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看過淩晨四點半醫院裏急診搶救室醫生的搖頭嗎？ 北四荼見過。 過了十二點就是北四荼的十八歲生日，沒有蛋糕，沒有祝福，有的僅僅是半夜他親手打的“10”急救，和醫生口中的“這病人快不行了，準備急救。” 北四荼不知道他人生的劇情到底是怎麽發展的，怎麽就能走到這一步。 明明還沒到十二點，還沒來得及跟母親聲“您辛苦”，就被母親突如其來的頭疼，活活煎熬了半宿。 父親向北四荼投來眼神，示意北四荼給近親打個電話，告訴他們一聲母親進醫院的消息。也同時來個人幫忙，他們父子倆即使是兩個大男人，但在無意識的母親麵前，也無能為力，手忙腳亂。 母親一開始嘴裏不斷地著“頭疼，頭疼，頸椎疼……”，北四荼握著母親的手，輕輕哄著母親，就像時候他生病的夜晚母親哄著難受的他一樣。 可結果不盡人意，母親仿佛被魔鬼附體一般，突然大聲尖叫，北四荼有些慌亂，他不知道母親哪來的那麽大勁，在尖叫的同時，也快要把他的手給捏斷。 北四荼接過父親遞過來的手機，那是母親的手機，屏保上還是昨晚上他親手給母親換上的“麒麟祥瑞”，向上劃開，是母親和他的唯一一張合照。 北四荼有些手抖，倒不是緊張，可能是急著出門隻隨便套了一件單衣，凍得，他還以為馬上就能回家。 大半夜的誰能醒著？那些親戚又不是孩子，除了上夜班的，其他人半輩子過來的固定休息時間又怎麽能被一個電話所叫醒。 不過……還真有。 北四荼急急忙忙通知了一個又一個近親，雖現在是大半夜，但醫院卻沒有晝夜之分。 急診室的床位，更是如此。 “來來來，讓一下。” “哎！這老人吐了，家屬趕緊拿那邊的桶來，裏麵有土。” “喂！喂？” “姐，咱哥不接電話……” 北四荼讓一位住的離醫院最近的親戚拿了一床棉被，來的時候隻拿了一床薄的，根本抵擋不了這一月的寒風。 “怎麽樣？人這是……” 北四荼的父親撥開了前麵圍成一個圈的人群，擠到了醫生麵前。 “腦子裏長了個瘤啊，位置不好，在腦幹。還有一個已經六七年了，都鈣化了，你們之前沒查過？” 北四荼有些懵，他母親腦子裏麵有瘤？還兩個！ “完了，”姨有些支撐不住，她一直握著母親的手，在她來之前，母親因頭疼而發出的尖叫聲快把醫院的屋頂掀開，而這時，母親的手被妹妹握著，安靜的像睡著了一樣。 她沒意識了，也無法自主呼吸。 醫生給她安排上了呼吸機，我們都在急救室門口，聽著醫生對我們：“我們做醫生的，見過很多這種……實話，快過年了，醫院床位也緊張，中國目前的醫療條件你也知道，不建議做手術了，腦出血，她已經五級了，根本……” 醫生沒再下去，我們也懂，母親在年夜的前一晚被宣布了死刑。 短短幾個時，讓一個前一秒還在“早點睡”的人，永遠消失了……。 如果可以，北四荼想回到過去，至少回到四點半之前，那時母親的頭發還很茂密，沒被剃光，眼睛也能完全閉上，裏麵有光。 而這些，在此刻，就全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