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閉嘴
高香香在一邊道:「我聽說趙都督喜歡把人埋小煤窯里,埋了好幾個了。」
「埋老窯里,放一炮,神仙都挖不出來,死無對證,當然最方便。」高保玉搖頭:「趙都督的名字,可不是空喊出來的。」
高老太還要說,高保玉猛地一拍桌子:「閉嘴。」
高老太給他一嚇,不說了。
高保金看她一眼:「你這張嘴,以後省省吧。」
他說著,沉呤了一會兒,看一眼高保玉,道:「我看李福根,其實處處還留著手,就今天,趙都督開了口,不說填小煤窯,砍幾隻手下來,那絕不會是空話,李福根卻只要他們去煤礦里裝煤,還說給工資,只衝這一點,我就覺得,他不是那種真正的狠人。」
一說到裝煤,高香香頓時哭了起來:「大寶給他們抓了去,這下怎麼得了?」
「你少嚎喪,有什麼不得了?」高保金瞪她一眼:「趙都督這種人,最講究一個臉面,說一不二的,即然答應了李福根,說是裝煤,那肯定就是不裝煤,只要高大寶不跑,死不了。」
高保玉到是笑了:「讓這小兔崽子去裝幾天煤也好,說不定變得個人出。」
「他變得個人出。」
高保金撇了撇嘴。
「怎麼就變個人不出了。」高香香不服氣。
高保金懶得理她,過了一會兒,突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高香香給他嚇一跳,看他要出門,急了,道:「你到哪裡去?」
「我去找重山校長。」高保金看高保玉:「我琢磨著,這事這麼下去不行,李福根其實留了手,等我們表態呢,我們再一會兒白一會兒黑的,真逼出他火來,象今天一樣,真要砍幾隻手下來,那就再回不了頭了。」
「離了更好。」
高老太那張嘴,縫都縫不住。
「你真要我兄弟死在你這張嘴裡啊?」
高保玉猛地一拍桌子,茶杯跳起來,落到地下,跌得粉碎,高老太捂著嘴,終於不吱聲了。
高保金不理她,道:「我去問問重山校長的主意。」說著開門去了。
李福根不知道這些,他就整天價兒跟毛毛玩,說起來,他應該算是這世上耐心最好的人,一則是性子的問題,二則,是練氣有成,六脈平和,除非動怒,胸間就無火,永遠平平順順的,胡翠花看了都稀奇。
到傍黑時分,胡翠花進來,對李福根道:「晚間重山校長來喝酒,你陪一下,重山校長是好人,你莫亂說話啊。」
「重山校長?」李福根點點頭:「好。」
胡翠花以為李福根不知道重山校長是誰,其實李福根從細毛嘴裡,都能問出來,細毛不知道的,還可以問其它狗,狗網聯通,比真正的聯通,還要強上三分,至少在紅旗村,聯通是沒信號的。
重山校長叫高重山,高家鎮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人姓高,紅旗村,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姓高,而且真要扯起來,七繞八拐的,都能扯上親戚。
高重山算是個才子,大學畢業的,能寫詩,有些兒文人的酸氣,先表現為才氣,回來當了副鎮長,但文人的酸氣表現出來,官場上就不好混了,副鎮長給免了,打發他到鎮完小當了教導主任,後來當了校長,幾年書教下來,到是個人人尊敬的人物。
天堪堪黑的時候,高重山來了,先到高保金家裡,坐了一下,才往高保玉家裡來,高保金跟著,高香香扯一把,高保金瞪她一眼,不敢扯了。
以前家裡都是高香香一個的聲音,這一次給扎了舌頭,氣勢到是弱了幾分。
高保玉臉上神色動了動,屁股卻沒動,他還是不好意思呢,不過高老太也沒再煸風,她嘴又發炎了,下午才又打了吊瓶。
胡翠花早在等著,看見高重山進來,忙迎上去,一臉笑:「重山校長來了,快進來坐。」
又招呼後面的高保金:「保金你也坐。」
李福根抱著毛毛在那裡看電視呢,這時也站起來,高保金還有些不好意思,對李福根笑,李福根便也笑笑。
他看高重山,四十不到的年紀,單單瘦瘦的,架副眼鏡,有點兒文人氣,但臉上笑得大氣,看見他先開了口:「這就是根子吧。」
「是呢是呢。」胡翠花忙點頭,又讓李福根叫人:「根子,這是重山校長,重山校長是好人呢。」
「我知道。」李福根點點頭,看高重山坐下,他走過去,恭恭敬敬鞠了個躬。
