出不對的時候，人已經躺在公路上，血濺四方。。


  “我這一生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姑姑姑父，還有那位司機，要不是我突然衝出，他也不會被判刑。”


  潘乾靠近了北四荼一步，用透明的手摸了摸北四荼的臉，想替他擦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