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執著卑微
葉定晴想都沒想，篤定地搖了搖頭，回道：「這小孩已經是最大的了，除此之外，就沒什麼大人了。」
這就更讓人覺得可疑了，上官子宸又轉問張十三道：「真正的馮源本人在哪？」
發生了這一切，張十三一直在一旁張口結舌，直到上官子宸問他問題時，他還在打冷戰，哆哆嗦嗦地回道：「不，小的……不知道啊。」
「真不知道？」這小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想起葉鶯剛才嚇唬他的話，上官子宸只好照葫蘆畫瓢又使一遍道，「要不，你去跟官府說去？反正也沒有年夜飯吃，到牢里吃年夜飯去，怎樣？」
「不要不要，我不……不吃牢飯。」張十三一下坐到地上，一把鼻涕一半眼淚，口齒不清地比劃著，「我……我……早上就……就沒見到他……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算了吧。」葉鶯看他那亂了陣腳的模樣，心想在他口中也獲得不了多少有價值的口供，再怎麼說也還是個孩子，多少有些惻隱之心，「要不，我們再進去找找吧？」
「此事不簡單。」按常理，外面鬧了那麼大的動靜，把雪瑤都引出來了，馮源這個代掌門沒理由不出來看一眼吧？上官子宸拔出塞在雪瑤嘴裡的布，質問道：「說，馮源他人呢？」
雪瑤冷笑了一聲，還是一副你會拿我怎麼辦的表情，繼續當她的啞巴。
上官子宸忍不住火冒三丈，剛要拔劍，葉鶯按他的手，對雪瑤平靜地說道：「我明白，你要裝睡，別人是叫不醒你的。不過不要緊，我知道你的軟肋在哪裡。」說完她不慌不忙地上前去用只有她們兩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在雪瑤耳邊悄聲說了一句話：「在你心裡，有一個人，他比你的命還重要，他的名字是……」
雪瑤聽完后沒吭聲，沒有想象中的氣急敗壞，反而她很沉靜，沉靜得讓葉鶯懷疑自己有沒有說對，過了一會才聽見她說道：「馮源死了，是我殺的，他的屍體就在他房裡。」
葉鶯長吁了一口氣，她和上官子宸在書案上寫的那個名字，都猜對了。可是她心裡沒有一絲成就感，反而感到沉甸甸的悲情。雪瑤認馮源是她殺了，也是為了保護她愛的人吧。像她那樣既執著又卑微地愛著一個人，她是應該羨慕呢，還是應該鄙視呢？
「這是刑事案，此事已不在我們控制的範疇。」上官子宸把雪瑤的嘴重新塞上布，交代眾人道，「走吧，我們到船上去放信鴿給沈哲銘，讓他通知官府來處理此事。」
直到戌時過半，他們幾人才從衙門裡出來，家家戶戶也都貼上了春聯和掛起了燈籠。上官子宸和沈哲銘走在前頭，兩人正在熱烈地討論著這個案子。跟在身後的葉鶯和弟妹並肩走著，她聽到附近噼噼啪啪的鞭炮聲和歡笑聲，聲聲入耳，似乎老遠就聞到巷子里隨風襲來的那種濃烈刺鼻的硝煙味和臘肉飄香，那種濃郁的年味竟讓她有種回家的感覺。
上官子宸邊走邊跟沈哲銘抱怨道：「你說縣令也是真是夠敷衍的，什麼都問不出來，敢情他們就知道屈打成招了？」
「我的王爺啊，你就體諒一下吧，大過年的，碰上這種案子也是晦氣。」沈哲銘苦笑道，「人家受理也是完全看在你是王爺的份上，換成一般老百姓，這衙門還不一定受理呢。」
上官子宸若有所思地說道：「如果真的如雪瑤所說，她是被馮源意圖行不軌而反抗錯手殺了他，這應該會判無罪吧？」
「沒錯。」沈哲銘點頭確認道，「按照天烜國的律法，如果死者意行不軌之事，那麼兇手在那個時候殺了他是無罪的。關鍵還是要看真相是否如她所說，不過，根據張十三他們幾個的證詞，馮源這人平日里就好色，他是青樓的常客，掌門不在的時候，他有時還會帶青樓女子回來過夜。雪瑤聲稱是來等掌門的，昨日才到，就在鬼影門住了一晚，半夜，馮源入她房間意圖不軌，才被她錯手殺害。」
上官子宸卻顯得憂心忡忡道：「如此說來，證詞都是對雪瑤有利了？那她是不是很快就會被放走？」
「怎麼，此等敗類死有餘辜，你還覺得不妥？」沈哲銘見上官子宸立場不明，義憤填膺地說道，「你知道嗎，馮源對這些小孩也不好，他自己花天酒地的，弟子們有上頓沒下頓，他死了也算是大快人心，誰會幫他說話？」
「我不是這意思。」上官子宸見他誤會了，便解釋道，「沒錯，這樣的敗類死了，應該放鞭炮慶祝。可是我擔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你想過沒有，雪瑤為什麼會出現在鬼影門？她和掌門是什麼關係？哲澈現在下落不明，雪瑤有可能知道他下落，或者有辦法可以聯繫上他。現如今出了這麼些事，雪瑤還有沒有可能再告訴我們任何關於鬼影門的事呢？」
沈哲銘聽了倒是挺感動的：「說起來，哲澈現在是嚴重被懷疑的對象，玥王，你能為下屬想到這一層，我這個親哥確實自愧不如。但是，恕我直言，我看得出那位雪瑤姑娘是個硬骨頭，而是是個江湖老手，你若是直接問的話，她應是不會吐露半個字的。」
「既然直接問不行，」上官子宸提議道，「那咱們何不用些計謀呢？」
「這麼快就想出計謀了？」沈哲銘請示道，「比方說……」
引蛇出洞。上官子宸腦里冒出這幾個字，但還沒成熟，所以他對沈哲銘擺了擺手，否認道：「還沒想出來。若說起計謀，成敗在此一次。這還得從長計議，只不過，在此之前，雪瑤是斷然不能放了，否則，連機會都沒了。」
「這你放心。」沈哲銘給他吃定心丸道，「縣令按照你的要求，把她當殺人重犯單獨押在地牢里，戒備應是挺森嚴的。當然了，如果她確實無罪，很快就會被釋放，你要使什麼計謀，得趕緊想好。」