他這一下,到是把所有人都驚到了,胡翠花哈著嘴,高保金愣著臉,高重山面上也有詫異之色。
李福根道:「重山校長,謝謝你,五年前,高保玉車子出事,剛好又起了新房,背著債,我媽難,那時你幫了她忙,讓她在學校里當了半年的代課老師,那是雪中送炭呢,我這一禮,是代她謝你的。」
高重山這才明白了,忙笑道:「丁點大的事情,到虧得高家嫂子還記著,不要提了,不要提了。」
面上釋然了,心下卻詫異:「這人縫高太婆嘴,扎高香香舌,抹高山水支書,更讓趙都督帶了幾百人耀武揚威,還以為是什麼樣的混世魔王呢,不想長得一臉憨,人也講理啊,到是奇怪。」
胡翠花在一邊抹淚:「重山校長真是好人呢,真是好人呢,根子,你要好好敬重山校長几杯。」
「是。」李福根點點頭,卻又對高保金鞠了一恭,高保金可給他嚇到了,直跳起來:「根子,你這是?」
李福根看著他,道:「也是那時候,你也剛貸款買了車,新房也欠了點錢,但你還瞞著高香香,幫我媽還了高拐子的兩千塊錢債,那會兒我媽是真難,給債逼得天天哭,兩千塊錢,幫了大忙呢。」
「哦。」高保金這下明白了,到是紅了臉,道:「是我哥的債嘛,應該的,都過去了,嫂子還跟根子說這個做什麼?」
胡翠花到在一邊訝異:「我沒跟根子說啊,什麼時候說了這個了。」
她一時也記不起來,只點著頭:「都是好人,保金也是好人,都坐,根子,你多敬兩杯。」
李福根坐下,倒上酒:「重山校長,保金叔,來,我先干為敬。」
高重山兩個忙也端上,一起喝了,再又倒上酒。
高重山冷眼旁觀,白天高保金找他的時候,他還有些為難,那樣的混世魔王,只怕不好說話,現在看來,這真是個通理的啊,那這話就好說了,暗暗點頭,剛要開口,不想李福根先起了頭。
「重山校長,你以前是副鎮長吧。」
「是。」胡翠花在一邊拿雞翅膀餵給毛毛吃,先就介面:「重山校長以前是鎮長呢,大家都說他好。」
高保金也插口:「重山校長,那是有口皆碑的,高家鎮里,惟一的一個好官,可惜啊,好官難當。」
高重山搖頭:「什麼鎮長,我現在就是個教書的,挺好。」
胡翠花道:「重山校長當校長是好,不過可惜了,我看你就該當鎮長,當縣長,當市長。」
毛毛加一句:「當省長。」
這話頓時把一桌人都逗笑了。
李福根看著高重山,道:「重山校長,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回去當鎮長,這樣對高家鎮貢獻要大些。」
高重山嘆了口氣:「根子啊,有些事,不好說呢,也不是我不想做事,當年讀書出來,也是一腔熱血,可這社會,不是你有心就行的,好比過河到對岸去,橋就在那裡,你也知道,可真沖著橋走,你就是過不去。」
李福根在體制內也混了一段時間了,他的話,李福根能懂。
高重山到似乎給他的話,勾起了心緒,喝了口酒,嘆了口氣:「做事難,做人難,做官更難,根子,你還年輕,還不知道啊。」
李福根點頭,高保金卻在邊上插嘴:「有什麼難的,說白了還是要上面有人,當年的仁壽縣長要是不調走,有他保著你,重山校長你這副鎮長免得了?現在怕是鎮長了吧,說不定副市長都當上了呢。」
什麼仁壽縣長,李福根到是不知道了,不過估計是當年看得上高重山的人吧,然後調走了,高重山的靠山倒了,也就給人趕下來了,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事很常見。
高重山搖搖頭,又嘆了口氣:「時也勢也運也命也,算了,不說它了,來,根子,保金,喝酒。」
三個碰了一杯,高保金眼光看著李福根,到不甘心,突然開口:「根子,你上面有認識的人沒有,要不幫重山校長說一句,他可是我們高家鎮難得的才子呢,真正的好官。」
「什麼呀。」高重山看他:「保金,你沒喝醉吧,說的什麼胡話,跟根子說這個。」
李福根卻點點頭,道:「重山校長,你是好人。」
說著,他掏出了手機。
高保金本來只是試一下,帶點開玩笑的味道,還不真是幫高重山說話,其實還是試李福根的底,不想李福根居然真的掏出了手機。
李福根掏兩次手機了,一次免了高山水的支書,二次把趙都督那個魔王叫了來,翻天覆地,高家鎮都差點給震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